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缺接盘的人,却还是认死理只追求自己喜欢的那一个,他们那些人,有纨绔不堪的富家子弟;有靠爹吃饭的富二代;甚至有已有家世的男人……但好在最后胜出的是我父亲,不管我母亲最后是哪根筋不对选择了他,但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那就是好的……”
“啪啦!!”一声清脆的响声,突然从二人脚下传了来。
殷千城倒茶的时候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茶杯被猛地碰翻了,掉在脚下摔了个粉碎。
一旁的服务生马上走过来,给他们两个收拾的。
江慕水一蹙眉,拢了拢自己被打湿的长裙,赶紧站起来,退到一边,跑上前抓住殷千城手,问:“怎么了?你没事吧?手有没有被弄破?”
殷千城眸光冷冽幽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道:“没有……只是摔到地上了而已,别担心。”
江慕水这才松了口气,也有些神情恍惚,不知道刚刚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她一张清丽的脸有些抱歉地看向服务生:“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杯子的钱等一下麻烦你算在账单里,真的对不起……”
服务生一边蹲着收拾,一边笑着说:“没事,难免的……我们收拾好您马上可以坐了,请坐吧……”
等服务生们擦干净地上的水,两个人这才又入座了。
殷千城心情有些沉重,上一次跟她去墓园的时候,只当是陪着她去办事,见一面说说话就行了,可现在,他完全置身于一身烟雨江南里,脑子里却什么都没有,满脑子,竟然全部都是当年殷莫南去世之后,阮清幽抑郁在家几个月,最后推开窗户,飞身从北方的大雪中跳下去的场景。
这些江南的小细节、小情调,可以让她觉得开心;但对他来说就像炼狱一样的折磨。
他手指用力到泛白,一边听,一边握着茶杯在慢慢地喝茶,一口菜都没有再吃。
但愿这顿饭很快过去。
再快一点过去就好了……
……
江慕水察觉到旁边的男人心情不佳了,从餐厅出来,他就一直拉着他往前走,手指无意识地握着她,凝着冷眸看向远处缺了一大块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生怕是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所以也屏息,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两个人一路无话地开车回到了公寓。
第二次都要上班,洗漱完收拾好房间后,得各自温习一下工作。心里揣着这个计划,话就更少了。
进门的时候,殷千城却突然拉住了前面的女人,猛地一个用力,将她抱入怀中,眸光深邃地凝视着她,眸子深处,满是恍悟的爱意。
他嗓音黯哑地问道:“你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呢?”
她凝眸看着他,眼里一片星辰一样细碎的光,说:“车祸。你知道的啊。很早以前的事了,我18岁那年的事。好像说,是我母亲突然接了一个电话,要赶去一个什么地方,他们吵了一架我父亲同意跟她去了……然后高速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突然出问题,撞到护栏上爆炸了……”
说到此处有些伤心,她垂眸眨了眨眼睛,然后说:“这件案子其实也是个悬案,因为车子被毁了,具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也查不出来……我当时刚刚高中毕业,什么都不懂,几次按照我舅舅的说法去警局找他们继续查,但都是无果……每年都无果……”
“后来连我舅舅都放弃了……说死亡都成是事实,此刻再查出来还有什么用……说不定是车子忘记保养,是突然轮胎压力大爆胎,是车上两个人吵架,各种原因什么都可能有……”
“都没有用了……对当时已经寄养在陆伯伯家的我来说,都已经什么用都没有了……”
她的手攥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她自己的掌心里,眼眶温热,她心里不是没有过怨念痛楚,可她无奈,她无能为力!!她就只能强忍着,暂且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殷千城凝眸看了她不知道多久,俯首猛地吻住她的唇,力道强悍,姿势霸道。
两个人跌撞着扑倒在鞋柜边上,他狂烈地吻着她,狠狠抓着她放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就这么告诉自己——
逝者已逝。
或许这就已经是给自己最大的安慰,给父亲殷莫南最大的安慰……
好。好。
谁都不要再计较了,这一篇就翻过去,他们谁都没有比谁承担的伤害和损失更小,怨恨抵消,从此谁都不要再恨了!!
***
这一夜月亮被乌云挡住,星辉也黯淡下来,主卧里窗帘拉着,也不见半分月光。
按理说该睡得踏实的,江慕水隐约觉得哪里非常不踏实,半夜醒来了好几次,哪怕睡在他紧固的怀抱里,都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着,隐隐不安,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安。
第二日下午就是开庭,两个人都起得挺早。
殷千城公司那边要去更早,提前走了。
江慕水扎起头发,吃过早餐之后打了一个电话给顾西杨,直接打车去A大了。
几个人在A大附近的小茶餐厅里坐下来,商量了最后出庭的一些细节。
江慕水频频看表,只觉得心率跳得很快,她已经有很多年,上庭之前没有心率跳这么快过了。
总觉得烦躁,担心,仔细看看证词,明明她拼尽全力就能打个平手的。
放弃了叫咖啡,要了一壶红茶反复得喝,喝到最后茶水都没了颜色,心情才安稳了那么一点点。
她笑自己真的越来越退步,在开庭这种事上愈发像雏鸟了。
回去得拜拜关二爷。
……
午后,几辆车抵达了法庭。
江慕水打开门,将顾西杨父母请下来,关门的时候看到另一辆商务车走过来,下来的除了陆琛,一个人都没有。
他还是那副模样,金丝眼镜,西装革履,公文包,一杯美式黑咖啡。
冷血无情。
见神杀神的模样。
江慕水没理由地来气,又害怕,这种感觉就像大学时候答辩遇到最严格的教授,生怕结果不如自己意。
顾西杨神情也不好,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
殷氏。
殷千城走进办公楼层,还在跟助理反复确认着项目启动的细节,一边走,一边看到电梯门口的窗台处,殷莫霞正抽着烟在打一个电话,不像是跟客户打,神情没那么谄媚恭敬,也不像是跟合作商,没那么正经。
她神情妖娆,像是给男人打电话,但过于倨傲冷漠了些,最后确认了一些事后,她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然后站在窗台前面,继续慢悠悠地抽完了那根烟。
熄灭烟头,她扫了扫烟雾,一转头,却发现殷千城就站在她对面!
“啊!!”殷莫霞尖叫了一声,吓得脸色都白了,急忙拍自己的胸口,要不是穿着高跟鞋简直就要跳起来了刚刚!!
“……”她靠到一边,顺着自己胸口的气,眉心简直蹙成一个团,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呀?突然出现在这儿连个脚步声都没有,想吓死你姑姑啊……你干嘛呢那么闲吗?跑来偷听人家打电话,有没有意思?你都听见什么了,我跟我女儿学校打电话呢!!”
殷莫霞胸口嗵嗵跳得厉害,一开始不敢看他,说完最后一句才瞄他一眼,见那张脸深沉凝重却没别的意思,她顺了一下胸口,柔声说:“好了我知道,上班时间不该私事打电话,得了,你让我过去吧!”
殷千城的确是没有听见她电话的具体内容。
也只听见了一句。
“……好,出了结果你给我打电话吧,造势这种事就不用你做了,我有的是办法,回头剩下那半酬金我打你账上。”
不清不楚又没来由的一段话,但绝对不是殷莫霞自己所说的,给他侄女的学校打电话。
殷千城眯起眼睛,一只手撑在墙上,斜站着,抬了抬下巴说道:“不是说,下周是小八生日么?殷家唯一也是最小的曾孙,不可能怠慢,这件事麻烦您跟二叔策划一下了,需要什么人跟我说一声,我去打招呼。”
殷小八吗?
殷莫北的那个小孙子?
殷莫霞很快反应过来:“哦……哦对,是啊,小八生日要到了,是得请不少人,回头我把名单给你,还有你未婚妻记得来,那小娃娃喜欢她,能给她加不少分,千城你可得懂得抓住机会!”
殷千城态度讳莫如深:“……我会跟她说声的。”
“你就叫过来吧,多好啊!一家人多团聚团聚,只有我们把她当一家人了,她才对我们亲近啊,你说是不是?哪能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呢?爸就是老糊涂,多好的女孩儿!!你记得这回事儿,啊,姑姑就先走了……”
殷莫霞侧着身子擦过他的肩膀,迅速扭着臀走了,握着手机跟握着炸弹似的,一路走得飞快。
殷千城凝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不知他跟殷莫北这次又在谋划着什么。
***
法庭上。
气氛严整肃穆。
喝口水,翻张纸的声音都能听见。
法官入座以后,很快法庭上就热闹起来,大概是周二的缘故,来法庭观审的人很多,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