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必要撤诉的。”律师不无遗憾的说,“你我都知道徐丽媛是在撒谎,你爸爸没有赌博,她说你爸爸借徐成才的名字赌博,借款都是不值得推敲的,更别说你爸爸借徐成才的名字借高利贷才会把房子抵押给他。”
“下一次开庭,这些说法都可以攻破。”律师说。
曾繁星看着窗外,好似在发呆,但她转过头看着律师,“就当是我任性,麻烦你了律师。”
李文杰送律师出去,虽然撤诉,费用还是要给的,律师没要,“算了,朋友一场,我又没帮上忙。”
“朋友归朋友,这是你的职业,我请你打官司,哪能白张嘴。”李文杰递过去说,“也不怪孩子,我当时都听懵了,谁能想到她会为了解释家里的钱财去向,直接往知渊头上扣屎盆子。”
“我真为他不值。”
“变更监护人那里,我看徐丽媛好像还有点不愿意,但是她妈让曾广栋签自愿放弃遗产书,逼着她就签了。”律师摇头,“这女人也是个傻的,亲骨肉不顾及,以后难道她那妈,她那弟弟还能顾着她?”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李文杰说。
曾繁星对曾广栋说,“爷爷,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曾广栋说,“只是有些可惜,你爸爸攒下那点家业也不容易。”
“以后我会赚很多钱的,我会替爸爸好好孝顺你和奶奶的。”曾繁星说,“我真的不想告了,我不想在她口里听到更多对爸爸的污蔑,这次的谎言被戳穿,她会想到其他的谎言,妈妈,她早就不顾及爸爸,也不顾及我了,在她眼里,我们只是想要抢她钱的坏人。她会不择手段。”
“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扎向我心里的刀,我听不了,真的听不了,我快要窒息了。”曾繁星涕泪双流,一塌糊涂。
“爸爸在地底下,听了也要伤心的吧。”
“他也不想听到这些。”
“别哭了,我们撤诉了,你妈妈以后不会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爸和你的坏话。”曾广栋说,“爷爷那也还有钱,一定会送你上学的。”
曾繁星蒙头睡了两天,之后就自己回家收拾东西,曾广栋在楼下等她,她们回西列岛去,徐承鑫早就睡进了她的卧室,宝贝的玻璃柜子里,手办都移了位置,缺胳膊少腿的躺在地上。看见她来了也不怕,只横眉问,“奶奶说你已经不是我姐姐了,你怎么还来我家啊?”
曾繁星没理他。自顾自的收拾,衣服鞋子,书,值得带走的回忆,还有几个最宝贝的手办,拖着两个大箱子要走的时候,徐丽媛哀哀凄凄的喊,“繁星,你真的不要妈妈了吗?”妈说等曾繁星去了西列岛,住不惯就会回来求她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能受得了那个苦。徐丽媛虽然相信这番话,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升起一股不安。
繁星,繁星是真恼了她吧。
曾繁星停住了脚步,“我卡里的二十八万你早已经去转了出来,我也不问你要了,只是爸爸的骨灰,我就带回西列岛了。呵,反正你不会去看他,在墓园还是在西列岛和你有什么关系。”
曾繁星回头看她,“第一,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了。”
“第二,我落户在爷爷家已经改名了,我现在叫曾可爱,不叫曾繁星。”
“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吧。”
曾繁星头也不回的走了。
带着行李,去墓园领了骨灰,不好坐车,李文杰开车送他们回去,曾知博在码头上等着他们。
“繁星,你以后怎么打算?”李文杰问她。
“先读书啊。”曾繁星耸肩说,“不然我要成了一个打流的文盲,爸爸在地下要气的跺脚了。”
“你现在改了户口,等开学的时候叫上我,学校要是有什么要求,我帮你去办。”李文杰说。
“不用了。”曾繁星笑说,“去西山区读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是一样?”李文杰惊问,“你要是觉得到时候离家远了,住叔叔家也可以。”
“真是一样的。”曾繁星说,“叔叔你放心吧,说不定我还能考个西山区状元,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李文杰说,这地方的师资水平是不一样的,这海市一中是最好的高中,整个西山区的学校加起来也比不上。
手机传来运营商的问候,【你已进入临海市范围,魅力临海欢迎你。……】
“李叔叔,我们已经离开海市了吗?”曾繁星问。
李文杰看一眼路标,“应该是。”
“李叔叔,我户口上改名了,以后叫我可爱吧。”曾可爱笑着说。
“可爱啊。”李文杰笑说,“你爸爸最喜欢这个名字了。”
到了码头,曾广栋没急着走,让曾可爱去船上等着,他又坐上车,“文杰,劳驾你再带我去一个地方。”
“可以啊,我先跟繁星说几句话。”李文杰说,他走到曾可爱面前,背对着曾广栋和曾知博,递一张卡给她,“你爸的抚恤金是三十万,但是当初我只给了你舅舅二十万,想着这十万留给你不时之需用,现在也算是不时之需了。”
“这十万够你高三用了,所以答应叔叔,关于转学的事,你再考虑一下。”李文杰说。
曾可爱犹豫的看着李文杰,并不想接这个卡,她不确定,这个真的是爸爸的抚恤金,还是李叔叔私人给她的。
“放心,真的是你爸爸的抚恤金。”李文杰笑说,“你知道,叔叔可攒不下这么多私房钱来。”
李文杰把卡塞进曾可爱的衣兜里,转身上车了。
曾广栋要去的地方却是西山区的一个佛寺,“这是老佛寺了,在外头名声不显,但是临海周边的老人都知道,这佛寺很灵的,里头的大和尚很有造诣的。”
“叔叔是想要给知渊做法场吗?”李文杰问。
“不。”曾广栋摇头,“给你的车祈福开个光,你不嫌忌讳,送知渊回家,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用不着,叔叔。”李文杰笑说,“这没多大事。”
“知渊在海市拼搏了这么些年,到如今和女儿回来,什么都没落着,但是我想,他认识了你这么个朋友,他在海市就不亏。”曾广栋说。
李文杰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个话眼眶有些泛湿,他背过身去眨眼,“叔叔别这么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知渊他,是个好人,只是可惜老天没长眼。”
李文杰到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老婆等他进门后就问,“你今天去哪了,这个时候才回来,我下午打电话去你们公司,他们说你请假了。”
“我去送繁星和她爷爷回家。”李文杰说,他本来想瞒着老婆的,他不介意自己开车送旧友的骨灰回去,但老婆肯定会介意的,到时候免不了口舌,还不如不说。但是这车祈福开光回来的,他又有底气了,他想可以告诉老婆,他帮的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老婆闻言果然放下手里的东西,面色凝重。“你前几天说繁星她要把她爸的骨灰迁回去是不是?”
李文杰点头,“骨灰盒不好坐车,我就送他们回去了,到了西山码头,繁星爷爷还非要给车做个祈福开光,还特意请的大和尚念得,哎呦,那车被大师傅念了一通,我看着感觉都蒙了一层金光似的,回来的时候一点堵车都没有,逢红绿灯就过,简直动摇了我的科学价值观。”李文杰笑说。
老婆的脸色本来要发作的,听到后面才将信将疑。“买新车的时候让你开到寺里去开光,你不肯去,这次又肯去了。”
“老人家过意不去,我还非和他对着干啊。”李文杰说,“你要不信,你下去看看,前头还挂着开光香囊呢。”
“没说不信你。”老婆说,“你个实心的,我就是不让,这种事你不还是做了。”得亏曾家人还是有良心,会做人的。
“你吃饭了吗?”
“没吃,快饿死了。”
“该。”
“坐着吧,饭菜给你热着呢,就给你端上来。”
曾可爱和爷爷叔叔回到家,这次大包小包,和前一次来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情形,刘阿妹看见儿子的骨灰盒少不得抱着哭一场,曾可爱在这种场面下见到了生疏的婶婶,表弟表妹。
吴彩霞推女儿,让她帮着曾可爱搬东西。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曾广栋请了一班白戏,吹拉弹唱的把骨灰送到山上埋好。飘扬的长旗,飞洒的纸钱,头上绑着花的老人,面上涂的发白,念念叨叨,围着曾可爱转了几圈,等把骨灰盒放进挖开的坟堆里,老人示意曾可爱跟着他,一起绕着坟走,正走三圈,反走三圈。
老人扬手撒了些东西在坑里,“盖土。”
一套程序下来,也是从清晨到了中午,曾广栋领着人去曾知博的渔家乐吃饭,让可爱先回去。
回家的时候,曾可军正趴在桌子上偷瞄另外柜子上放着的曾可爱的手办,忍不住想要上手摸,刘阿妹仿佛背后有眼睛,在厨房里呢就吼道,“别动你姐姐的东西。”
曾可军缩回手,“我就是想看看。”
“看就可以了,别摸。”刘阿妹吼道。
“没事,想玩就拿着玩吧。”曾可爱说。
曾可军一下立正站好,头摇的拨浪鼓似得,“我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