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就这么入宫去……”
“不用这么担心,宫里也有我们的人在,如果言逍真的打算在今天对我做点儿什么,我们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端倪会传递消息出来。”
将盛夏满脸的担忧看在眼里,换好衣裳的言涵快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那微微有些发凉的小手。
“况且,苏大人也并没有发现京城外面唐叶铭的秘密军队有什么动向发生,所以你放心,他今天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抄家沈家的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沈家在大胤又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他身为皇上,势必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你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不会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直接进宫去的。”
“那你在路上的时候速度稍微慢点儿,看看有没有别的大臣和王孙贵族被召唤进宫的,如果没有的话,你宁可背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也千万不能进宫去。”
脸上的愁云未散,盛夏自然也知道她不能任性的阻拦,便只得忧心忡忡地叮嘱着。
“放心,家里还有你在,我是无论如何都会保全我自己的。”低头在她额间印上浅浅一吻,言涵冲她笑笑,边转身往外走,边说道:
“现在时辰还早,你不如回去睡个回笼觉。等到你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带着消息从宫里回来了。”
言涵语气说的轻松自然,可盛夏又怎么可能真的能放下心来去睡个回笼觉?
眼看着言涵那峻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盛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返回自己的院子开窗洗漱,便一直惴惴不安的枯坐在窗前。
直到正午的日头渐渐西斜,盛夏才看到小路的尽头重新出现了那晨间离开的熟悉身影。
立时便丢下了在手中攥了一上午却一行都没能看得进去的医书,盛夏站起身子便迎了上去。
“你们没事吧?”
与言涵一起回到府中的,还有润王言毓。
“我们没事,二皇兄也没事,只是他府中还有些事务要打理就在宫门外面跟我们分开了。”
握住了盛夏的手,言涵唇角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见到她的一瞬间,那紧绷了整整半日的心情便霎时间轻松下来,她就是他的那一剂最为顶用的镇定剂。
“MD,言逍还真是够狠心,连对他一直忠心耿耿的沈家都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沈家上下一个不留,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情,他居然都能做得出来!”
气愤不已,言毓再也顾不得形象的爆了粗口。
“怎么回事?言逍今天召你们入宫是说什么?”赶紧命人端了茶水上来,盛夏此刻已经多少从言毓的话中猜出了一些端倪。
“就是说沈家被抄家的事情呗,一大清早的把所有重臣老臣都喊到宫里去,自己站在龙椅前面声泪俱下,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对沈家有多么多么的不舍,多么多么的不忍,但谋逆之事大于天,他不得不依照大胤的律法行事云云。
他为了安抚人心,还真是能豁的出去这么演戏,堂堂一国之君在朝堂上哭成了泪人,也亏他能想得出来这一招。
旁的不说,真是太阴险,太不要脸了!我都不想承认我与他是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了!
当然了,在他眼里,他倒是从来就没把我当成是他的手足兄弟!”
越说情绪越激动,言毓又是骂骂咧咧又是抱怨鄙视,根本就没有给言涵开口说话的机会。
不过,还是足以令盛夏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言逍给的理由是,沈家谋逆?”盛夏愣了一瞬,抬头看向言涵。
只是手里还不忘给言毓塞了杯茶水,好让他的愤慨之气能稍稍缓解一点儿。
“嗯,”言涵点头,自己也端了一杯茶水在手里,“言逍在朝堂上接二连三的拿出了沈家与外族相勾结、企图谋逆颠覆大胤政权的证据。”
“外族?该不会是贪狼族吧?”盛夏心里微微一沉。
“不幸被你言中了,正是与贪狼族私通的一些信件还有约定好的信物。”
言涵神色间多了几分漠然,“那些信件和信物我全都亲自看过了,也不知道是造假的水平太高,还是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真的假证据,我一点儿伪造的证据都没有看出来。”
“我看是真的假证据,贪狼族不过是在上次被我们围剿消灭了一次而已,根本不足以动摇他们族人的根基。
已经费尽心思的与贪狼族联盟、谋划了那么多年,我就不信言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事情就弃掉这个多年的盟友,而我也不信贪狼族的首领会因为这一点儿事情,就抛弃掉几乎唾手可得的大片城池和土地。”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了判断,盛夏连连摇头。
是,这世间总有一些事情是会出乎人的意料的,比如说沈家的忽然被抄家,但也总有一些事情,是无论多大的意外都不会发生的,比如,言逍放弃与贪狼族的结盟。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言逍还要依靠贪狼族的兵力来牵制盛老将军在北疆的兵力,怎么可能说舍弃就舍弃?
但是,他这样好端端的抄了沈致远的家,到底是为什么?沈家就算有胆子生出谋逆的想法,也绝对没有那个胆子付诸实践,就更不用说还跟贪狼族有所往来了。”
将手里的茶水一气儿喝完,今天的言毓是再也不顾素日里的什么风流倜傥、温文尔雅形象了。
“不过,沈家这样一被抄家,倒是能向满朝文武解释解释之前贪狼族被咱们在京城中剿灭的那件事情了。”
补充说着,言毓难得的冷笑了几声。
“难不成,言逍这是虚打一晃来迷惑咱们的视线?”
沉吟片刻,盛夏提出了她认为的最大的可能性。
“虚打一晃?嫂子你是说沈家的人根本没有死?沈家的被抄家是假的?”
愣了一瞬,言毓接着又道:“可是,有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沈家昨夜大火连连,哭天喊地的死了很多人啊!”
“昨夜是哭天喊地的死了很多人没错,但是沈致远呢?沈夫人呢?沈家的三个将近成年的儿子呢?有谁亲眼看到他们几个人在昨夜被当场击毙,又或者亲眼见到了他们的尸体?”
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盛夏的语气也愈发的冷静且犀利。
“可是……可是沈家死了那么多人……”言毓被问的有些语塞,可他的心里却仍旧是充满难以置信。
难道,沈家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就是为了做一个虚假的局来给他们看?!
“言逍自己也说了,念及沈家旧时功勋与多年情谊,只当场击毙沈家的下等奴仆奴婢。”
冷笑着出声,言涵顿了顿,对着言毓问道:
“你觉得,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毫不眨眼的下得去杀手,在言逍的眼里,杀掉几个奴仆奴婢而已,还能算得上是杀人吗?”
言涵的嗓音不大,但质问的声音一字一顿传入耳中,又重重的敲击在心里,言毓在那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千年寒潭之中,浑身冰冷彻骨,僵硬得难以挪动。
言逍他怎么能够这么阴狠毒辣?!
“但我们还是不知道,言逍这般不择手段的抄了沈致远的家,把他从我们的视线中隐匿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理智和冷静永远在上风,盛夏很快回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这正是我们现在搞不清楚的,毕竟此前我们是一丁点儿的风声都没有得到的。
言逍行事如此秘密,到底是我们的监视出了问题,还是他一早就在心里谋划好了却按而不发,只等着这一天到来之后忽然行动?”
比盛夏想得更深,言涵可以允许自己安插的人手得不到切实的消息,却不能允许他们得不到一丝半毫的消息。
“让安插在城外的探子紧急搜查一下,看看从昨天中午之后城外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行踪。”
此刻的言毓也冷静了下来,他迎着盛夏的目光,继续道:“昨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我还在四方街的一家酒楼外面遇到了沈致远,昨夜就抄家,他就算是临时得了吩咐要离开京城,也得是昨天中午过后的事情了。
况且他们那么一大家子的人,如果真的要离开京城的话,绝对不会一点儿踪迹都不暴露的。
如果城外压根儿没有他们的踪迹,那就证明沈致远还在城内,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找到他的行踪,这样才能弄清楚言逍的葫芦里到底在卖的什么药。”
语气坚定而紧迫,言毓知道,所有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再不抓紧调查清楚言逍的目的,就怕真有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
毕竟,在当前整个大胤的境内,言逍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而他们几个的所作所为,可真能算得上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了。
“这事还是我的人来做,你重点还是放在与峄城的沟通布局上面。”
沉默片刻,言涵继续道:
“算算日子,峄城也差不多该带着人手过来了,眼下出了这么档子事情,我要你务必保证你和峄城的事情不能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