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粗犷男明显脸色变了变,离开的脚步迟疑了。
许韵攥了攥掌心,脸上仍然极力维持着镇定。
可空气越发浓烈的血腥味,已经让她的心在更深的下沉。
一寸一寸,几乎沉到海底。
粗犷男迟疑的瞬间,她又见缝插针的劝说,“我猜你们是想用我来引许建国出来。”
“可你想一想,如果有我的配合,是不是会更容易?”
“如果你们肯给让医生进来,我可以立刻给许建国打电话。”
“至于电话打过去以后说什么,怎么说,你们来定。”
“我觉得这个买卖很划算,起码对你们来说是这样。”
许韵强忍着碎骨般的痛,把脚从门缝里挪开说,“如果我朋友出了事,你们还想用我来胁迫许建国,到时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反正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别人让我不舒服,我也一样不会让他舒服。”
“所以你看看,要不要考虑考虑。”
说完,她拖着半残的脚缓慢挪了回去。
许韵知道现在硬碰硬不是一个好办法。
可这一路上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稳妥的方法。
要想逃离这里,就一定要先让小五的伤势稳定下来。如果再这样失血下去,她还没想出办法,他就会死在这里。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跟季栾川交代。
又该怎么跟自己的良心交代。
许韵身心俱疲的靠在就近的墙壁上,表面维持着冷静淡漠,可实际上掌心已经出了好几层汗,脑袋也因为在狭窄空间里的憋闷,开始嗡嗡作响。
门口粗犷男犹豫几秒后,转身走了出去。
许韵听到他在门口打电话。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冷风一阵一阵拂进来,吹的房间里的两人越发清醒。
疼痛也越发清晰的印在每一根神经末梢,透过涓涓血液,从神经末梢蔓延至全身。
小五再次昏睡过去,手垂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十分钟后,粗犷男再次推开门走进来,把手里的手机扔给许韵。
“打吧,给许建国。”
“打完电话我立刻找医生上来。”
许韵捏着手机,语气斩钉截铁,“不行。”
“我必须要看见医生进来才打。”
“嘿,我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粗犷男半夜被吵醒本来就不耐烦,还被一个女人再三威胁,心里的不满累积到了极点。
他一脚踹上房门,语气极凶的对许韵说,“你他妈打不打?”
“不打我现在就把你这小男朋友扔出去你信不信?”
许韵没功夫纠正他的错误。
她拿着手机冷笑一声,毫不畏惧的与粗犷男僵持对视。
她说,“有本事你就扔。”
“但我也提前告诉你。”
“如果我看不到医生,就算电话打出去了,我也不会说一句话,更别谈配合。”
“你们自己看着办。”
她说完,双手抱臂,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粗犷男恼火的头顶开始冒烟。
可想到队长说的,眼前这个女人还不能动,会破坏大局。
他又不得不忍。
“好!”
“好!”
“你给我等着!”
粗犷男一把从许韵手上夺过手机,踹开旁边碍事的椅子,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打过去,他说“把医生给我带过来!”
说完,他又凶神恶煞的瞪了许韵一眼,把手机扔到地上。
“人我可以给你治,但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招,就别怪我今天不客气了!”
“听到没?”
许韵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对他的威胁视若无睹。
倒不是她故意想惹恼他,而是她稍微一动,就感觉脚踝钻心的疼。
如果不是必要,她甚至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门外的医生很快被两个同样高壮的男人带了进来。
许韵大量了眼医生,又打量了眼押着医生进来的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和粗犷男不太一样。
他们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黑衣黑帽黑墨镜,像极了以前在国外见过的阿拉伯人。
许韵想,这些人可能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不露脸。
那粗犷男呢?
他露了脸,还答应跟她做交易,就不怕自己出去以后对他造成威胁吗?
还是说,他没想让自己活着离开这里?
前后矛盾的逻辑让许韵脑袋更疼了。
她甩了发懵的大脑,在粗犷男的眼神威胁下,从地上捡起手机给许建国打电话。
电话等待拨通的间隙,粗犷男大踏步走到门外,从守门的人手里拽过一张纸铺在许韵面前。
那是一张写满指导内容的备忘录。
上面写着她需要一一转述给许建国的内容和话术。
许韵扫了一眼,大意就是让她悄无声息的装病骗许建国来看她。
“地址都没有,我怎么骗他过来?”
粗犷男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没看到纸上让你说短信发过去吗?”
边上的医生已经哆嗦着手开始给小五检查和处理伤口。
许韵轻轻咬了咬牙,灵动的眼睛从四周一扫而过,落在医生打开的医药箱里。
箱子里有锐利的刀钳。
如果能拿到一把尖锐的武器,她好歹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许韵抬了抬下巴,对粗犷男说,“知道了。”
“那你先把我手解开啊,这样绑着手机都挨不到耳朵,我怎么能正常说话?”
粗犷男嗤笑一声,刚想拒绝,许韵又说,“反正你们门口这么多人,我想跑也跑不了。”
“而且脚也还绑着,你没必要防贼似的防我。”她摊了摊手,手机那头已经传来许建国疲倦的嗓音。
粗犷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外的保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从门外找了把刀把她手上的绳子割开。
电话接通后,房间里异常安静,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许韵暗暗攥了攥手掌,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拿起手机。
“喂?”
“爸,是我。”她淡淡道。
突然听到这个称呼,许建国愣了一下。
可许韵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抱怨似的对他说,“我这段时间来西北采访的时候水土不服,一直在医院呆着。”
“你有空来看看我啊。”
“看你?你在哪儿?”
许建国明显察觉到许韵语气的异常。
他们两父女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好好说过一次话,这句突然之间的爸爸,让许建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许韵说,“我也忘了这是哪儿了,我是被朋友送到医院的。”
“这样,一会儿我问问护士给你手机发过去。”
“你要是在外地出差,就早点订票。对了,记得把我存了美剧的那个u盘也带上。”
“我在医院闲的无聊,还能解解闷。”许韵百无聊赖的对着电话那边说。
这看似家常的闲聊并没有什么破绽,粗犷男仔细想了想,没有阻止她。
可殊不知,许韵平时在许建国面前冷到多说一个字都嫌烦,正常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跟他闲聊这么多。
订票,u盘。
她已经把能传达的消息都透露给了许建国,至于他能不能藏好,许韵自己也不知道。
她不是想包庇许建国。
只是在一切真相未曾查明之前,许韵不想许建国手里的资料落在别人手里。
尤其还是不怀好意的人手里。
如果许建国听懂自己的暗示,自己跑出去藏起来。那么等她脱险以后,就可以把他手里的资料想办法拿过来,交给警方去调查。
许韵这么想着,挂了电话。
同时,她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逃跑的方案。
可她并没有想到,在方案实施之前,自己会在这间被囚禁的房子里,见到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