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你说,跟我只维持委托与客户的关系,我很同意。”
江慕水一路从高院奔波回来,脑海里还在响着殷千城的这句话,这男人,优雅,冷漠,绝情,也洒脱。
她心里那点专属女人的小九九,软弱性子里的藕断丝连,在殷千城这里,不曾存在。
她说了要跟他划清界限,他同意了。
他就真的杀伐果断。
说一不二。
江慕水觉得防晒没擦够,不然脸为什么一直火辣辣的?
又热,又疼。
江慕水在高院奔波到脚都要断了,一切搞定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汗,火辣的太阳落下去一些,她拿着二审的卷宗从资料室出来,疲惫又心酸地蜷缩着靠在墙角一会,捂着酸痛的眼睛,觉得累到够呛。
这个时间前不前后不后,不回律所也要找个地方呆。
江慕水走到路边去拦车,那车流却齐刷刷从她眼前疾驰而过,没有一辆停的。
只有不远处停着一辆,极其奢华又低调的银色玛莎。
这个路段严禁停车。
那辆车却压着马路边上的黄色.网格线,肆意又张狂地停在那儿,里面的殷千城并非在等人,只不过是在让她自己考虑,考虑完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上来。
江慕水脸火辣辣的,咬唇思考了良久后,还是走上前去,轻轻敲开了他的车门。
车换了。
不再是那辆香港牌照的车了,车型前面宽大无比,像殷千城的风格。
“我说过不用你送,你到底想做什么?”江慕水放软了脾气,轻声问他。
殷千城眉心冷蹙,单手扶着方向盘:“我的目的已经说过。”
——转告陆霖晟,这件事我问心无愧。如果有必要,我作为一个男人,会承担这个责任。
他还是对她脸上的伤耿耿于怀。
江慕水一丁点都不喜欢跟任何分享她的家庭生活,好的,坏的,她都不愿意。所以当下江慕水小脸就一冷,凉薄看着他,故作坚强地说:“我不痛。这件事我不需要谁来替我辩解。”
殷千城的口吻冰冷而不容抗拒:“上来。”
这下她毫无办法。
江慕水深呼吸只觉得胸口痛,汗津津的手伸出去拉开车门,坐进去,系上了安全带。
殷千城知道陆家公司那边的地址,等她上了车,一打方向盘,直接轧了马路上的双黄线掉头而去,目的地直奔陆霖晟的公司。
中途,他一手冷冷地掏出手机来,打了陆霖晟办公室的电话。
“殷千城。”他简短利落地介绍完,“陆总可有空出来一下?”
陆霖晟接到他的电话万分意外。
“你找我做什么?”他冷冷问道。
“私事。”
殷千城利落地直接切断了电话。
其实在江慕水和陆霖晟的男女关系里,江慕水一直都颠倒了一件事,那就是每一次被误解,她都下意识地只想逃避而且不想解释。
这倒并不是因为她的策略不对,甚至不是因为她胆小懦弱。而是因为她知道,即便解释清楚了也没用。
解释清楚了就爱了吗?
那也太容易了!
江慕水心里一片酸涩,脸色微微苍白,她知道今天不会有好结果,但她无能为力。
银色的玛莎在陆氏大厦楼下等了一会。
片刻后,陆霖晟独自走了下来,一身西装加身的他显得也有一些霸主之气,他冷漠地走到那辆车钱,眼尖地捕捉到了车里的殷千城和江慕水两个人。
怎么?
这一对狗男女是来示.威的么?
陆霖晟怒火横生,眼眸里瞬间浸满了淬了毒的寒意。
“啪嗒”一声车门响,殷千城优雅却冷漠地走了下来,另外一边,江慕水深吸一口气,虚弱的手腕解开了安全带,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模样,跟着走下来。
“陆总。”殷千城甚至很礼貌地上去打招呼,跟他握手。
敌不动我不动。
陆霖晟面色阴寒,却也还是出手跟他紧紧握了握。
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载着我的妻子过来找我?你有什么要说的?殷千城,你们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就罢了,还敢摆到台面上来……”
“江慕水目前是我聘请的律师,”殷千城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单手扶着车顶,沉声说,“我想问候一下陆总的脑子,里面对女人的定义除了性.交易和交.配繁衍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我这里有。所以在昨晚之前,我跟江律师的合作一直都还算愉快。”
这话什么意思?!
陆霖晟的怒火几乎瞬间就被点燃了,死死盯着他,怒斥道:“你说什么?!”
殷千城凝视着他,唇角嘲讽地掀起。
“我说即便是夫妻之间有误会,作为现代文明人,完全可以动嘴解决,不一定要动手。陆总是觉得自己有多低等?才能越活越回去,不惜用人的野蛮动物本性来对一个女人出手?”
他抬手指了指陆霖晟,言谈举止之间,满是冰冷与不屑!
殷千城要讽刺起人来,当真是毫不留情,能活活扒下人一层皮!!
陆霖晟怒火冲顶。
“你想死是吗?我跟我老婆的事情,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殷千城,你算哪根葱?!”陆霖晟说着说着就想冲上去动手。
江慕水听得脑子都要炸开,脸色苍白地猛地上来,一把紧紧拽住了陆霖晟的衣服。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能阻止得了客户插手我的私事,陆霖晟,如果给你带来什么困扰,你怪我就是!”
她嗓音里透着酸涩,这样尴尬的场景,她本人作为漩涡的中心点,是最容易被伤得体无完肤的那个!!
陆霖晟怒火哪可能消减得下去,盯着她发狠道:“我原来还觉得你们没什么,可是江慕水,现在这种情况,我还能觉得真没什么吗?!”
殷千城冷冷盯着眼前的男人,眯起眸,只觉得面子和尊严可真能烧傻一个人的智商,是他高估陆霖晟了。
他不可能再看得下去。
这场面他看得够清楚,再这样下去受伤的只可能是她江慕水。
“案子你继续跟,如果有问题再联系我,今天就到此为止。”他冷漠不耐地蹙眉嘱咐她一句,便冷冷打开车门,要走。
余光中,看到江慕水却只僵硬地站在那里,削瘦的身影显得愈发凄楚寥落,心头不由一疼。
陆霖晟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怒吼一声:“殷千城,你给我站住——”
殷千城坐进车里后,动作才停下,冷眉紧蹙了几下,这才降下车窗,冷声问:“还有什么?”
陆霖晟死死压着怒火,冷沉下脸色,道:“你不是来解释的?那你现在的意思是告诉我,那一晚你跟我老婆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显摆什么优越感?黄金单身汉容易招惹女人动心?哪怕已婚的也不能免俗!!是这样吗?!!”
他说的咬牙切齿,意有所指!
殷千城抿唇,俊美的侧脸透着几分寒意,唇抿成了一条线。
此去经年,细细想来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殷千城愈发不后悔当年他要了江慕水的第一次。
只是今天,他到底还是犯了浑。
送她回陆霖晟这里,不过是将她送入虎口而已,这错误,犯一次便罢,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挂挡,发动车子。
殷千城单手扶住方向盘,并不看他,冷漠地沉声说:“我跟江律师目前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这话是她说的,我转送给你而已。还有,陆总,一个男人最大的无能是叫别的男人觉得他的女人很可怜——”
“我并非故意激怒你,若你真有自信,也不会说出刚才那些心虚的话了。”
说完,殷千城兀自倒车,银色的玛莎放肆张狂地直直朝后退去,大厦台阶前的人纷纷让路,接着他一方向盘就拐入了浓密的车流中,扬长而去。
暮色四合,燥热的暖风吹着江慕水,她却莫名打了一个激烈的寒战,觉得通体发凉。
一旁的陆霖晟,早就已经怒火翻涌。
他恨恨转身,一看,江慕水眼眶微红,站在那里楚楚可怜的样子。
“江慕水,看来以前我还小看了你,你还真有本事!!”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殷千城那个人我了解,他从来不多管闲事,能入了他眼的人他必然在意!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又是责备。
无论什么事情。无论是谁的错。
最后还都是她江慕水的错。
江慕水心头泛堵,堵得酸涩难受得厉害,她垂眸敛下泛红的眼眶,低头就要走,却不曾想猛地被陆霖晟狠狠拉住!
他力气大得很,一把就将她翻转个身拽到他面前来!!
江慕水疼的筋骨都在颤,整个胳膊瞬间都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陆霖晟的暴吼声:“你给我说清楚再走!!”
炸的她耳朵都有些聋了。
临近下班时间,已经有人提早从陆氏大厦里出来了,陆续有人靠近围观,如此情景看过去,倒像是她才是出轨的那个一样!
江慕水疼得吸气,忍下剧痛,红着眼颤声问他:“你不知道男人的力气对女人来说是很大的吗?你跟陈浅因也有交往,你也这样对她?”
陆霖晟被她这句话弄得愣了一下,瞬间怒火燃烧得更盛,俊脸因羞愤而涨红:“你……”
“你不是叫我说清楚?”江慕水倏然又打断了他的话,眼眶愈发红了,小声而清晰地说,“那我就跟你说清楚,至少,怀孕的不是我。”
陆霖晟这下彻底愣了。
“陆霖晟,怀孕的不是我。”
“不是我跟外面的人胡搞闹大了自己的肚子,这就够了,因为这样做的人是你,我们两个在婚姻里做错的那个人是你!”
她眼角的泪水铮铮地掉下来,凝视着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你不用迁怒旁人或者恼羞成怒,你不爱我,就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江慕水最后的这一句控诉,那么痛楚直接,那么尖锐有力!
以至于从那以后许久,陆霖晟脑海里都频频浮现出江慕水恨恨盯着他看时,那通红的眼眶,委屈控诉的眼神……
根本挥散不去。
江慕水极力地将自己痛到快要断裂的手腕抽回来,眼泪倾盆而下,揉了两下,拂开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飞奔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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