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其实，在周峰发生车祸那一天，我和心悦已经约定好，要去民政局领证结婚的，周峰发生车祸的时候，我已经在民政局等着心悦了。”似乎看明白了苏鸿城眼里不断划过的暗沉意味着什么，所以，宁坤年又解释道。
    “不要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心悦不在场，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反驳不了你。”忽然地，苏鸿城便克制不住地怒吼了起来，脸色铁沉，“你告诉我，周峰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为什么会死，心悦为什么又会突然离家出走，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杳无音讯？”
    如果不是宁坤年的出现，苏心悦就不会狠心地离家出走，跟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一点音讯。
    所以，一想到自己已经消失的大女儿，苏鸿城的心里，便咬牙切齿地痛恨。
    面对苏鸿城的盛怒，宁坤年仍旧显得格外镇定，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苏老，心悦的出走，或许真的跟我，还有周峰的死有关，但是当年我派人查了，周峰的车祸，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心悦离开后，改名换姓，用楚蘅这个名字，在锦州定居了下来，并且生下了小川，后来在小川五岁的时候，她出门办事，就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点消息。”
    苏鸿城狠狠地瞪着他，“你是说，心悦真的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宁坤年摇头，眉宇间溢出痛苦来，“我也不知道，我希望心悦还活着。”
    哪怕她恨他，不再爱他，他也希望，苏心悦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快乐的活着。
    苏鸿城看着宁坤年忽然有些猩红的眼眶，心里的怒意，终是消了一些。
    后来的事情，宁坤年不用再说，他心里也已经清楚了。
    他苏鸿城的女儿和外孙女，这么多年来，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寄人篱下，受尽苦痛，想想这，他的心，就如刀绞般的难受。
    “你找阿楚谈过了吗？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良久的沉默之后，苏鸿城才又开口问道。
    宁坤年痛苦地拧眉，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哪里还有脸面，去跟小川说，我是她的父亲。”
    苏鸿城看着他，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亲妹妹抢走了自己的前夫，亲小姨则想方设法，要夺走她的现任丈夫，还要至她于死地。
    唉！世上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
    苏鸿城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上天还真是弄人，原本楚川从小就受尽了各种苦难，可到了现在，却还要承受来自和她有着真正血缘关系的亲人的伤害。
    “那你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认阿楚这个女儿啦？”他又怒气质问道。
    “不是。”宁坤年立刻摇头，“只要小川肯认我这个父亲，我愿意尽一切可能地补偿她。”
    苏鸿城看着他，久久不语。
    大概好几分钟之后，他才摆了摆手，格外疲惫地道，“你先走吧。”
    看出来了苏鸿城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毕竟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事情，确实不容易，所以，宁坤年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只点了点头，转身，拉开门离开了。
    看到门被关上，苏鸿城再次闭上双眼，靠进椅背里，苍老的眉宇间，却抑制不住地不停轻颤。
    医院里，楚川彻夜未眠的在顾毓琛的床头守了一夜。
    “唉，阿楚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呢！”老太太深叹口气，看到里面扒在顾毓琛的身边像是睡着了的楚川，满脸无奈地道。
    “爸，妈，我进去劝劝小川。”顾思瑶轻轻抚了抚老太太的后背道。
    老太太点头，“嗯，去吧，你跟阿楚向来聊的来，又都怀着孩子，你一定要说服她，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嗯，我知道。”
    翌日一早，顾家所有的人都来了医院，不仅有林岚和顾温雅，还有顾思瑶也从美国飞了回来。
    隔着明净的玻璃窗，看到躺要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顾毓琛，顾思瑶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自从苏赫绑架楚川的事件之后，苏家便和顾家断了来往，这次来医院亦是只有顾思瑶一人，并没有看到苏清林和苏贤的影子。
    “小川。”
    顾思瑶换了无菌服，来到楚川的身边，伸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唤了一起。
    楚川确实是睡着了，但是她却睡的极浅，在顾思瑶的手落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她就醒了。
    猛地睁开眼睛，朝病床上的顾毓琛看去。
    当看到顾毓琛安静地躺在床上，仪器上显示的他的心跳和呼吸一切平稳，她才倏地松了口气，将一切的不安，强行压了下去。
    缓缓侧头，看向身边的顾思瑶，她努力笑笑，“二姐，你怎么又来了？”
    顾思瑶亦是一笑，指了指窗外，“你看，天都亮了，外面阳光明媚。”
    楚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窗外望去。
    确实，天亮了，窗外温和的阳光，刺进她的双眼。
    一天过去了，还有六天。
    见楚川望着窗外出神，顾思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都守了毓琛一整夜了，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换我们来陪陪他。”
    楚川原本想要摇头，可是，当她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到站在病房外，那一张张熟悉又关切的面孔的时候，她最终没有摇头。
    她知道，顾毓琛现在躺在这儿，大家都不想再看到她有什么事，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孩子。
    所以她，也一定不能有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更加不能有事。
    她们都要好好地，等顾毓琛醒过来。
    “嗯！”所以，她微扬起唇角，点了点头，“二姐，毓琛要是有什么反应，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顾思瑶笑了笑，“当然，毓琛要是醒了，我不告诉你，他自己也会找你的。”
    楚川也笑笑，收回视线看着顾毓琛，握着他大掌的手，却怎么也舍不得松开。
    顾思瑶也不催她，就静静地等着。
    紧紧地抓着他的大掌，凝视他良久之后，楚川才抿着唇角一笑，终于收回了手。
    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坐的太久，又是孕妇，双腿有些发麻，又跌回了椅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