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先一后,当芳华和秦九洲走进病房时,芳家所有人都在,一双双眼睛,就像一只只1000w的超亮电灯泡似的,直溜溜全盯上了她,将她当作怪物似的瞅了一圈后,又直勾勾齐集落到了秦九洲身上。
这光景,令芳华止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情况有点诡异:
芳菲的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不敢正视,还在不断的摸头发,这是心慌的表现。
菊珛在狠狠的咬着唇,眨眼睛,一副我没出卖你的无辜模样。
尤其妈妈的眼神,瞅向秦九洲时,怎么越来越有丈母娘看女婿的调调——想当初,妈妈看韩启政就是这样的,现在呢,这种味道怎么被她用在这里了?
不对,这种目光里,另外多了一些可以称之为谨慎的挑剔之色。
爷爷奶奶呢,也歪着头打量着。
叔叔婶婶更是把人家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个遍。
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今天,为什么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呢?
一个个对秦九洲生了十二万分的兴趣?
这兴趣是怎么来的?
“爷爷,奶奶,妈,叔,婶,我回来了……那个,你们干嘛这么看我和……秦先生?”
芳华心头极惊悚的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有种不好的预兆,越来越强烈。
“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你们!”
桑缘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声音好像还和平常一般无二,但那架势好像不太友善。
讨论?
而且,还用了“你们”?
很不对劲啊!
他俩可没什么值得人讨论的……
芳华微微转过了头看向菊珛,暗暗用眼神问她:“亲,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菊珛悄悄指了指那部还在充电的手机,用唇形悄悄告知她:“宝贝,你、穿、帮、了……”
什么?
穿、邦?
她心头狠狠震了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往那个方向扑过去,想把自己那只还在充电的手机给抢过来,并在第一时间将某张不该存在的照片给删了——是的,那绝绝对对是见不得光的。
清晨下楼时,因为手机没电了,她把它搁在病房充电,没带在身边。她遇上事后,秦九洲带她回家,期间,她曾用他的手机告知妈妈她的行踪:买早餐时,有人把一碗红汤面不小心撞翻在她身上,她得去处理一下。
所以,手机就这样长时间留在了病房。
那一刻,她心下是了解的:这该死的手机肯定是给她闯祸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把它拿回到自己手上。
可桑缘的手速比她快,滋溜一下就把手机给捞了过去。
“手机电充满了吗?我都忘了要给公司打电话了……”
芳华那意思是说,妈,您把手机还我吧!
“想要回这手机是吗?”
桑缘笑着反问,笑容让她觉得很可怕。
可她只能硬着头皮点下了头:
“嗯!”
“可以啊,但,在还你之前,麻烦你解释一下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芳华的手机没有设密码,所以,桑缘一下就把那张“结婚证”照片调了出来,且转过来让她自个儿看。
于是乎,芳华的头皮,一下子全麻了;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全都竖了起来;脸上的颜色,一丝丝全都退掉了;那脸形,一寸寸全变型了……
于是乎,事情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一切发展就此失控了。
“这是……这是……之前秦先生让人p的,对……他……他在追求我……然后p了一张图,逗我玩……我忘了删……对,就这么简单……妈,您该不会当真了吧……”
睁眼说瞎话,她的脸是会红的,结结巴巴说完,脸色已经出卖了她。
哦,该死的,她不想再编了,只想把手机要回来,想把这该死的照片给删了……
可桑缘不让,眯着眼睛看向了秦九洲,让他看那照片:
“是吗?这照片是p的吗?是秦先生拿来和我们家芳华开玩笑的?作为一个男人,秦先生,请你如实说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是咄咄然的,显露着作为家长特有的严厉。
秦九洲到底是三十三岁了,经历过的事,远远要比芳华多的多,所以,他不慌也不乱,整个人冷静的异常,但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芳华,用眼神在询问:
你确定还想瞒吗?
以他那锐利的眼光看来,这个谎是圆不了的。
“姐,你……你还是招了吧……因为刚刚我和小菊姐已经招了……”
芳菲在那里小声的泄着她的底气。
“哎,你可别怪我们,这得怪你自己。为毛不把这照片删了?又为毛不把手机带在身上?谁知正巧又被桑姨给瞧见了……”
菊珛潜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大声的说明自己真的没有出卖朋友,以此来表示自己很清白很无辜。
两个知情人氏的话,逼出了芳华一身大汗。
“我……我……”
从小不善于撒谎的芳华姑娘心虚的接不上话了。
这光景,看得某个男人心里不忍极了,人家可是敢做敢当的真汉子,当即来到芳华身边,直接把责任全给揽下了:
“阿姨,请您别怪芳华,这全都是我的错。婚姻大事,本来我该一步步缓着点来的。只是,当时我和芳华都喝了点酒,就没顾着后果先把证领了,以至于两边的家长都没有通知,匆匆就把这事给办了。说来,全是我考虑不周,几位长辈要怪就怪我吧……很对不起……”
秦九洲恭恭敬敬冲在场的长辈鞠了一个躬,态度非常的真诚,礼节非常的到位,语气充满了歉疚。
可桑缘没瞅他一下,冷哼着再度叫了起来:
“芳华,这可是婚姻大事,都不和家里人说上一说,人也不带来让我看上一眼,就这么草草结了,这件事,你真的是做得太太太过于草率了……你这么做,有把家里这些人放在眼里?记在心里么?真是都白疼你白护你了……”
神情是极度不快的,语气是极度不满的。
其实呢,这个秦九洲,她是看得下眼的,这个人的卖相还是老好的,但是,对此之外,她对这人没半点了解啊……
哦,对了,另外,从他能迅速的安排医院,到联系专家来动手术这一系列的动作来看,这人的人脉圈是相当相当广的,而身上的穿着也说明了他是一个非常有社会地位的人。
可除此,这人等于就是一个陌生人。
而据菊珛交待,芳华对他的了解也不够深——看看那个结婚的日期,就能看出名堂来,当时他们结婚是何等的匆忙。
前天才回家哭诉自己和韩启政分手了,伤心得那是何等的肝肠寸断,隔天就和人领了证,那孩子得多犯混,才会把自己这么匆匆给嫁了呀?
而这个男人又得有多着急,才会这么闪电战似的把人给娶了?
如此不尊重女方家长,在他们这些老思想的父母长辈看来,就是对配偶的不尊重。
正经人家,都是得按着传统规矩来的,虽然现在结婚,不像中国古代那样注重三媒六聘,但是,该有的礼数,同样不能少。婚礼这个形式,说来是挺让人遭罪的,但是,只有遭了这份罪,才能算是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生大事,是大明正大的一对儿。
“妈,这个事吧,是我做的有点不孝。对不起,对不起,您别生气……”
抚了抚发疼的额头,她上前想抱住生气的母亲。
桑缘哼哼的不让抱,用手搁开了,还以手指指着她,指控道:“别来给我灌迷魂汤,事情都穿帮了,你这死丫头还想骗我?学坏了是不是?是不是?”
芳华不管,扑上去一把黏乎上了:
“您就原谅我吧!我也是……我也是想重新开始,只是这步子跨得太大了点……我又怕您和爸知道了不安心,就想能瞒一时就瞒一时,然后,我会挑个合适的时机和你们说的……只是没想到被发现的这么早……我没学坏,我一直乖乖着呢,只是这一次……我……妈……”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这时芳爷爷插上了话:
“好了好了,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说,桑缘啊,你呀,也就别和这丫头较真了。这孙女婿,我是中意的。老婆子,你说是不是?”
芳爷爷在边上,瞅着这秦九洲露出了满意之色。
芳奶奶跟着点头:“是不错啊……这事啊,就这么着了……回头啊,等必天醒了,出院了,身子养妥了,就该把这丫头的婚事,妥妥的办起来,那才是正经事……”
“谢谢爷爷奶奶不怪罪。”
秦九洲可会见风使舵了,马上就改了口。
“是啊是啊,我瞧着也好!彬彬有礼的,处理大哥这件事上头,也办得漂亮,大嫂,你呀,就别挑剔了,这样好的女婿,你还要嫌什么呀?再说了,现在这年轻人,都爱自己作主。有些小年青,都不想办婚礼的呢!又不是小孩子,结婚就结婚吧,这是大喜事,被你这么一闹,喜事都不喜了……”
芳华的叔叔芳必礼也在那里称好。
芳华的婶婶则在那里叹:“可不是,我昨天个还在想呢,这么体面的人,也不知娶了没,要没娶了,我还想把我表姐家的给介绍过来呢,想不到,原来我们家芳华早把人给收了呢……这越发的好了不是吗?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不错的,他是结过婚的,又比二妞大那么多……”
桑缘想想就替女儿委屈啊,极其郁闷的叫了一声,却又马上收住了嘴,看向秦九洲时,语气仍是生硬的:
“芳华,你出来,妈有话要好好的和你说一说……”
她一把就将芳华人拎了过去往外走。
在越过秦九洲时,又顿了顿,转头递以厉目:“秦先生,你别走开,回头我还有话要和你谈!!”
“是。”
秦九洲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只因为这里的人,皆是芳华的家长,他必须给予他们应该有的尊重,才能表现他对芳华的重视。
*
楼下,桑缘走在前面,芳华跟在后面,满面的春色是那么的迷人,可母女俩却都像没看到似的,脚下走得飞快,行色那么匆匆。
忽然,桑缘转头,沉着脸,一根手指狠狠指往芳华的额头戳了戳,气大的叫了起来:
“死丫头,这么糊涂的事,你居然也能做得出来?这里装的是什么?你说,是浆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