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随随便便遇到一个人让你帮忙抢劫你就去抢?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帮忙抢劫?你还真是讲义气啊!”
故意向前推了张占一把,叶青嘲讽般的出声说道。
“官爷,小的真不是去抢劫的,真的只是演戏啊!”
被推得脚下一个踉跄,张占索性转过身子靠着树干支撑着自己,看着叶青苦苦解释,道:
“那个人说,他现在准备娶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女人做老婆,可又怕那孩子不肯接受他这个后爹,就想到要来一出英勇救人。
让小的扮演劫匪,假装抢劫那孩子跟他的小伙伴,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跳出来做英雄,把那两个孩子都救下来。
这样的话,那孩子把他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就不会不接受他这个后爹了。
小的一想,这人瘸着个腿能找到老婆也不容易,还要费尽心思的给人做后爹也是可怜,而小的又正好手头缺银子。
扮演个劫匪费不了太大的事儿,却又能帮人又能给自己赚些银子,岂不是两全其美?所以就答应他了。”
似是生怕叶青不耐烦听完一般,张占解释的语速很快,待到解释的话语说完,便又换成了先前那套求饶喊冤的话语。
“那你为什么还把你身上的那半块木牌借给他?还说你们两个人不是共谋犯?”
冷着脸出声,叶青趁他不备,悄悄的看了盛夏一眼。
“哎呦官爷呐,小的与他真不是共谋犯,小的不在京城很久了,真的不知道他是朝廷的通缉犯,否则的话,您就是借给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帮他啊!”
面色顿时比哭还难看,张占继续解释道:“那半块木牌纯属小的多嘴,与他闲聊的时候主动说起的。
谁知道他说他好像见过戴着另外半块木牌的孩子,想要拿去确认一下,我这才把木牌借给了他,谁知道他竟是拿去做坏事的,小的真是冤枉啊!”
又是连声的喊冤,叶青被他烦的有些头疼,再度悄悄的转眸看向盛夏,在她点头的一瞬间,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那如果让你见到当初让你帮忙的那个人,你还认得出来吗?”
叶青终于直奔主题——也是盛夏点头的意思。
“认得,化成灰我都认得。”连连点头,张占又迟疑道:“那个人不是朝廷的通缉犯吗?官爷您为什么还问我认不认得……”
“要你多话?!”朝着张占背上就拍了一巴掌,叶青严厉道:“官爷我要做什么轮得到你管吗?”
“轮不到,轮不到,是小的多嘴了,是小的多嘴了。”张占瞬间又哭丧了一张脸。
“那如果只是让你凭空形容呢?说得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又让你做了些什么吗?”
冷哼一声,叶青再度问道。
“说得清,说得清。”张占赶紧点头。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的话……”口中的话未说完,叶青只是冷冷的看了张占一眼,随即将他交到旁边的官差手中,道:“将他带走。”
被押在马车之中的张占满心忐忑,想要看看外面,却无奈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只能听到辘辘的车轮声在耳畔滚过,每一声,都让他心惊胆战。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张占浑身的一个激灵还来不及打完,便被车上的两个官差押解了下去。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眼看着面前的村寨,“清凉寨”三个字不由得让他有些茫然。
……怎么不是去衙门?来寨子里做什么?
下意识地想问出声来,张占嘴都展开了,却想到了方才凶神恶煞一般的叶青,便赶忙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张占,记住你刚才对本官爷说过的话,如果待会儿你敢耍花招,就休怪本官爷对你毫不手软了。”
叶青冰冷的声音随后而至,张占连连点头的同时,不由得庆幸自己方才的警觉。
还是几天前的清凉寨,还是几天前的山寨大厅,可走出来迎接他们的江总寨头脸上,却没了几天前的气定神闲。
走在他的身侧,盛夏用余光都能看得出他的憔悴。
寨子里的两个孩子前来确认过了“劫匪”张占,先前还说一时紧张没太看清楚劫匪容貌的两个孩子,此刻却毫不犹豫的对他指认出声。
那个当时被张占用匕首抵住脖子的帅子,甚至再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苍白了小脸。
“劫匪”确认无误,张占便将方才讲给叶青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他还补充了方才没有问到的后面发生的事情。
“等刚才那两个孩子跑远之后,那个瘸子就也把我放开了。”
眼看着自己帮忙帮出这么大麻烦来,张占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愤恨的味道。
“他说他很满意我们今天的配合,把事先说好的一两银子增加到了二两,好让我替他这个坏心眼的瘸子保密。”
“保密?既然只是演戏,那为什么要保密?”江总寨头沉沉的嗓音响了起来。
“还不是他说村镇太小,怕事情传扬出去让那孩子听到?他说要是让孩子听到是他故意设计演了一场戏给他看,还不小心真的伤到了孩子的小伙伴,那孩子肯定会更讨厌他,更不愿意接受他了。
他费尽心思的演这么一出戏,岂不是适得其反?
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就答应了他,反正多一两银子,我不要白不要。”
回答出声,张占却莫名的对江总寨头并不感到太多的害怕。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阴沉着的脸上看不出可否,江总寨头再度出声问道。
“那个人长得还挺古怪的,虽然刻意收拾打扮过了,但我还是觉得他不像是京城人,甚至都不太像是咱们大胤的人,那个鼻子,高的很。”
抬手比比划划,张占从头到脚的将那人形容描绘了个仔细,还重点强调了好多遍“他是个瘸子”。
张占描绘得细致程度,简直让每个见过柳三的人都能一下子联想到他。
看来,张占是真的在心里恨死了这个拖自己下水的通缉犯。
待到张占的话音落地,言毓“哗啦”一声收了扇子,缓缓道:
“抢劫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现在差不多也都清楚了,至于那个瘸了腿的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本王一时半会儿的倒真是没想明白。
不过也不急,只要抓到那个人,就总有弄明白的一天。”
“殿下的意思是……”
“江总寨头不必多虑,本王今天带他来,不过是因为抓住他的地方离总寨头你这寨子比衙门近,本王想着直接带到总寨头你这里来,一来能及时审问,二来能及时让你知道真相。
毕竟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流窜在外,谁也不知道他这次是不是冲着江总寨头你来的,给你提个醒儿也是好的。”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言毓笑道:
“说来也不怕总寨头你笑话,本王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比起衙门来,江总寨头你在附近才是人力人脉都极其广泛的那一个,比起本王再派人来埋伏部署,说不定总寨头您自己的人盯梢抓人倒更方便一点儿。
当然了,本王也不会懈怠,还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来蹲守着的。”
“殿下不必客气,就算那人不是冲着江某来的,能为朝廷效力尽心,也是江某应该做的。”
嗓音沉沉,江总寨头表情虽平静,但仍然能看得出来心事重重。
“那就多谢江总寨头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言毓继续道:“今日叨扰多时,本王还要回去安排部署人手,就先告辞了。”
“江某恭送殿下。”
在寨门口拱手行礼,今天的江总寨头是再没有心思将言毓送出寨子老远。
是夜月黑风高,杜鹃声声回荡在清凉寨的上空。
埋伏在寨子附近的影卫向下望去,眼看着寨子的后门处有人被连推带桑的赶了出来,几经挣扎纠缠之后,却还是没能再回到寨子里,只能一瘸一拐的向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然而蹲守的官差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那瘸腿的身影还没跑出两步,便被蜂拥而上的官差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青影清楚的看到了柳三脸上那灰败且颓然的颜色——一切都在今夜终结。
盛将军府,夜色浓郁。
言毓半倚在粗壮的梧桐树干上,看着坐在那里分拣草药的盛夏和言涵,不由得懒洋洋出声,道:
“我还以为那个江总寨头会亲自把柳三扭送到衙门,好做个戴罪立功的表现呢。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两次前去的本意。
可谁承想,他居然选择了把柳三赶出寨子,就真不怕咱们的部署埋伏不到位,柳三他再次逃跑了吗?”
“我同你想的不一样。依我看,这个江总寨头心里倒是巴不得柳三真的能逃掉。”
手里分拣的动作未停,盛夏一字一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