“我想知道你们在下面都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脸色这么差,小衍他…”
“我说了没事!”萧玄珏吼道,顿了顿,又轻声道:“我的衣服也沾了水,把你披风解下来。”
“啊?哦。”花无醉被他那一嗓子下掉了半个魂,愣愣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云衍身上,“我怕有人受伤,所以来时让王太医也一起来了,就在城外临时扎的军营里。”花无醉道。
萧玄珏“嗯”了声,丢下一句“孙斐然不用审了,不留活口。还有,下面有个盒子我怀疑与云衍这次失踪有关,你派人下去取上来,至于青州城郊征兵一事,就不用本王交代了罢”就走了。
“呵…你倒是越来越会摆架子做甩手大掌柜了。”花无醉轻笑一声,转身对那几个近卫道:“喂喂,你们王爷的话都听清楚了吧,该下去取东西的就下去,该去传令解决孙斐然的就去传令。哈——”仰头打了个呵欠,他继续道:“今日除夕,本将军合该在家守岁等着过年呢,净陪你们王爷瞎折腾,还好人没事。哎呀,该散的都散了吧,早点完事好回家过年。”
“将军,赶不上啦!”一个近卫提醒道。
花无醉“哦?”了一声,笑道:“没事,赶不上过年就赶灯会,一样,呵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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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斐然,你还真是胆子够大啊,连我家王妃都敢动,”燕十八一手拿刀,一手捏住孙斐然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虽然我们王爷说了你已经是死罪,不用再审,但我纯属个人好奇,看你比我们王妃还柔弱,你是如何做到将他囚困在水牢的?”
“萧云找到了?怎么样,他有没有事?”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孙斐然张着因为脸颊瘦削而越发显得瞪圆的眼睛焦急道。
燕十八冷笑一声,“哈哈,你还装,人不是你关进去的吗,干什么还猫哭耗子!”
孙斐然怔了下,才想到在外人眼中,自己与孪生哥哥孙非然是同一人,哥哥做的就等同于是自己做的。他苦笑着摇摇头,道:“将萧云关进水牢,确实是我做的。现在他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已经将他救出来了?”
“我们王爷亲自出马,王妃自然安然无恙。”燕十八得意地哼了哼。
“没事就好,他没事就好。”孙斐然低下头小声道,忽而又抬起头来,“我这次犯的是死罪么?”
“讥笑道:“你说呢?私扣灾粮,囚禁王妃,擅自在历州城郊征兵…无论哪一条罪,都够你好好死一死了,哈哈哈。”
“这样啊——”眼底的颓然一闪而过,孙斐然轻咬着下唇道:“我认罪,只求你能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我怕疼…”说着,他的眼眶已然有了水光,竟然落下泪来。
燕十八看得一愣,讥笑便僵在唇边,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一个男人哭,也有些于心不忍,只背转过身去沉声道:“你还有什么后世要交代的,我倒是可以背着王爷,为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孙斐然在他背后凄楚一笑:“大哥…自小都是你护着我,这次我终于可以护你一次了。我只愿你能好好悔过,永远不要回来…唔额…”
“你在说什么?”听到背后人的自言自语,燕十八自觉对方的话里似乎另有隐情,待他想要回身去问时,却见孙斐然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人也歪倒在椅子上。他竟然咬舌了?!
“喂!王爷是要处置你,但没让你自杀呀!”燕十八骂道,冲上去解开孙斐然被反绑在椅子上的手,一边点上他几个大穴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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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历州一带地区的除夕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新旧交替的那刻,历州与青州交界的城郊响起了喊“杀”声,兵器相互碰撞,战火弥漫。所幸因为一方大多数是刚收入兵营的新兵,并没有经过有序的训练,所以那场战争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就以一方缴械投降告终。
在战争开始的前一刻,有人见到几个身穿黑色护卫服的人进入知府衙门,再出来时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人头,那人虽生的清秀却面黄肌瘦,长得与平日里八面玲珑的历州知府孙斐然一模一样。
在战争结束的那刻,又有人看到历州知府进了早已空无一人的知府衙门,从里面背出一具没了头的尸身。那尸身身穿青衣,看上去竟与一身黑衣的知府孙斐然如此和谐。知府大抵是疯了,竟然背着那具尸体跳进了护城河。
这些都是被人所知晓的,还有不为人知的。
那就是在战争进行到一半时,有匹从历州出发的快马,上面坐着个烈衣如火的俊美男子,他怀揣着一本足以决定这个国家日后命运的账簿,向皇宫赶去。
并且不久后的太子入狱,新皇登基,都足以证明,那人成功了。
但——是谁赢了江山,又是谁输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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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州城外临时搭建的军帐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是那些难民。
今日有个将军率军来,不仅为他们搭建了临时帐篷,更是在不久前为他们送来了大批的粮食,明天就过年了,龙年,真是吉祥的一年呢。
忧的是萧玄珏。
花无醉在战事进行到一半胜局已定的时候率先带着记载着太子私扣灾粮、私自征兵打造兵器的账簿,以及一份经过证人签字画押的口供回宫面圣了。就只剩下他和云衍以及两万精兵,云衍此时不适宜长途跋涉,而萧玄珏又坚持云衍不会喜欢待在历州城内,无奈,他们只得在城外将就一晚。
看着王杰安眉头紧锁,把着云衍的脉象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又时而叹气的模样,而这脉他已经切了半个多时辰了,萧玄珏忍不住道:“王太医,他怎么样?”
“不太好。”王杰安摇摇头,叹气道。
“怎么不好?”萧玄珏急道,暗骂王杰安说话卖关子。
“王妃之前是不是经常咳嗽?”放下云衍的手,王杰安捋了捋胡子。
“没错,云衍体弱,易感风寒,所以经常咳嗽不止。”萧玄珏立马道,他也曾为云衍找过许多根治咳嗽风寒的药,但是都无果,那人还是咳嗽,“怎么,是他的风寒又加重了?”
“风寒?”王杰安愣了一下,连连摇头,带着些责备的语气道:“他那哪里是染了风寒,明明是忧思成疾,郁结在心,堵塞了气血才咳嗽的!”
“忧思成疾?!”萧玄珏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让那人干,也没让他操心,怎么就忧思成疾了呢?不过想到那次在亭中云衍独自出神连自己的靠近都没发觉,以及他时不时黯然的神色,萧玄珏也有些信了,但还是不确定道:“怎么会忧思成疾呢?”
王杰安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又问:“王妃的腿自那次昏倒后有没有再次疼过?”
萧玄珏又愣了,腿疼,日日更云衍在一起,从未发现过对方有腿疼的毛病啊,是不是王杰安搞错了。
见萧玄珏一脸惊诧的样子,王杰安就猜出了个大概,他摇着头叹气道:“晏王爷啊,您这夫君当的,老朽都看不下去了,您还是…早日节哀罢……”
“什么?!”萧玄珏大惊,一把攥住王杰安的领子将人从凳子上提起来,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老朽什么意思您还听不出来吗?”王杰安面不改色,淡淡道:“王妃身中寒毒多年,上次暴雨诱发了病根,此后的每次下雨降温他都会骨节刺痛生不如死,他不对您说是怕您担心,但您自个儿有眼吧?没有眼心总该有吧?您就发现不了王妃已经…”
萧玄珏震了震,多年寒毒,一定是十八年前掉入冰湖那次,他松开手,沉声道:“那你说的早日节哀是怎么回事?他这次救不回来了吗?”
“不是。”王杰安摇摇头。
萧玄珏松了口气,刚要说那你就赶快救人别废话,却听到对方接着说。
“不过也差不多了,经过此次在水牢浸泡十几日,王妃的寒毒已经侵入肺腑,最多不过一年的时日了……”
“你说什么?!”萧玄珏再次惊道,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坐倒在地,幸好燕十八在一侧扶住他。一手撑上额头,萧玄珏深吸了口气,颤声道:“此话当真?”
“当真,老朽对自己的医术最是信赖,想必王爷对老朽也是信的,否则也不会每次都传我王杰安来。”王杰安道:“而且王妃能不能活到一年,还要看王爷您的。如果您再让他过得不开心不痛快,恐怕连半年也撑不住……”
“……”萧玄珏脸色煞白,嘴唇抖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燕十八一手搀扶着他,便清醒的感觉到对方的发抖已经瞬间落下的体温。
“王爷,王妃已经这样了,您可要保重身体。”燕十八道。
“本王…你们…出去,都出去罢,本王想静一静…让本王静一静…”半晌,萧玄珏才语无伦次道。
王杰安拱拱手道:“我开了驱寒治湿活血通气的药,喝了虽不能根治王妃的病症,好歹让他在剩下的时日少受些苦头。”然后退出了帐篷。
燕十八刚要张嘴安慰萧玄珏几句,对方却无力地摆摆手,让他也出去,无奈只得出去了。
现在帐中自剩他和云衍两人,阔别二十日,现在才算真正能静下心好好看看那个让他日思夜念的人了。
萧玄珏扶着额头艰难转身,却对上一双清隽狭长的眸子。
☆、思服
“云衍,你怎么醒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得就跟自己的手一样,不知道王杰安说云衍活不过一年的事,有没有被那人听到。
“……”云衍抿着唇没说话,依旧紧盯着萧玄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