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的环境非常好,优雅的西式建筑、古典的室内装饰以及空气中漂浮着的这个季节独有的花香,整座别墅都静静的,安谧又舒适,唯有一处不太一样,一场风波即将到来。
冷老太的房间里满地都是碎片,自打她出院以后,这房里的花瓶和装饰就换了一波又一波,今天也是一样,前两天刚换上的又阵亡了。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每当想到白萱那个小贱人那么轻飘飘地说出白文天杀了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心里的邪火就被加上一把柴,想了数十次,她手上能够扔的东西也已经扔的差不多了,但是她还是觉得不痛快。
大儿子看她的最后一眼,二儿子出走的着十几年,冷老太的心里就像被种下了两个地雷,时不时想一想的时候就会被引爆,把她自己弄得体无完肤。
这种痛怎么能是被遗忘的,她总觉得这是一生的仇恨,一生!她永远都没办法放下。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白文天那种人还活在世上,他早就该死了,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他让别人的家庭无端端承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他还能这样逍遥自在的活着呢?”
撕心裂肺的咆哮在房间里回响着,冷老太又情不自禁地淌下两行泪来,原本她是多么幸福啊,美满的家庭,儿孙满堂,可是现在都被毁了。
孩子没有了,整个家支离破碎,连韩俊儒都抛弃她,十几年前,她遭受的这些,又有谁能够明白呢?现在的孤独,又有谁能明白呢?
他们只会说放下吧,放下吧!记着这些痛苦的事情只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可是她现在承受的痛苦,又有人能够知道,有谁能够分享呢?
冷老太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的心拉出来一点点地扯得稀碎,只要这份情绪还在一天,她就不可能从里面走出来。
痛苦的叫喊声从房间里面传出来,那种仇恨和绝望,韩俊儒听了都觉得心疼,不仅为了芸儿,也为了他自己。
这许许多多年,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拷问着他自己呢?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年他没有带着韩家举家搬到京城,而是留在本市,儿子被抓进监狱,芸儿还有自己的依靠,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他还是把这样的想法打破在了自己的脑子里,他扪心自问,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他现在后悔了,自己可能真的是太自私了吧,不过是找个借口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不用受那种整日整夜愧疚的折磨,把芸儿放在了仇恨里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如果他当初知道现在的结果,应该会有不一样吧。相比于孩子,这段感情,那种爱人之间的感情,确确实实能够冲毁一切。他多希望能够代替芸儿受这些苦呀,错的是他呀!
终于准备好要说的话了,韩俊儒心情复杂地推开门,嘴角有些艰难地挽起一个笑容,想要好好安慰一下冷老太,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冷老太推着轮椅过来了,一过来就用手环住了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肚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十足的小姑娘做派。
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原来准备说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这样的她他怎么忍心骗呢?
哭声在整个房间里一抽一抽地响着,韩俊儒的心也一下一下地揪着疼,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伸手摸摸她的头,抚抚她的后背,韩俊儒用最笨拙的方法安抚着冷老太不安的情绪,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又好像一切都在不言中。
时间过得很慢,但是泪水流得很快,情感在那一瞬间爆发就注定了不会有很长的过程。
冷老太终于缓过劲来了,哭过了之后,心里反倒有些释然。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一双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脸上的皱纹好像也被泡得更深了些,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是冷老太的容貌落在韩俊儒的眼里,还是一样的迷人。
小心地开口,像是把冷老太当成了手心里的一个瓷娃娃,韩俊儒生怕自己再做错什么让冷老太更伤心了。
“俊儒,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活得那么洒脱,为什么他们做了那样的事情却不用付出代价,为什么他们要戳着我的心和我说你该放下放下,你说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天天地和他们较劲,和白文天较劲,为的不就是一个结果吗?是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他就应该要负起责任,而不是说自己不是凶手,活得比所有人都好,对不对?他没有想过,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有多疼,就像有根刺天天扎在这里啊!”
默默地低下头,心里的煎熬又多了数倍,所有的抱怨都像是对韩俊儒的一记重击,多打一下他都要吐出一口血来。但是他忍住了,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得走下去,无论如何,不管怎样!
“芸儿,我们不要再想了好不好?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十几年了,就算是我们的孙辈,也都到了结婚生孩子的阶段了,那一辈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向前看好不好?”
冷老太忍不住地想反驳,但是韩俊儒的话还没有结束。
“芸儿,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最美好的未来,人生不过百年罢了,或许还没有,或许像你想的那样,我们不知道哪天就有可能离开。我知道这事情让你痛,但是就算是再痛那也是十几年的旧伤了,都应该要好了。”
“我们向前看好不好?向前看,韩氏和旭日的合作蒸蒸日上,不管是小伟还是少城都会结婚生孩子,冷家就不再是支离破碎的了,你也不会再是孤家寡人了,你有我了,你有曾孙子了。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看得只不过是你想不想过去。”
被韩俊儒描绘的画面所打动,冷老太脸上的泪水停下了,这些事情,她总是用过去的视角去看,就算是再快乐,蒙上一层仇恨的眼光也都会变味。但是她真的能放下吗?说不想就能不想了吗?
“俊儒,我真的能放下吗?那么多年我一直坚持的东西,我真的放得下吗?”
韩俊儒的话语绵绵软软的,一下一下地戳着冷老太已经不再年轻的心脏,却格外的有用。一个下午,冷老太原本难过的心情已经被修复了,有些被戳破的悲伤也渐渐结痂了。
仇恨与过往似乎能够一下子被治愈,但是再次撕裂的时候,谁又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暗伤呢?
韩俊儒从冷老太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花费所有力气努力地说服她也是说服着自己,放下吧,别再耿耿于怀了!
韩家——
韩家的家庭医生为她挂上了葡萄糖浆,柔软的大床也让她睡得很舒服,白萱终于从昏睡中醒来了。
这个房间的装饰让她看得傻了眼,华丽大气的水晶吊灯,环绕屋顶一周的精致小灯,灰绿格调的沙发、窗帘、台灯和床具,每一处都像是有呼应一样,小小的房间有着清新而不落俗套的品位,而这品味,大概都是用钱塑造起来的吧。
白萱默默地计算着这个房间的造价,心里乐开了花,韩家果然不一般,不仅有家庭医生还有装修得这么好的房子,可比白家有钱多了。
白文天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谁爱见谁见去吧,她可不想委屈自己了,韩家少奶奶的位置,一定会是她的!
白萱觉得自己要和韩老爷子说清楚的心更急迫了,都怪那个老太婆,临门还插一脚,害得她现在不上不下的这么尴尬,要是她成了韩家的少奶奶,她一定要让韩氏和旭日的合作玩儿完,还要让冷少城跪着求她,他们冷家就是欠她的。
想着这些她逍遥快活的日子,白萱脸上的笑容十足的龌龊,一副小人的姿态。
直到韩家的下人来叫她去见韩俊儒的时候她都还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难以自拔,架起一副主人的架子指使着下人扶着她,把自己真的当成了少奶奶。
韩俊儒对冷老太误会白文天的这件事并不是很清楚,他现在只知道冷老太把矛头对错了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问白萱。
结合刚才上午冷老太对白萱的态度,韩俊儒对白萱的品行已经有了七分的认识,而在看到她的姿态的时候,心里剩下的三分也被填满了。
看来这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在他眼里,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不该留在他的身边,韩俊儒从来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纯善。
还不知道她的下场的白萱看到韩老爷子喜出望外,这可是她的大金主啊,她能不能在韩家待下去就看他的意思了!所以她远远地就开始叫喊了:
“爷爷,我和你说,我肚里的货真价实的是您的孙子呀!你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白萱娇滴滴的声音在韩俊儒的印象作用之下顿显造作,韩俊儒的脸色一冷,说话的声音也严肃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小伟的孩子,等你生下来做个亲子鉴定就行了,我们韩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你先坐下来把有关白文天的事情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