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消息？”季栾川好奇的挑了挑眉。
    许韵看着医生替他上药，重新包扎，等一切处理好，借手机登陆自己的微信付了款才说，“小五可能被警方带走了。”
    “被警方带走？怎么回事儿？”他拧了拧眉，神色凝重起来。
    许韵说，“我也只是猜测。”
    “刚才出去本来想给陆晨打电话，却听到有人议论，说今天早上在尼泊尔边境警方例行巡查截获了一个绑架团伙。”
    ——听说车上那小伙子流的满头是血，可吓人呢。
    ——不过那些绑匪还算有点良心，给人头上包扎过伤口，据说送到附近医院去了。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谣言啊？
    ——嗨，咱们这地儿就这么大点地方，这种事情瞒不住的。
    ——我跟你说呀，最近出门你也小心点。据说绑匪里有一个头目开枪打伤警察跑掉了。现在警察正沿着附近贴悬赏通告呢。
    尼泊尔边境，头伤，包扎……
    这些零星的线索全部能和早上的情况相吻合。
    许韵不得不联想到小五身上。
    “但我在周围看了下，没有找到悬赏通告。”
    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就算给陆晨打电话，说辞和求助方式也要改变。
    所以许韵才暂时搁置了打电话的事，先来告诉季栾川。
    季栾川抿了抿薄唇，视线从对面的山林一扫而过，漆黑的眼睛沉静中带着几分令人畏惧的凌厉。
    许韵把消炎药揣进口袋，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道，“电话到底还打不打了？”
    她努努嘴，“人医生还在窗户后面盯着呢。”
    诊所的医生是一个五十多岁精神良好的老头儿。
    估计怕他们骗了手机就跑，所以眼睛一眨不眨的站在窗前盯着两人。
    感觉到许韵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回头喝一口水，一秒后，目光又转了过来，若有似无的绕着两人打量。
    季栾川点点头，“打。”
    “我来打。”
    “那我帮你举着手机？”
    季栾川推开她的手，“哪儿那么娇气。”
    “我自己来。”
    说着，他往右边大树下侧身走两步，拿起手机打通电话。
    陆晨接电话很快，嘟嘟声只响了一下，听筒里便传来他熟悉的嗓音。
    “喂？”
    “是我，季栾川。”
    “我听出来了，你不是和小五处理车队的事了吗，处理完了？”陆晨侧头看了眼姜戈，顺着他的指示打开手机免提。
    季栾川言简意赅。
    他说，“没去成，遇到点麻烦，找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陆晨下意识提高声调。
    季栾川说，“你们公安系统现在是联网了的吧？”
    “西北这一带的系统信息都是互通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五被人绑架了。”
    “我听说今天早上有警察在尼泊尔边境截获了一个绑架团伙，想让你们帮我查查被劫持的人是不是小五。”
    “如果是，他现在在哪个医院？”
    “你等等啊。”察觉事情的严重性，陆晨下意识侧头去看姜戈。
    姜戈正手指在桌前的电脑键盘上敲的噼里啪啦作响，闻言双手一顿，扯过桌上的便签纸，写了句话递过来。
    陆晨低头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儿——交货。
    姜戈想用小五换那批货的下落。
    陆晨如实转达季栾川，季栾川沉默半晌，才说，“行。”
    “你们现在就查，我这儿还有急事儿。”
    “还有，你们队长那边……”
    “我们队长说，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交完之后，这件案子你别再管了。”
    “你在公安系统的辅助身份，明天就到期了。”陆晨说。
    这个消息对季栾川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拿着电话，好半天没说话，只是觉得格外悲凉。
    这些年，他寻找了一路，追查了一路，除了最初产生偏见和消除偏见的那段日子，姜戈几乎没再找过他什么麻烦。
    能配合的地方也一定配合。
    没想到，真相快要浮出水面的时候，他反而不信自己了。
    “我们队长说，他不能拿其他同事的性命去冒险。”
    季栾川收了眼底的悲凉，勾唇冷笑，“他这么重情义有骨气，那你让他把吴宗的功劳别往自己身上揽。”
    “你告诉他，我要是有什么别的心思，进警局的第一年就可以动手了，不用等到现在。”
    陆晨看了眼姜戈递来的纸条，无奈道，“可那你为什么不把许韵交出来？”
    “队长说，如果你把许韵交出来，合作可以继续。”
    “如果不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在包庇。”
    包庇自己的同伙，或同伙的女儿。
    季栾川没什么情绪的掀了掀眼皮，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索性直接问陆晨，“查到了吗？”
    “正在问，你等几分钟。”陆晨说。
    “那我挂了，查到立刻给我发短信。”
    “短信过来我自然会找人把货给你们送过去。”
    “哎哎哎你先别挂啊，万一人找到了你反悔呢？”
    陆晨想在发表自己的质疑，季栾川却已经没什么表情的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靠在树身上点了根烟。
    “你现在受着伤，不能抽烟喝酒。”许韵眼尖的看到，出声提醒。
    季栾川漆黑的眼睛顿了顿，侧头看了她一眼，手上抽烟的动作没停。
    他的眼神淡淡的，带了几分无声的警告。
    好像在让她别多管闲事。
    许韵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个眼神了。
    她抿了抿唇，不再提醒。索性走两步站到窗边去和那个老医生聊天。
    虽然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她性质也不高，但好歹能化解老医生心里的担忧和怀疑。
    另一边，季栾川抽着烟，打开手机等短信。
    天忽然阴下来，他冷硬俊朗的眉眼在手机屏幕的亮光下映衬的格外淡漠。
    许韵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但她能感觉到，他有什么事情都不想跟她说，除非迫不得已。
    就像这几次查案，遇险，必须等她发现了，主动要求一起，他才会同意。
    莫名的，她心里好像有点舒服。
    可这点不舒服，很快随着对面山林里忽然走出的黄毛等人被惊的烟消云散。
    “他们好像发现我们出来了。”她从诊所窗前走到季栾川面前，尽量侧身，和他一起藏在树干背后。
    季栾川扭头看了一眼，说，“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
    “等陆晨的短信。”
    现在姜戈不愿意再次合作，就没有带着许韵去好好商量的必要。
    如果小五真的在医院，他们可以去医院附近。
    或者也可以直接去其他地方暂时避一避风头。
    “那黄毛他们呢？”许韵说，“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季栾川哼笑一声，说，“当然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就离开。”
    “一会儿我们还得回去一趟。”
    许韵灵活的大脑转了转，目光直视季栾川深潭般的眼睛，说，“你想往黄毛身上装窃听器？”
    “不光是黄毛，陆晨身上也要装。”
    “为什么陆晨也要装？”
    季栾川说，“吴宗现在被交给陆晨他们，但审讯内容他们一定不会告诉我。”
    所以不想消息堵塞，他只能出此下册。
    许韵本以为，陆晨和季栾川算是朋友。
    可眼下看来，并不是。
    他们都在利用彼此，也在算计彼此。
    季栾川的算计许韵能理解。
    他想破案，想抓住真凶，不然就不会追查这么久了。
    但理解归理解，想要在黄毛身上装窃听器容易，想要在陆晨这种反侦察意识极强的警察身上装窃听器，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许韵说出自己的疑惑，却没想到季栾川只是神色微妙的勾了勾唇，说，“你一会儿看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