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过消息,楚翎夏再次回到婢女们栖身的厢房。
浣溪趁没人注意,凑上前来低声问:“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总感觉那些官兵不像是来寻奸细的。”
楚翎夏轻轻点头,答:“你猜得很对,他们来寻的不是奸细,是新萝郡主。”
“郡主?”浣溪低头思量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郡主逃跑了?”
楚翎夏眉间紧蹙,淡淡地说:“新萝实在太想不开了,负气出走,也不知安危如何……”
浣溪有些着急:“小姐还有心思担心郡主?如今郡主失踪,只怕五皇子要派人细细查问了……”
楚翎夏安慰她:“不用慌张,你我一切如常即可。如今郡主失踪的消息还未外传,我们只当不知道。”
浣溪点点头。
屋子里的其他女眷正七嘴八舌地讨论此事:“现在出了奸细,我们一时走了不了吧?”
另一人答:“我猜是走不了了,不过能在驿站多休息几日不是正好?”
“也对,反正奸细不奸细的跟咱们也没关系。”
此时的容硕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压抑着自己的怒容,策马返回了驿站。
他们此去一天一夜,因为不敢声张,只带了几个亲卫,分散开来往四个方向寻找,竟是哪里都寻不到新萝郡主的踪迹。在这荒凉的西边大地上,新萝郡主就这样失踪了。
容硕回到驿站,楚翎峰上前询问:“殿下此行可有收货?”
容硕冷哼一声:“新萝也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许是遇到了野兽……”楚翎夏皱眉,这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容硕打消了寻人的念头,“此事你让底下的人严把口风,我自有其他办法。”
“是。”楚翎峰领命退下,心中暗自思量,五皇子说的办法大概就是找个替身——这在以往的和亲中并不少见。
西夏王并未见过新萝郡主的真容,万般无奈下,随意找个女子冒充新萝郡主即可,这也是为何和亲队伍里会有不少貌美的女婢。虽说以后可能会有事情败露的风险,但只要皇上坚称送去的就是新萝郡主,西夏王也不会有什么由头发难,最多是杀了那个假冒的女子泄愤而已。
楚翎峰一走,容硕就在厢房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对暗卫吩咐到:“去把楚小姐请来,不要惊扰他人。”
暗卫跟在容硕身边,早就知道楚家大小姐楚翎夏混在队伍中,因此五皇子一吩咐,暗卫马上去了女婢的厢房。
楚翎夏一眼认出五皇子的暗卫,顿感事情不妙。不过此时并不是逃跑的时机,只能跟着暗卫去了五皇子那里。
浣溪看在眼里,急得一跺脚就去找楚翎峰报信了。
楚翎夏来到容硕的厢房。虽然是驿站,皇子莅临,驿站还是腾出了一间不错的房间,这里家什物品一应俱全,此刻五皇子就坐在书桌后面,两指“登登——”地扣着桌面,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暗卫退下后,将门顺手带上了。
楚翎夏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不踏实,不过想到哥哥楚翎峰在此,顿时有了些底气,淡然地问:“殿下叫民女来,有何吩咐?”
容硕睁开眼从座位上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眼神中带着许多隐晦的情绪,让楚翎夏感到十分不舒服。
“殿下若无事吩咐,民女这便告退。”
楚翎夏脚步还没动,容硕就冷冷地说:“勾结楚将军,放走和亲郡主,你好大的胆子!”
楚翎夏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故作惊异地问:“放走郡主?难道郡主不在厢房中休息吗?”
容硕冷笑:“她已经失踪两日了。”
楚翎夏大吃一惊:“失踪?!不可能!郡主不是此等任性妄为之人,难道她想挑起两国的纷争吗?”
五皇子冷冷地看着她:“或许有人唆使她,又或许有人暗中助她逃跑呢?”
楚翎夏嘴上冷笑道:“殿下的意思是,民女放走了新萝郡主?殿下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给民女,不知有何证据?”
她盯着五皇子的眼睛,见对方眼中闪过不甘,心中立刻了然,五皇子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证据。
容硕的声音冷到极致:“证据?哼,即便没有证据又如何?本殿回京上报,父皇自会派人查证,届时不管你们有罪与否,去大理寺走一遭,你敢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
楚翎夏并不怕他的威胁,笃定地说:“回京上报?呵,殿下想必不打算这么做吧,毕竟您还等着立功一件回京受奖呢!”
“你!”容硕气得一时语塞,片刻又笑出声来,“不亏是本殿看上的女人,不错,你很聪明,此事我定会想尽办法隐瞒。”
楚翎夏看着容硕的笑,反而心头升起一股危机感,沉声问:“殿下有何打算?”
容硕眯眼看着她:“本殿的打算,还要看楚小姐的意思了。”
“这话从何说起?”楚翎夏盯着他。
容硕走上前,一步一步靠近楚翎夏,他眼神狠厉,仿佛在盯着一件触手可得的猎物。
楚翎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容硕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问:“你可愿做本殿的女人?”
楚翎夏冷哼:“殿下您真是抬举,民女哪里配得上殿下您?”
容硕冷冷地说:“你是不愿?”
楚翎夏撇开眼,似乎不耐烦看他:“自然不愿,此时并非殿下第一次向民女提起,无论殿下问多少遍,民女都是一个意思,绝不会改变心意。”
容硕身为皇子,被人如此彻底地拒绝,顿感心中窝火,怒斥道:“本殿便不明白,你有何处看不上本殿?”
楚翎夏轻笑一声:“殿下功于权谋之事,是心怀天下之人,区区儿女情长,怎能让殿下如此挂心呢?”
容硕闻言,不怒反笑,只是笑声中带着狠厉:“不错,本殿的目的是这大好河山,怎能为儿女情长所困。既然如此,你做了不本殿的女人,便做本殿登上龙椅的垫脚石吧!”
楚翎夏沉声道:“殿下是想让民女冒充新萝郡主去和亲?”
容硕勾起嘴角:“怎么是冒充呢?你就是新萝郡主啊!来人,请郡主回厢房休息,明日队伍启程,继续向西!”
五皇子的暗卫不知又从何处钻出来,拖着楚翎夏就要去厢房,楚翎夏沉声说:“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会走。”
容硕使了个眼色,暗卫立刻松手。
楚翎夏站稳脚步,回头看了五皇子一眼:“民女可以去西夏和亲,但是民女有一个条件。”
“你此时有什么资本能与本殿谈论条件?”容硕浑身透着冷意。
楚翎夏轻笑出来:“民女哪有什么资本?不过贱命一条罢了,殿下除非派人一刻不离地跟着民女,否则民女路上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殿下哪里去找人和亲?随队的女眷都是婢子出身,想必难等西夏王的眼吧?”
容硕气得一拍桌子:“你威胁本殿?”
楚翎夏轻声说:“哪里算的上威胁?不过是舍命相求。”
容硕想了片刻,楚翎夏说的没错,虽然和亲队伍里女眷不少,但都是身出奴籍,冒充郡主实在太难,且不说通身气派、言谈举止,只怕王室礼仪都不明白,实在难堪重任。这也是他虽然不舍楚翎夏,但不得不利用她的原因。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楚翎夏沉声答:“新萝郡主失踪一事,与民女及兄长无关,希望殿下不要追究兄长的责任。”
“你要本殿不追究楚翎峰?”
“此事虽与楚家无关,但哥哥带队护送,郡主失踪,他的确有失察之疚,民女此番代郡主和亲,便算将功补过吧,只要殿下保证不追究哥哥的责任,我便安心随你去西夏,绝不虚言。”
容硕点头:“本殿答应你。”
“多谢殿下。”楚翎夏转身告辞,连头也没回。
容硕盯着楚翎夏离去的背影,觉得心中一阵气闷,这女人宁愿去嫁到西夏也不愿跟了他,真真教人气恨!
楚翎夏一出来,还没走到郡主厢房,便遇到匆匆赶来的楚翎峰和浣溪二人。
楚翎峰一个健步上前,急声问:“怎么回事?”其实他心中已经猜到,五皇子八成是让楚翎夏假冒郡主去和亲,只是他心中不愿相信而已。
楚翎夏轻声答:“哥哥莫要惊慌,我原本就是要去西夏,如今换个身份,还能坐轿子,少受许多苦,岂非好事?”
楚翎峰气得眉毛直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不行,我要去找五皇子理论!”
因为五皇子的暗卫在旁边,楚翎夏有许多话不能立刻讲明,只能以眼神安抚
好在楚翎峰是个心思通透的,停下了脚步。
楚翎夏这才说:“此番郡主失踪,哥哥也有一定的责任,但五皇子已经向我保证,绝不会再多追究。因此哥哥也别去多说什么,一切如常便是,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哥哥这便回去吧。”
楚翎峰纠结再三,终于忍了下来,说:“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楚翎夏又看着浣溪说:“你去把我们的行李都拿过来,就说郡主吩咐你我二人贴身服侍。”
浣溪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她知道两位主子定然能够想办法脱险。
次日一早,五皇子对外宣称奸细已被捕获,队伍按时启程。
一片忙乱中,队伍继续向西进发,楚翎夏坐在轿子里,想到七皇子,心中一片沉寂。
不知到了西夏,她还能否顺利见到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