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启凡爽朗地笑了起来,叫了自己的一个亲堂弟,带江慕水她们去同事那一桌。
继续迎宾去了。
林欢一边走一边回望,蹙眉:“你说,岑师兄的表情真的假的啊?他心里没有波动吗?还是装出来的?又不像!”
黄琳泼了她一盆冷水:“都结婚了,你指望怎样呢?婚礼上大闹一场,说新娘你不是我的菜,新娘家人会把他剁成陷包饺子吧?”
林欢蹙眉:“你怎么那么俗,没一点浪漫细胞?”
“你浪漫?”黄琳瞪她一眼坐下,“你让你岑师兄拉你江师姐私奔啊?”
“那是江师姐不爱他,他倒是想私奔呢,没戏。”
“我当然知道,用你说。”
这两个人,还没开吃就吵吵嚷嚷,江慕水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道:“都不许说了,不然等会我给你们报一个双簧上去,你看我敢不敢?”
黄琳瞪了那小姑娘一眼,懒得理她;林欢在那边独自张牙舞爪,庆祝胜利。
尽管坐下了,但江慕水还是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一样,她心头微微波动,扭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彪形大汉,一个在大门口,一个在大厅的暗处,尽职尽责的,目光不是来自于他们。
那是来自于谁?
谁会一直在暗处紧紧盯着她呢?
思考间,仪式已经开始了,江慕水回过神来,专心鼓掌。
看岑启凡的婚礼,不像是看与己无关的人婚礼,她还是有些动容的,婚礼意味着责任和美好,她身边很多人都终成眷属了,她每次看着,都觉得一边替他们开心,一边替自己可悲。
想想殷千城,想想江城的宝宝,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心无旁骛毫无罪责感地迎来这一天。
这一天对她江慕水来说,还有可能?
不过也可以安慰自己一下。
呵呵。
好歹她也当过新娘。
就是体验感最差新娘罢了,那一天也不值得纪念,现在也觉得不开心了。
江慕水嘴角含笑,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一双水眸犀利地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人群之间,一个高大冷漠的身影站在那里。
——阴森森的。
——像魔鬼一样。看着她。
又一阵掌声响起,江慕水机械地跟着一起鼓掌,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到了那个男人,果真就是陆霖晟。
刚刚在门口,故意撞到自己的那个男人,也是他。
藏蓝色的西装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阴郁感和成熟感。
他脸色冰冷僵硬,站在那里,手插进口袋,冷冷看着这场婚礼。
好吧。
两人早就各自飞了,现在相见不相识也挺好的。
江慕水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继续鼓掌,看流程。婚礼都是千篇一律的,这两个相亲认识的男女婚礼誓词不是很做作,听上去好像是岑启凡自己写的,写了责任,写了遇见,写了对命运的妥协和命运对他的馈赠,写他不悔,写他从今以后只为一个人动心。
听起来怪怪的。
但新娘却红了眼睛。
两个人抱在一起。
现场的掌声更加轰动了。
江慕水也直起腰来,跟着鼓掌,笑容满满。
突然,她的腰被人戳了一下。
“……”她回头,看到身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陆霖晟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这里来,冷冷戳了她一下。
江慕水紧蹙的眉心松开来,站起身,问:“你做什么?”
陆霖晟脸色冷得像冰,说了一声,“你出来一下”,然后脚下一旋就走开,往厅外走去。
他是有话跟自己说?
江慕水下意识地这么想。
思忖了一下,她提起裙摆,往外走,走了两步就被那两个彪形大汉给拦住!
江慕水叹了口气,一双水眸抬起看着他们,轻声说:“是我前夫,早就没联系了,出去说句话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彪形大汉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让开了路,但是,紧紧跟随着她的脚步跟上去了。
厅外,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司仪的声音小了一点。
走廊里有淡淡的阳光透过光线洒下来,高大男人的脊背挺得笔直,在看着窗外的松柏发呆。
江慕水走过去,高跟鞋声停了,咳嗽了一声。
高大男人身体微微一颤。
他转过了身来。
一双冷冽的寒眸看了江慕水一眼。
这一眼,寓意很深。
本来陆霖晟觉得,这一生或许再遇见江慕水都没可能,他也一直没抱着希望,可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搞笑——
你觉得万一她出现,一定是轰轰烈烈的,可是没有想到是那么的悄无声息,就像你这个人一样,在她江慕水的人生里,毫无存在感。
陆霖晟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回来呢?
在那个早上,殷氏的新闻像火山岩一样爆开来,瘟疫一样的四处传播,陆霖晟震惊地发现这个事件的手法和动机只有一个人做得出来,那就是她。
即便她改变了新闻本身的走向,尽管当时的陆霖晟还不清楚她的目的。
但这就是江慕水。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陆霖晟难以形容自己那一天的心情,吃个早餐都哭哭笑笑的,他不敢开电视,害怕身体不好的陆远擎看见,也不敢闹腾,不敢出声,他就算闹上天也没人能理解这种心情。
这话心情大概是——
悲苦。
难过。
涩到了心里。
她回到铭城有一段时间了,没有任何一个时间点,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想过,要联系他陆霖晟。
要联系陆家。
要跟他,再有交集。
这就是专属于江慕水式的“抛弃”。
让人痛得撕心裂肺,彻头彻尾。
跟不得好死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江慕水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陆霖晟脸上有几番浓烈的情绪变化,她也不好开口,毕竟,要说起她失踪的原因,这个人难辞其咎,但一年多前的事她没什么跟他计较的,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他呢?
又要跟自己说什么?
江慕水忍不住了,轻轻撩了一下头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要进去了,等下我师兄要敬酒。”
是啊。
你看。
师兄。
他陆霖晟一个前夫,好歹,跟她生活过两年,他比不上一个师兄。
陆霖晟冷冷抿唇,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两个彪形大汉:“你律所的师兄给你找的?”
江慕水一顿。
她尴尬地看了一眼后面,不愿吐露真相,但是,不愿撒谎。
这种事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陆霖晟不明白,蹙眉“嗯?”了一声。
江慕水转过头来,“不。殷千城。”
不是明朗。
是殷千城。
陆霖晟睫毛猛地颤动了两下,明白了。
这两个人能抵死纠缠成这样。
不是没有道理。
他服气。
捡起了低落的心情,他看她一眼,冷声道:“一年多前的事对不起,殷莫霞,是为了让你帮助她夺权。我帮忙,是为了还有机会得到你。”
他很诚实。
江慕水低头听着,不知道一天之间哪里来这么多表白,点点头,她表示明白。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他苦涩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
“那些事早晚会知道,要么你说,要么他说,要么别人告诉我,”她眨了眨眼,手拎着裙摆,“都一样。一个结果。”
“你接受了?”
她抬起头,“像接受的样子吗?现在这样,像我接受了?”
她跟殷千城斗得你死我活,她自己这里风平浪静,但知道外界腥风血雨成什么样。
陆霖晟点点头,也是。
江慕水要么不心硬,心硬起来谁都比不过她。
陆霖晟低着头,半晌后冷声道:“不问问我怎样吗?”
江慕水这才反应过来。
她稍微愧疚了一下。
顿了顿,“你怎么样?”
可真是听话啊。
陆霖晟想笑。
但是笑到一半就笑不出来了。
他极力撑起自己的背,看着她说:“离婚了。离得不是太好,陈家是难缠的主,当时大闹了一场,因为我等不到两年,诉讼的离婚。”
他掏出一张卡片来,递给她,“新地址。家里被迫搬家了,我今天来这儿,都要躲着人才行。”
怪不得,同一个学校的校友,陆霖晟不坐他们这边。
他甚至不记名。
不坐下吃饭。
江慕水一头雾水地拿过卡片,上面是一张名片,背后是手写的地址,难以想象那个老旧小区的地址,就是陆家现在的所在地。
她蹙眉抬头:“离婚?这么快?我上一次看到明明不是……”
那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吧?
离婚了?
这么快?
他蹙眉问道:“什么?”
江慕水忙否认:“不不……没,没有什么!!”
她小脸通红,险些说漏嘴,蹙眉道:“怎么会这么草率呢?就这么几天,你离婚了?那陈家闹腾你们,也是……”
“也是这几天的事,”陆霖晟恢复了紧绷冷漠的脸色,说道,“所以我得躲,找到你之后也得躲着跟你说话,你看到现在这样,江慕水,是不是很开心?”
江慕水:“……”
不可避免的,她心头不但没有开心,反而一阵阵复杂的酸涩感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