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北京的大街上转悠,既然琢磨不透钟鸣义到驻京办有何贵干,也就不琢磨了,他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缘由的,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知道钟鸣义此次北京之行的真实目的。
不琢磨钟鸣义了,他就反复咀嚼薛阳的话,哀莫大于心死,反复问自己,心死了吗?
的确,自从女儿离开后,他的心死了,是对婚姻的死,对妻子的死,但是他对自己的人生没有死,大不了从头再来。他要求出去挂职,是为了逃避,他想去支边,同样是为了逃避,他想靠自己的实力,真刀真枪的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天地,不受任何人的荫惠,他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也就有了支边的念头,当然,那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是走投无路的选择,眼下,还远没到这个地步。
来到自己当年的大学校门口,远远的望了一眼,眼前就浮现出许多校园里的青春记忆……当然,这个记忆里有袁小姶的影子。他显然不愿想起这些往事,就没有走进校园,而是继续往前走,不由地就拐上了东四环。
当他终于弄清前面的方向时,他又想到了一座校园,一个正在那里接受电视业务培训的女孩子。原来,自己的漫无目的,还是有所目的的。他不由地暗笑了一下,谁说自己的心死了,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他始终都是温情荡漾,尽管大多时间是被压抑的荡漾。
在远离亢州的地方,他的心慢慢复苏了……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对这个女孩子的疏远,想起她的悄悄离开,尽管他目前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机关去电视台的真实原因,但是从她不跟自己的打招呼来看,似乎有自己的原因。这个小鹿,太敏感了,他想起选举的头天晚上,那个小小的吻……
想到这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笑了。
江帆把车停在树荫下,坐在车里,带着一种轻松愉快的心情,呼了她,没想到,她既没出来,也没回电,又连续呼了她三次,她都没有一点消息。看来,她是成心不理自己,因为对于这个校园,江帆并不陌生,无论是教学楼还是宿舍,接到传呼后,最多也就是十分出来,但是眼下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了。
他必须严肃对待了,于是,再一次的呼了她,不见她的人影,又再一次呼了她,这次,如果她不出来,他决定等下去。
【】
他呼了第五遍过后,不一会,就见从校园门口,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浅绿色的细花纱裙,短发、裙袂向后飘动着,边走边低头寻找着路边的车辆。
江帆的心释然了,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知道她没有见过自己的新车,就坐在车里,直到她走到自己车的前面,她刚要低头看车牌,江帆突然就摁了一下喇叭,吓的她一激灵。
江帆哈哈大笑,打开了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丁一惊魂未定,捂住胸口,半天才说道:“江市长好。”
江帆一愣,心想,干嘛正经的问好,要知道她称呼自己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带姓的,他感到了她对自己的疏远,就说道:“热吧?”
她点点头。
“上车吧,车里凉快。”
丁一没动,她不知道他找他有什么事。
“怎么了?”江帆问道。
丁一想了想说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江帆故意一愣,说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丁一说道。
江帆说道:“今天不是周末吗?”
丁一点点头。
“进来说吧,外面太热。”说着,就给丁一把后面的车门拉开,丁一只好坐了进去。
江帆重新坐在驾驶座位上,说道:“在这里学习的怎么样?”
“嗯,挺好的。”坐进车里,尤其是江帆一说话,丁一就闻到了很明显的酒味,她知道市长中午肯定喝酒了。
“住宿条件怎么样?”江帆又问。
“挺好的。”
“吃的呢?”
“挺好的。”
“我说,除去这三个字外,你还会说别的吗?”
丁一笑笑,没说话。
江帆明显感到丁一和自己生疏了,这不怪她,都是自己前一段冷落了她,于是他没话找话的说道:“樊书记调走了,王部长升任市委副书记,咱们那里新来了一个市委书记,名叫……”
“我知道了。”
“呵呵,谁告诉你的?”
“林秘书。”
“对了,这是我换的新车。”
“嗯。”丁一淡淡的应了一声。
江帆感到丁一对自己都不是生疏了,简直就是冷淡,他有些不高兴,说道:“丁一,你变了。”
听了这话,丁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江帆突然扭过身子,看着丁一说道:“是不是变了?”
丁一看着前面,漫不经心的说道:“江市长说变了就变了呗。”
江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希望小鹿变得这么冷淡。”
丁一心想,再也不能有任何表示了,不然会被市长看不起的。除去默不作声低下头之外,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帆回过身,松开手刹,掉头,就把车开了出去。
丁一说道:“市长,去哪儿?”
江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叫我的时候前面应该加上姓。”他的口气里有了明显的怒气。
丁一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说道:“不能走太远,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阵雨,我没有带雨伞。”
江帆说:“你在车里,用雨伞干嘛?”
“可是您也送不到我宿舍的门口啊?”
江帆没有理她,而是继续往前开。
丁一不好说什么了,从前面的后视镜里,她看到市长脸色不好,知道他生气了。
天上的云越聚越厚,眼看雨就要来了。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江帆把车开到了二环以里的一个幽静的胡同,这个胡同离路边很近,有一百米的样子,路上铺着青石板,尽头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门楼,门楣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茗香泰”,一扇双开的朱红色大门敞开着,两边是高大的国槐,许多车停在了国槐下。原来,这里既是一个通道,又是一个停车场。
这时,天上掉下了雨点,江帆只想把车尽可能的停在跟前,但是里面排满了车,他只好把车停在了离门口稍远的位置。
早就有服务人员手里拿着伞,等在车旁边。
江帆下了车,接过服务人员的伞,撑开,就罩在丁一头上。丁一抬头看了看,说道:“不用,这样的小雨,正好可以淋着玩。”说着,借故躲开了江帆的雨伞。
江帆笑笑,就把伞还给了服务员,说道:“那好,我们就在雨中散步。”
丁一淋着小雨,走在湿淋淋的青石板路上,进了朱红大门,她用手摸着大门上的铜环和铜钉,江帆没话找话的说道:“看什么哪?”
丁一说:“这是不是就是京城的朱门?”
江帆笑了,说道:“是朱红色的门,不是朱门酒肉臭的朱门。”
“您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江帆用手遮在脑门上挡雨,说:“凭你的阅历和书本上的知识,你知道的朱门就应该是这个意思。”
丁一笑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这是这次见面以来第一次看他。见他陪自己淋着小雨,她有些不忍,但是没有说什么。
她又对门两边的狮子产生了兴趣,刚想走过去摸摸,江帆说道:“走吧,雨大了。”
丁一转过身,这才看清前面是一座装潢典雅的茶楼,绿色的琉璃瓦,红底雕花的屋檐,通向这个茶楼的是一座小木桥,桥下还有流水,桥头的右侧是一个小凉亭,里面摆放着一张原木茶桌。正院当中,是一个大水池,水池里开满了荷花,大大的荷叶上,居然还有几只淡绿色的青蛙跳来跳去。
在大水池的四周,长满了翠绿色的竹子,真没想到,繁华热闹的京城,居然还有这么一方幽静的天地,而且,在寸土寸金的二环里,店老板居然舍得拿出这么多的空地,来营造这优雅的环境,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扑面而来。
江帆说道:“快走吧,淋湿了。”
哪知,丁一并不急着往里走,伸出双手,接着掉下来的雨点,头发上沾满了雨珠。
江帆紧跑几步,走在丁一的前面,经过一座小木桥,他走进了那个小亭避雨,回头看着丁一,就见她伸着手,不紧不慢的经过那座小木桥时,江帆竟然有一种恍惚,就见她那身淡绿色的小花裙,经过雨水的浸润,更加翠绿,在雨中,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直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那呵呵的笑声传来,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
一个响雷在头顶上响起,雨骤然下大了,丁一没有丝毫准备,立刻被瓢泼的大雨淋湿了,她完全没了淋雨的兴致,急忙跑进亭子里来躲雨。
边擦着脸上的雨水边说道:“真没想到雨下大了。”
江帆没有言语,因为他看见了丁一的衣服湿透了,都贴在了身上。
丁一见他看自己,就说道:“市长,我们进去吧?”
江帆看着她湿漉漉的样子说道:“丁一,这个,咱们不能进去了。”
“怎么了?”
“你……”江帆说着,用手指指她的衣服。
丁一低头一看,双手立刻抱在胸前,羞的脸通红。只见薄薄的纱裙紧贴在身上,里面的白色的小胸罩暴露无疑,由于湿透了,胸前就顶起两个粉色的小圆点,小圆点的周围就是一圈粉色的**,清晰可见,衣服完全是透明状了。
“还进去吗?”
“不进去了,我要回车里去。”丁一的脸通红,双手抱在胸前就往外跑。
江帆不由地笑了,紧跟着她也跑了出去。
丁一赶紧钻进车里,坐在后面,再也不出声了。
江帆说道:“看来,我又要破费一笔了,再去给你买件裙子。”
“不用,送我回学校吧?”
“呵呵,你这个样子回学校也不好,而且还下着雨。我们去买衣服,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
“真的不用,送我回去吧。”
他们来到了一家商场的停车场,江帆说:“你在车里等我。”说着,就下了车。
功夫不大,他就拎着一个购物袋跑了出来,坐进来后,扔给了丁一,丁一掏出来一看,是眼下比较流行的一款连衣裙,棉质的,藕荷色,领子是荷叶边。她笑了,说道:“这也太幼稚了吧,我都多大了?”
江帆说道:“你白吃火烧还嫌面黑,白吃烧饼还嫌芝麻少,凑合着吧。”
丁一笑了,说道:“谢谢您!我去哪儿换呀?”
“车上。”
丁一看了四周,尽管行人从两侧看不见车里的情况,但是前面的挡风玻璃却看的一清二楚。
“外面的人会看到的。”
江帆回头看了一下后座,又看了一下前面,说道:“找个地方换吧。”
江帆继续开车前行,丁一不认识北京的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最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宾馆前面,江帆说道:“你先等下。”说着,就下了车,进了宾馆大厅。不大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给她拉开车门,说道:“下车。”
“来这里干嘛?”
“换衣服。”说着,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硬壳旅行包,见丁一还在里面磨蹭,就说:“快点,雨太大了。”说着,就把伞罩在丁一的头上。
【】
丁一下了车,推开江帆拿伞的手,说道:“我已经湿了,不用了,我喜欢淋着雨。”
丁一的衣服湿了,就更不愿意贴着他和他打一把伞了。
她说完,就跑进了宾馆大厅,把购物袋抱在胸前,装作没事人似的等着江帆进来。然后随江帆进了电梯。
电梯里,江帆打量着眼前的丁一,亲昵的用手摸了一下她的湿头发,说道:“你就跟落汤鸡一样。”
似乎有种熟悉的东西回到两人中间,丁一赶忙掉开了目光。
江帆一阵冲动,他拿开护在她胸前的购物袋,揽过她,刚要抱她,就听她小声地说:“会把您弄湿的。”说着,便挣开了他的手臂,从他手里拿回购物袋,重新护在自己的胸前。
江帆知道自己深深的伤害了她,就摸着她的湿脑袋说道:“我想告诉你,市长还是小鹿的那个市长,没有变。”
丁一不敢激动了,就仰头看了一眼他,冲他笑了一下,就有把目光停在了电梯的门口。
江帆有些心疼,他还想说什么,这时,电梯停下了,他们要的楼层到了。
江帆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走进了他们要的房间。
这是一间一人的大房间,里面的设施很豪华,江帆放下提包,打开浴室的门,说道:“你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丁一说:“就为了换衣服开个房间,是不是太奢侈了?”
江帆笑了,说道:“不奢侈,我今天住在这儿。”
“哦,您不去驻京办住吗?”
江帆没有解释为什么,就说道:“离这里太远了。”
丁一点点头。
江帆把窗帘拉上,说道:“我出去,你抓紧洗,换完后我们出去吃饭。”说着就走了出去。
听着门被撞开,丁一这才走进浴室,脱下湿淋淋的裙子,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把头发吹半干,裹着浴巾从里面蹑手蹑脚的出来,打开江帆买来的新裙子,才发现她必须还要穿上淋湿的内衣内裤。
于是,她返回浴室,洗好自己的胸罩和内裤,用宾馆的浴巾包上湿的的内衣内裤,使劲拍打,直到沾干里面的水分,才将潮湿的内衣内裤艰难的穿上,套上新裙子后,站在镜前一看,非常合体,她很奇怪江帆居然买的这么合适。
她把湿衣服放在购物袋中,就开开了房门,走廊里没有江帆,就走了出来,看见江帆在电梯旁的窗前,敞着怀,对着窗户不停地扇着自己的湿衣服。
“市长,好了。”
江帆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不错,不错,我还担心不合身呢?没想到这么合适。”
“谢谢您。”
江帆笑了,很自然的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拥着走回房间,他打开那个黑色的硬壳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以及内裤和袜子,说道:“我也去换件衣服。”
丁一想,自己洗澡的时候他都回避了,也赶紧回避吧,免得又被他误会,就说道:“我出去等。”
江帆笑了,说道:“你不用出去,你看电视,我马上就好。”说着,把一个沙发椅放在浴室的门口,就穿着衣服进了浴室,一会便见他把裤子扔在椅子上,一会又把内裤和袜子扔在椅子上。
丁一觉得自己呆在屋里还是不方便,就开门走了出去。她也来到市长刚才站的地方,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大雨。
雨下的很大,天空也比平时暗了许多,雨敲在玻璃上,然后又流下来,就像一个小瀑布一般。
不大一会,她听到了开门声,她知道市长洗完了,她又呆了几分钟才走回去,果然房门敞开着,市长已经穿上干爽的衣裤,她说道:“一看您就是常出差,换洗的衣服都随身带。”
江帆说道:“我是没有家的人,这个旅行包就是我流动的衣橱。”
丁一知道一些市长的情况,但是她不能问,就说道:“市长是个有故事的人。”
江帆笑了,笑得的比较苦涩,说道:“是啊,等有机会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嗯,好。”丁一露出了微笑。
江帆把毛巾浴巾什么的放回浴室,说道:“我们去吃饭,完了再送你回学校。”
“好的。”丁一说着,就拿起装有自己湿衣服的袋子,拎起自己的包,就要往出走。
江帆说:“我们就在宾馆吃,你先放下,走的时候再来取。”
丁一说:“拿着吧,吃完就回去,省得上来了。”
江帆没说什么,他把提包放好,拿起随身带的手包,把自己的湿衣服包起来,就走出了房间。到了服务台前,把湿衣服交给服务员,就领着丁一来到了餐厅一个小雅间。
这个小雅间很不错,临街是一面落地的玻璃幕墙,雨水正顺着玻璃流下,更像是一面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瀑布前面是一个双人休闲沙发,前面一个可以活动的茶几,靠墙是一张“t”字形的褐色的小长桌,墙壁上两盏泛着橘黄色的壁灯,把室内的气氛烘托的清新、雅致。
丁一站在玻璃幕前,她居然不敢往前走了,怕自己不小心撞破玻璃摔出去。就扶着栏杆,往外张望,只见城市的街道有的地方已经积满了雨水,汽车都亮起大灯,雨越下越大。丁一把手贴在玻璃上,看着雨水流过自己的掌心。
穿着民族旗袍裙的服务员走了进来,把菜谱呈现在江帆面前,江帆便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服务员填好单子后走了出去。
丁一说道:“市长,你说这玻璃墙结实吗?”
“当然结实了。”
丁一低头一看,居然一下子看到了楼底。她有些眩晕,就退了回来,坐在雅致的织锦缎面的沙发上,看着外面的瀑布,置身这样优雅的环境,身心也会变得洒脱而豁达、宁静而淡远。
“这里也可以喝茶吗?”她问。
“这里只能喝酒,不能喝茶。”江帆故意逗她。
“呵呵。”她又想起了刚才那个茶楼,说道:“市长,那个茶楼你经常去吗?”
“不经常去,但是去过几次,都是和朋友一起去的。”
“你是懂生活的人。”
“不行,跟你比还有差距。”
“嗯?”
“至少我不会让雨淋成那样。”他说着,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想起刚才的透明装,丁一的脸又红了,扭头看着外面的玻璃瀑布。
江帆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温情和冲动,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丁一,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丁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没有。”也喝了一口茶。
江帆看着她,说道:“那为什么要调走?”
丁一的心一跳,想了想说道:“感觉我不能胜任秘书的工作,与其将来让领导开除,还不如自己提前离开,这样自己还有点颜面。”
“胡说,你知道没人开你,高市长也不会开你,她就是那么个脾气,对你她总体是满意的。”
高市长怎么回事丁一心里当然清楚,尽管不会开她,但是自从拒绝王圆的事后,高铁燕总是有意无意的讽刺挖苦也很让人不舒服。
江帆又说道:“是不是因为小圆的事,高市长说了你什么?”
丁一抬起头,看着江帆说道:“市长,我人都离开了,别问那么多了好吗?”
尽管江帆不知道丁一最终离开的原因,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里有自己的原因,想到这里,他双手放在桌上,转着手中的茶碗,说道:“丁一,那天,你煮的方便面,我……后来吃了,我当时态度不好,心里很烦,但不是跟你,对不起了……”
听了市长这声“对不起”,丁一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不怪市长,怪我自己。”
看来,自己那次的确给丁一造成了精神压力,他说道:“我后来也很后悔,你是不是很伤心……”
丁一的头更低了,看着手中茶碗里几枚淡绿色的茶叶,她没有说话。
江帆起身,坐在她旁边,伸出长指,托起她的下巴,果然,她两眼满是泪水。
江帆揽过她,轻轻的抱住,说道:“对不起,小林后来批评我了。”
丁一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抹了一把泪水,挣开市长的怀抱,哽咽着说道:“没关系。”
江帆听了她这话,笑了,说道:“呵呵,谢谢女士不怪。我就知道你是跟我赌气。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我说我最近总是失眠睡不着觉,原来有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念叨我。”
丁一扑哧笑了,她又擦了一下眼泪说道:“那天市长好凶啊!”
“哦,是吗?”
江帆明知故问,他何尝不知道自己那天有多凶、对她表现的有多不耐烦?但是他不能跟她说,就是眼下自己想起这些也很烦,只不过有一点自己想明白了,那就是你永远都别跟自己较劲。
付国华就摆在那里。
【】
生活,不全是阳光和激情,更多的时候是阴霾和平淡,既然自己摊上了难缠的事,在短期内解决不了的时候,就不管它,打长期抗战的准备,何必把自己搞的身心疲惫,让周围的人跟着自己担心,积极的面对,积极的生活。
这就是江帆再次看到丁一后瞬间所顿悟出来的道理。
尤其是她刚才淋着雨,漫步在那个小竹桥上,空灵轻逸,超凡脱俗,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让他有所失去,就必然会有所得到。所以,他看丁一的眼神里,就有了一层感动。
丁一吸了一下鼻子,说:“从来都没见市长这么凶。”
江帆心疼的说道:“你当时是不是特恨市长?”
“没有恨市长,到有些恨自己。”丁一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
丁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说了。
江帆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再次用力的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他想低头吻她,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敲门进来了,丁一赶紧从他的怀里挣脱,坐好。
服务员可能见惯了这种场合下的男女,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往桌上摆了两个小托盘,小托盘里是刚刚蒸好消毒的毛巾。
江帆倒是显得很自然的样子,把手放在丁一的肩上,跟服务员说道:“小姐,有鲜榨的果汁吗?”
“有鲜核桃汁。”
“来两杯,再来一瓶红酒。”
“我不喝红酒。”
“那来啤酒?或者白酒?”
“我不喝,只喝核桃汁。”
“那可不行,这酒今天必须喝,第一,给你送行,第二祝贺你在广院学习顺利,第三,第三就有赔礼的含义了,第四,看在我鞍前马后的份儿上,怎么也得喝一点。”
服务员听糊涂了,她只是冲着他们微笑。
丁一说:“那我们喝葡萄酒吧,要甜的。”
“葡萄酒,还得是甜的,有吗?”江帆问服务员。
服务员说:“有,您要什么价位的。”
“女士喝当然要最好的。”
服务员转身就走了出去。
江帆说道:“我们说到哪儿了?”
丁一想了想,眼珠一转,说道:“说到葡萄酒了。”
江帆明白她不愿意继续刚才的话题,就说道:“好,葡萄酒就葡萄酒。说说,你为什么要喝葡萄酒,还得是甜的,你知道生产厂家为了让葡萄脱糖,耗费了多少研究经费?国内生产干红的厂家,都要从国外进口脱糖设备,咱们国家目前都没有能力生产这样的设备。”
“哦,是这样,但是对于我这样的消费者来说,他们恐怕就是费力不讨好了。”丁一说道。
“是啊,那他们就倒闭关门了。”江帆想了想说道:“丁一,说实话,曹主任给你打电话,说给你送行,你为什么拒绝啊?”
丁一没想到他还往回绕,她不愿往回绕,就说道:“如果那天吃了,今天市长就不请我了。”
江帆笑了,说道:“那天吃了市长也请你,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彭长宜知道后,把我好一顿埋怨,说不该让你这样出去。”
“科长?他还说什么了?”丁一的眼里露出惊喜。
“唉,尽管没有说什么,但是似乎我亏待了你。”
“没有了。”丁一有低下头。让一个市长这样和自己说话,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丁一,选举那天,我的确应该感谢你那个吻,是那个吻平息了内心的燥乱,真的谢谢你。”说着,握住了丁一端茶杯的手。
丁一瞪大了眼睛,什么?感谢?自己那样轻浮的吻了他,他好长时间都冷淡自己,原来,他不是讨厌自己那个吻啊?那他到底为什么?
江帆见她惊讶的看着自己,说道:“怎么了?有什么吃惊的吗?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市长,您……您没讨厌我那个吻呀——”
“呵呵,傻丫头,除非我有病,那么甜蜜的吻,谁会讨厌呀,求之不得啊!我恨不得天天都有幸得到呢?
“真的?”
“真的。”
“我,我那么轻浮,也不讨厌?”
“别把自己说那么不堪,你不是轻浮的姑娘。”
“可是,我还以为……您讨厌我的轻浮,才不理我的?原来不是这样啊?”丁一委屈死了,几乎是带着哭音。
江帆心疼了,原来她是这么以为的哪?他把她的两只小手握在掌心里,不停地拍着,说道:“你以为错了,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因为什么,要知道那是我的初吻呀?都羞死我了,白白献出初吻,却还落个轻浮的名声,让市长看不起,我当时真的感觉丢死人了!”
江帆深深的看着她,长臂用力,想把丁一拉到自己的怀抱里,丁一抽出一只手,照着他的手背赌气的打了一下,眼泪就流了出来。
江帆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继续用力拉她,把她强行拉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把她抱在怀里,抬头看着她,说道:“对不起。”扬手给她擦着眼泪。
丁一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赶紧从他的怀里站起来,走到玻璃幕前,这时,门被推开,服务员又端着托盘进来了,是两道精致漂亮的凉菜。
江帆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说道:“菜上来了。”
丁一没有转过头,江帆笑了笑,起身拿起那块热毛巾,递到她的手上,说:“擦擦眼泪吧,这么贵重的金豆子,可是要省着掉啊。”
丁一扑哧笑了,接过温热的毛巾,擦了擦了眼睛,又擦了擦手。然后坐在桌前,看着刚刚上来的两道凉菜。
江帆给她解说道:“荷兰酱汁淋芦笋、过桥豆腐。”
两道凉菜颜色明艳,清爽养眼,立刻让人的食欲大增。鲜绿的芦笋、整齐有序的排放在盘中,上面用荷兰酱汁淋成一个“z”形。再看那道过桥豆腐,雪白的嫩制豆腐组成一个梯形桥状,两边各自码放着一个农家土鸡蛋,肉沫、酱汁、绿色的辣椒米撒在白嫩的豆腐上。
丁一抿了一下嘴,用手下意识的摸摸肚子。
江帆说:“什么意思?”
丁一说:“我再摸摸肚子有多少余量。”
“多少?”
“很多,早就空着呐。”去除了一块心病,丁一感觉自己食欲大增。
“别急,好吃的还在后头。”
这时,服务员拿进一瓶红葡萄酒和一盒冰块,给他们面前各放上两只高脚杯,一只手倒背着,一只手拿着酒瓶,将瓶嘴轻轻搭在杯沿上,倾斜着酒杯,慢慢倒入半杯酒,微笑着对他们说:“两位可以用餐了。”
他们面对面的坐在t形的餐桌上,
丁一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说话。江帆端起酒杯说道:“祝你现在学习愉快,将来工作顺利。”
丁一也举杯,说道:“祝贺市长顺利当选,将来步步高升。”
“呵呵,这话一般人都爱听。”
“哦?那祝贺你坐上了新车。”丁一调皮的说道。
“哈哈。”江帆笑了,喝了一口酒。
丁一也喝了一口,江帆发现,她红润的小嘴两边,立刻出现了两弯酒红,那是杯沿留下的,鲜艳极了。
她夹了一根碧绿的芦笋,轻轻咬了一口,又鲜又脆,又想去夹豆腐,哪知嫩豆腐根本夹不起来,江帆笑了,拿起一个小勺,给她弄了一勺,倒在她的盘中。丁一吃了一点,说道:“真爽口!”
这时,服务员又端来两杯鲜核桃汁,丁一把红葡萄酒和鲜核桃汁放在一起,一白一红,说道:“真漂亮。”
江帆看着她,说道:“你这哪里是吃饭,是在吃漂亮。”
“呵呵。”
这时,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香辣跳跳蛙、剁椒鱼头、香辣海螺肉、农家小炒肉,最后是一道乳鸽竹荪汤。
服务员边给他们盛汤边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这道汤上晚了,是现煲制的。”
“没关系。”江帆说道。
“两位请慢用。”说着,退出,给他们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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