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广袤天空,一时还不习惯这样刺目的光芒,他眨了眨眼睛,脑袋有点空空,有些转不过弯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自己……又是谁?
“阿楠?”有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走过来,顶着两只软趴趴的耳朵,一脸的疑惑,看到他睁开眼了,才笑道:“这不是醒了么,怎么还躺着?阿嬷叫我唤你去吃东西呢。”
阿楠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谁啊?”
少年闻言,手未动,身后的尾巴却是长出来打了阿楠一下,看见阿楠吃痛,少年呵呵笑了几声,声音不知为何带了一种魔力,眼睛也好似会勾人的看着阿楠,少年自己却不察,只瞪着阿楠,道:“连我都忘了,你是睡傻了么?”
阿楠愣愣地看着少年,眼中好似有一个又一个圈,被惑了心神。
“哎,你怎么这般看我,你你你……”少年见阿楠不似开玩笑,也急了起来,跺了几下脚,却是快要急哭了,道:“我是白柳啊!”
白柳?记忆一瞬回笼,阿楠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终于也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他还有几分疑惑,方才分明有一种感觉,他不是叫的这名字,为何突然一下子都清晰明了了呢?
“阿楠,阿楠,你可别吓我,怎么又呆住了,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这下白柳可真的是吓哭了,阿楠是他们家族里最小的一个崽崽,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可就是大罪人。
被这哭声惊扰,阿楠一时也忘了追寻那莫名的感觉,看着眼前好似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阿楠叹了口气,道:“小叔叔,我没事。”
白柳猛地抬头,感受到那熟悉的目光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一时情不自禁竟然抱了上去,下巴搁在阿楠的肩上,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欢喜与庆幸,道:“太好了,阿楠你没事啊!真是吓死我了。”
阿楠安慰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将白柳拉开,看着这个抽抽搭搭的小叔叔,心里暗暗叹气,怎么会有这种倒过来要侄儿照顾的小叔叔,分明他的岁数才是最小的,这种……也是无奈啊。
“我方才睡懵了,什么都忘了,没事的小叔叔。”即便如此还是要装嫩……为什么要想到这个词?分明他本来就还嫩啊?阿楠想不明白,晃了晃脑袋,也就不去想这件事了,看着白柳,展开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道:“阿嬷不是说回去吃饭吗?阿楠饿了,我们回去吧!”
白柳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随手抹干眼泪,点了点头,拉起阿楠的小手,虽然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而特意缓重了语气,却还是透着一股馋意,道:“阿嬷说今日是阿楠的生辰,做了好些吃的呢,有山里新猎到的些许猛兽,还有一些仙山脚下捡来的仙果,可香了。”
两个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原来阿楠躺的地方却忽然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凝着冷淡的眉目看两人离去,感受着这四面的气息,掐剑指画符为纸鹤,轻轻一点,声音如万年冰封过一般透着寒意,道:“告诉师兄,青丘山上,九尾妖狐尚且年幼,速速来杀。”
纸鹤受了命令,便扇动翅膀飞离了。
而他看了此地一眼,摇身变作一个树精,同样十一二岁的年纪,身着白粉的衣裳,上面纹了些许的花,并不在意自己的扮相有些女相,他沿着了两个少年离开的路往前行去,狐族最为尊贵的九尾狐的生辰,狐族怎么会不宴请青丘山的其他妖族呢?而其他妖族身上妖气太重,也只有树精一族身上是同人一般的仙气。
回到狐族的地方,狐狸洞。
无论男女老少面上都溢着一股喜意,他们来来去去的忙活着晚宴的布置,来客的招待以及膳食的准备,出去迎客的人迎面看到白柳带着阿楠走来,面上笑容便真实喜庆了几分,道:“阿楠回来啦,快些进去,婆婆一直在念叨你呢。”
阿楠也朝着他笑,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呢,三家阿哥今日打扮得可真是俊俏,阿楠自然也要他停下来,赞上几句。”
“阿楠这嘴啊就是甜。”三家的笑得狐狸眼可勾人了,可他又没这意思,只是真真因为阿楠的赞美心里欢喜,远远地看见有小树精走过来,三家的拍了拍阿楠的手,道:“好了,三家阿哥不同你说了,快些进去,婆婆若知道是我拖了你,怕是要怪我了。”
最后一句纯属调笑了,婆婆那么慈祥和蔼,又怎会真的怪他,阿楠却是笑得一双狐狸眼弯弯,可讨人喜欢,道:“那我这就进去了,晚上开宴后再跟阿哥好好说说。”
三家的笑着应下了。
同三家的阿哥说完,阿楠才迈步往狐狸洞里面走去,白柳早不知跑去哪里了,虽然年龄上是阿楠的叔叔,但是却比阿楠贪玩不少,阿楠一路上又许多人打了招呼,最后到了稍微深的一个洞前,往前一步,糯糯的喊道。
“阿嬷,我回来了。”
“啊,阿楠回来啦。”放下梳子,身着红衣的大美人回过头来,不出意外看到阿楠那张可爱的笑脸,对着他招招手,笑着说道:“阿楠快过来,让阿嬷看看。”
阿楠听话地跑过去,先发制人地扑到大美人怀里,撒娇道:“今日的晚宴好盛大,好热闹,阿楠最喜欢阿嬷了。”
“乖。”孤霓抚了一下阿楠的头,笑道:“阿嬷还要梳头,阿楠先出去玩着好不好?要是饿了也可以先去厨房拿些吃的。”
阿楠点点头,从孤霓的怀里出来,打算小跑着出去,到洞口的时候忽然停下,回头对上孤霓的眼神,甜甜笑道:“阿嬷是个大美人,不梳发髻也很是好看!”
说完,阿楠就跑出去了,背后孤霓大美人哭笑不得的神情却是没有看见。
阿楠跑出孤霓的房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在外睡了一整天,那也是一整天,没有吃的对他这种还没到辟谷境界的小狐狸还是一件天大的事情,阿楠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决定到厨房去那些吃的。
狐狸洞里九曲十八弯,阿楠却是熟悉得很,抄一条近道,迈着哒哒的脚步往那边去,然而有些暗色的狐狸洞忽然多出来一抹白影,阿楠本来是全速向前冲,此刻却是刹不下来……
“哎哟!”
阿楠惨叫一声,整个人被顶了出去,倒是好运气,屁股落地,而不是脸,不然这花开在脸上也太凄惨了些,只是到底还是疼,阿楠感觉此时头上有些疼,屁股也很疼,眼睛眨巴两下,眼泪不自觉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呜,好痛呜呜呜。”
对面身着白衣的少年神色莫名,看着阿楠坐在地上没形象地大哭,还没收回去的狐狸耳朵一动一动,面上却是没什么波动。
阿楠坐那儿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个人来哄他,便也慢慢地停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好奇地看对面的少年,道:“你,你为什么不来哄我?”
“是你撞得我。”言下之意,该你道歉才是。
阿楠转念一想,哦,也对,于是用手撑着跳起来,轻轻地拍了两下屁股,不敢用力,走上前去,看着少年,乖乖地鞠了个躬,道:“对不起,我刚刚没把你撞伤吧?”
少年一愣,倒是没想到阿楠这么轻易就道歉了,旋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声音有几分生硬,道:“没有。”
“没有啊……”有点失望,忽然想到了什么,阿楠眼睛一亮,拉着少年的手一脸惊喜,道:“要不我请你吃东西吧,毕竟是我撞了你,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阿嬷可是准了我去厨房拿些吃的的,离晚宴开始还有好久,先去吃些填填肚子吧。”
少年听到厨房两个字的时候,眼中闪了闪,却也不知为什么没有甩开阿楠的手,阿楠只当他是同意了的,拉着少年就抄近道往厨房去。
厨房的人显然都认识阿楠,看见阿楠今天还带了一个树精小伙伴来,都不由调笑道:“阿楠的朋友长得真是俊俏,就不怕以后大家都喜欢他,不喜欢你了么?”
听到这话时,阿楠正拿着两块糕点,把一块塞到少年的手里,阿楠笑弯了眼,道:“我才不怕呢,我这般可爱,谁不喜欢?”
大家哄笑,倒是没有见过这么自夸的,偏偏生的可爱,倒不让人觉得讨厌。
知道这些都是供晚宴用的,阿楠也不贪心,只每样少拿了些许放到大婶给他的篮子里提着,然后拉着少年的手又一路往外奔去,抄了一条近道到洞外,看到外面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阿楠才放开少年的手。
“小树精,这里是我的秘密,你可不能说出哦。”阿楠对着少年笑笑,拉着少年到溪边坐下,然后把篮子放在两人中间,道:“你可以随意吃些,三家大婶的手艺素来是不错的,当然手艺最好的是阿嬷。”
少年默然不语,似是对阿楠的话题不感兴趣。
阿楠也自安然地自说自话,是不是拿一点吃的,自己吃吃,再喂喂少年,这般悠闲宁静的时光不知为何在阿楠的记忆里算是稍有,所以他也是少有的开心。
阿楠觉得如果就这样宁静的过完一生,其实也不错,不过吃的吃完的时候,另外一边传来了烟花爆竹的响声,阿楠还未收起的耳朵动了动,拉着少年站起来,兴奋地说道:“晚宴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狐族的晚宴不能说是世上最好的,但却是最美的,美的不是蜿蜒,是人。
狐族的人个个都生得极美,身形又妖娆,因为面上带了喜色,发自真心的,是以更添魅惑,若是让人见了,定是被迷的魂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不过在场的最少都有几百年的修为,大致上还是能抵几分魅惑的。
作为狐族晚宴的主角,阿楠必须要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是以他也只能把少年安排在离他稍近些的位置,然后自己挥挥衣袖换了一身华美的衣裳,然后坐到孤霓的旁边,这时的面色倒也冷凝了起来,有几分少主的气势。
“今日是我们阿楠的生辰,欢迎诸位来此,狐族定然会好好招待大家,老身年纪大了,一唠起来就不会停,是以今日也省几句废话,让大家玩得尽情些。”孤霓站起来,这般说了一通,道:“好了,开宴吧。”
桌上本就有几道小菜给先到的人解解肚饿,此刻孤霓一声令下,四面狐族美女端着山珍海味,扭着曼妙的身子走上来,将才放到桌上的时候却不停留,只陆续地下了去,证明他们也不是真的想要迷惑这些人,只是纯粹地完成自己的任务罢了。
宴会上,阿楠虽然外表冷凝淡然,实际上内心里想的还是怎么快些将场面应付完,然后偷偷跑出去找他今天新认识的伙伴一起玩,阿楠是真的只有十几岁,对于动辄几百岁的妖族来说,真的就是刚出生的娃娃,能长到如今这幅外表,全凭他的血脉。
其实这般的宴会真的很无聊的,对于阿楠这些小孩子来说,中间是狐族俊男美女在跳舞,魅惑之中仍有清俗,不会显得自己太低廉,而那些过来参宴的人也大多都是过来凑个热闹,以及一些族与族之间的事。
阿楠看了一会儿,就悄悄地扯了扯边上孤霓的衣袖,小声的说道:“阿嬷,阿楠吃饱了,可不可以出去玩会儿?”
孤霓可以看到阿楠面上的不耐烦,还是个小孩子,不能要求太多,孤霓自然是笑笑,嘱咐道:“去吧,不要跑太远,也不要打扰别人,知道吗?”
阿楠乖乖地点点头,然后缩起身子,从一边离开了,虽然故作稳重疲惫,眼中的神采却是遮不住的,小孩子的神采,终于可以出去透会儿气了。
在座的都是修为有成的,自然不会看不出阿楠的神情,只是这个孩子还小着,还是在场大多数人都看着长大的,也就眼观鼻,口观心地当做没有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