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辉的脸色跟着他的话变得明显不好起来。
    他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似乎也明白他和江天易之间的差距。
    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江天易的产业到底有多少，但仅仅是我知道的，就不比帝豪国际少。
    苏锦绣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私生女和江天易对抗，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
    江天易看了一眼李成辉，直接走到了他们面前。我和他们一样，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傻愣愣的盯着他看。
    江天易微微倾身居高临下的看向李成辉和苏茹雪，“你们想用多少钱买我手上的证据？”
    “五百万够不够？”苏茹雪紧紧的盯着江天易看，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李成辉僵了一下，重重的抓了一下苏茹雪的手臂。
    我不禁冷笑，李成辉果然爱钱爱的超过了一切。明明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在苏茹雪和人民币之间，他还是选择了人民币。
    江天易瞟了一眼苏茹雪，伸手把她握在手里的杯子拿了过来。
    苏茹雪一脸茫然的看着江天易，看来也和我一样，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一个水杯感兴趣了。
    江天易拿过水杯，直视着李成辉的眼睛，缓缓的抬手，杯子里的茶水化作一条细流，一滴不剩的倒在李成辉的头顶。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分钟，李成辉却动都没动，任凭江天易把一杯滚烫的茶水倒在他的头顶，茶水又顺着头发流到脸上，划过下巴消失在他的领口。
    我有些愕然，江天易这样的人，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今天的他，和往常都很不一样。
    李成辉缓缓抬手擦了一下眼睛，一身的狼狈，卑微至极。
    江天易冷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李成辉嘴唇动了动，最后又平静下来。
    他们的往事，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他们俩的反应都告诉我，他们之间的过节绝非我知道的那么简单。
    江天易直接把空杯子砸到李成辉脸上，李成辉的脸颊瞬间就出现了一块淤青，一看就知道力道不小。
    “李成辉，那事对你们影响不小吧？艺创现在成了帝豪国际想割掉的毒瘤，就算你死守着现有的那点存款，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失去一切？”他依旧盯着李成辉看，无视了一边脸色苍白的苏茹雪。
    我站在这边只能看到江天易的侧脸，他脸上的笑仿佛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明明让人无法竖起防备，后背却又不受控制的窜起了一股凉意。
    李成辉一直强自镇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害怕的神色，“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我们，他居然用了我们。
    这是一个多么讽刺发词语。
    我清楚他为什么和苏茹雪在一起，甚至他当着我的面给了苏茹雪一巴掌，可到头来，他居然选择了和苏茹雪同进退吗？
    我第一次见到他和苏茹雪在一起的时候，苏茹雪对李成辉的态度，就像对待一条狗，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居然已经把她归为了自己人吗？
    我以前对他那么好，终究只是一厢情愿，从始至终都没打动他的心。
    精神恍惚中，我听到江天易继续说：“你信不信，今天我说你威胁言希，也不会有人怀疑？”
    李成辉只是看着江天易，眼神的焦距似乎已经落到了别的地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的处境。
    之前发布会上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是艺创的总经理，又是苏茹雪的秘密情人，得到了帝豪国际的一切眷顾，这样的人，有无数人等着他跌落深谷。
    而且，站得高的人，哪怕只犯一点错，也会被无限放大。
    上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成辉和苏茹雪身上，所以同样作为时间主角之一的我，才会被人忽略。
    一个人一但一步登天，就容易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凡人的事实。
    当初的李成辉要是能够隐忍下来，反咬我一口，加上帝豪国际的公关能力，估摸着这会卑微的坐在这里被人侮辱的人，是我。
    可他当时当着那么多摄像头打我，无疑承认了一切。
    江天易抬脚踩在了李成辉的膝盖上，“我记得你当初说我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负的野狗。但是你别忘记了，或许有的野狗，只是不小心落魄的狼。”
    李成辉脸色白的几乎透明，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在发抖。
    “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欺负我？老子比你仁慈，起码没逼你去厕所里喝尿！”最后一句，他的语调拔高。
    随着他语调拔高，李成辉的身体都开始跟着发抖。
    我猛然间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成辉。他那时候，居然逼着江天易去厕所里喝尿吗？那样卑劣的他，成为了他们村子里的榜样，成为了李成辉他妈眼里的骄傲。
    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无从知晓。
    怪不得之前杨奕和我说的时候，欲言又止，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事应该由江天易自己告诉我。
    “看看你这幅怂样！”江天易狠狠的蹬了一脚李成辉，视线转向了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的苏茹雪。
    苏茹雪整个人瞬间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江天易嘴角挂着一抹讥讽，“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还不如去死。”
    李成辉双眼空洞的看向苏茹雪，没出声。
    苏茹雪原本抓着李成辉衣袖的手也转为抓住了他的手，力道大的李成辉的手都开始泛红。
    “放心，我不打女人。”江天易又说。
    他说完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到苏茹雪松了一口气。
    他话音落下，突然转头看我，“她以前加注在你身上的，现在加倍的给自己讨回来。”
    我猛然间一个激灵，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眼睛里的盈盈泪光。
    早上的阳光太刺眼，他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的水渍几乎带着灼目的光芒清楚的映在了我的眼里。
    从我认识江天易那天开始，他就像一个天神，完美坚强到任何事都无法把他打倒。
    我第一次看到了这样脆弱的他，脆弱的不堪一击，仿佛只要一用力，就会崩塌。
    我几乎没有缓过神来，坐在沙发上的李成辉却突然一下子滑倒在地上，接着狼狈的起身，跪在了江天易面前。
    以前的李成辉傲气到除了公务员之外的工作一律不做，身上无形的光芒耀眼的像天上的太阳。可到了这一刻，所有的一切荡然无存。
    他佝偻着腰跪在江天易面前，卑微的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对不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们放过她吧。”他低着头，说话的时候肩膀一直在抖动。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成辉，他在为苏茹雪求情？
    这所有的一切，超脱了我对他的了解。
    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我一直以为他会选择钱，在无法选择之后，选择明哲保身。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苏茹雪，放弃了自己。
    他话音落下，除了苏茹雪的呜咽声之外，整个办公室一片死寂。
    苏茹雪捂着嘴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成辉，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下去。那种带着感动又心疼的眼神，刺得我浑身上下都开始发抖。
    江天易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成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之后，李成辉抬头仰视着江天易，“对不起，上学时候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求你放过她。”
    他每说的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戳到我的心口上。
    这个自私的男人，居然会为了苏茹雪下跪。
    当初的他，明明为了名利，把我送到了杨志伟的床上。
    不甘和心酸在我体内充斥着，我甚至想冲过去问他，我到底哪里不如苏茹雪。
    难道我不如她的，就仅仅是钱吗？
    可现在的我，已经不缺钱了。
    可就算是以前，我们也是衣食无忧的，为什么他选择了那么残忍的对待我？
    这些话全部堵住喉咙口，就像是一群挤在门口想逃离却又无法争论出先后的逃难者，哽得我喉咙都开始发疼。
    苏茹雪原本还坐在沙发上，听到这里的时候，也跟着他跪在了地上，看了一眼李成辉才红着眼看向江天易，“言希父母的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就算要坐牢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放过他！”
    “好一对苦命鸳鸯。”江天易嘴角微微一勾，讽刺之意明显无比。
    我咽了咽口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乱糟糟的。
    这种护住彼此的戏码，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出现李成辉和苏茹雪身上。
    所以刚才他突然抓了一下苏茹雪的手臂，只是担心她激怒了江天易，而不是因为他觉得钱更重要吗？
    明明他们两现在都卑微无比，我却没有一点喜悦，反倒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连喘气都变得困难。
    李成辉红着眼睛看向苏茹雪，苏茹雪眼泪哗哗直流，也看着李成辉。
    看着他们那个样子，我的嘴不受控制的就吼出来：“行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
    苏茹雪和李成辉脸上的表情怔住了，满脸的不敢置信，异口同声的问我：“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