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知道事态会扩张成什么样,但这场冲突仍在继续,并且正朝着越来越恶劣的方向发展。看着大家那血气方刚的脸,我真担心闯出大祸来。
见李科长被学生围起来,曾晓恒赶忙上来援场:“大家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但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起哄打断:“谁先动手?!谁先挑事?!”
然而跟曾晓恒不同,面对周围的质疑,李科长明显没服软,毕竟管理学生是他的职责所在,立刻大吼着回敬:“不该?你们懂不懂尊重老师?跟纪检部的冲突还有理了?”
蒋哥火气也在头上,立刻就回复:“照你这说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咯!”见他又要做动作,阳仔立马上前拉住,说大家沟通下。
结果蒋哥气愤地彪了句:“还沟通个屁,反正人家就那么认为了,说个锤子!”丢下这句话就回寝室去了。
事到如今,李科长也无奈,只得发出最后通牒:“行嘛!既然你们态度就这样,那事情也没商量余地了,剩下的就是走流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面对领导的愤怒,不少人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阳仔是和事佬,上前轻言细语地问:“科长,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把话挑明了说;你今天来找我们谈话,肯定有更上级领导的指示,可能是陈主任,也可能是别人,所以我想了解下,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因为这是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也是整场冲突的核心和主线,所以现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磊哥甚至给李科长接了杯水,厚着脸皮说:领导,刚做完运动,喝口水歇歇。
这次李科长没拒绝,估计也知道背后的连锁反应,便回复:“该处分的处分,该开除的开除,这是陈主任以及更多上级的指示。”
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搞了半天还是寸步不让。
现场很多人都闹腾起来,嚷嚷着叫学校来开除。尤其是三班那群人,他们出风头比我们多,脾气强的不少,扬言要对抗到底,反正都最后一届了。
阳仔赶紧叫大家安静,又慢条斯理地说:“李科长,麻烦跟领导通融下,简单粗暴解决不了问题;说直白点,叫我们干什么都行,可一下要处理这么多人,完全不能接受啊!”
话到这儿,其实就已经说到冲突最核心最关键的地方。
李科长或许明白,也或许不明白,只招招手有气无力地回复:反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抛下这话,李科长就带纪检部的学生离开,磊哥追上去沟通了几句,凭掏出手机这个举动来看,应该是把对方的电话留了下来。
冲突比较剧烈,加上围观人群里面有宿管会的人。虽然不知道谁打的电话,但李科长刚走不久,三个班的辅导员就过来了,那气愤的表情简直不好形容。
谁让你们跟保卫科动手的?徐老师吼道:马上回寝室去!听到这话,走廊上的学生立刻就作鸟兽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跟所有冲突处理方式一样,蒋哥、磊哥、阳仔和我,全部被单独带到间寝室谈话。
其实内容跟之前的都大同小异,但要苦口婆心的多,希望我们理解、配合。
只是当磊哥问道,是不是要开除一部分人时,徐老师说他尽可能去衔接,毕竟在考核期开除多名学生的话,影响也好不到哪去。但肯定是要处理的,并且连同这几天的冲突,数罪并罚。
因为徐老师的立场很尴尬,所以我们也没好问太多,谈话结束后,就送他离开了宿舍。
熄灯前,我们又愁眉苦脸地絮叨了半天。阳仔说花钱请人通融下,结果磊哥说他已经试过了,人家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而在我们谈话那十来分钟里,教务处、学生处和保卫科的人都打了电话过来,言语间全是失望和批评,并且保证他们的立场不会改变,更加坚定了严肃处理的决心。
面对这些斥责,除了选择唯唯诺诺以外,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有蒋哥态度相对强硬,主要他接到的电话没那么多。
那天晚上,我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跟关咏琳和陈妍书聊聊天,又怕她们知道后太过担心,便什么也没说。
只有陈妍书发语音过来,说她已经跟小伙伴们商量好,随时都可以动身前往马尔代夫,就看我这边什么时候有空了。
听着这温柔的声音,我便回复她:我尽快安排。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愉快的梦:蔚蓝的天空,碧波万顷的无垠海洋,以及靠在肩膀上的陈妍书……
但迷迷糊糊中,我却被一阵刺耳的吵闹声惊醒,接着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回想起昨夜的情形,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便立刻穿好衣服出去查看情况。
结果刚到走廊上,眼前的情形就把我震惊了,磊哥、阳仔和三班的班长,正被三名警察带着往外面走,只是没带手铐,然后穿着便服。
没事,天皓!磊哥路过我眼前还斜眼笑了下,阳仔也在安慰:这是人家的职责。而有位比较英俊的警察则转过来头来喊话:请同学们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再围观。
然而望着那苦笑的表情,我的眼圈红了,倒不是说担心他们出啥情况,而是突然觉得好心酸,觉得现实好残酷,好无奈。
记得上学期刚进学校那会儿,我看见几个班的班长带人围堵宿管会,替大家争得公平的待遇时,觉得那一身正气、敢为人先的举动真的很威风。
可直到卷入这场持续不断的风波里,直到情怀与现实碰撞时,我才痛彻心扉的领悟到:其实没有哪个学生,不热爱自己的母校;也没有哪个学生,愿意跟母校作对。
自从几个班的班长被带走后,整整一个上午,大家都没心情听课,全部都在耍手机。由于这些事发生在五年制的小圈子里,所以统招生和老师几乎都不知道。
是的,我们就是这所学院的另类和边缘,注定了要被抛弃和遗忘。虽然不知道几个班的班长怎么处理,但从各种小道消息里,我觉得他们很可能要被开除。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收了苏语嫣发来的短信,问我磊哥是不是被警察带走了?见我回复‘是’后,立刻发消息过来:中午到学校外面的coco奶茶店来,把其余几个人也带上。
我琢磨着苏语嫣是要替我们想办法,便把情况给蒋哥和阳仔说了下,他们现在也寸步难行,因此欣然同意。
考虑到苏语嫣可能连午饭也没吃,我们便买了快餐过去,然后照着短信找到指定包厢,心情沉重地走了进去。
苏语嫣脸色很难看,听见我们跟她打招呼,伸手示意我们坐下,长驱直入地捧着杯子说:“现在觉得好玩吗?威风吗?”
“苏老师,我们知道错了,可没办法啊!”阳仔恭敬地说。
“为什么觉得没办法?”苏语嫣质问道:“是不是听到学校要开除你们,要处理你们,就六神无主、了无头绪了?”
见我们点点头,苏语嫣才定下心神继续说:“看问题要看到点子上,知道学校为什么寸步不让,甚至变本加厉要处理你们吗?”
“因为升本,然后加上前面那件事情,觉得我们给学校名誉造成了影响。”我含混不清地回答。
天皓,考虑事情脑子要转弯,要学会收放自如,还有处理问题时,要懂得跟进消息。
苏语嫣责备道:前段时间有上级部门到学校视察,而言论冲突就发生在那段时间,刚好撞在枪口上。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蒋哥说:“就算那件事情对考核期造成了影响,也不能这么对我们吧!”
结果苏语嫣立刻说:“那影响造成的后果谁买单?之前的冲突,围攻宿管会和领导办公室,以前五年制闯出来那么多祸,眼下你们跟教务处和保卫科的冲突,又谁来买单?
对!你们是没错,可难道你们认为,你们能想到的事情,其余人会想不到?
从专科转型成为本科院校,所经历的程序和审核,其标准严格程度,比你们想象中的复杂千百倍。
你们觉得,这些曝光的麻烦和污点,学校会买单吗?学校要是买了单,后期的战略规划可能就全完了。
你们知道全校师生有多期待升本吗?不止是学校荣誉、名声和办学资质的提升,也是级别的提升。
几乎所有管理层,都会比现在高出一个甚至两三个级别,连老师们的福利待遇也会提升不少,甚至后面学生的毕业证也会比以前的要光鲜些,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为什么大家要针对你们,为什么你们打点都不管用的原因了吧!
因为局势变了;因为事实已经发生;因为以前的五年制闯了祸;因为你们是扑在这块蛋糕上的苍蝇;因为你们就是毒瘤;因为大家就是这么认为的。
而这些,才是问题的关键和矛盾点,所以从情怀中走出来,设身处地的处理现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