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节过后,京城便是秋风萧杀,正式进入了寒秋之时。
一向喜欢在人前趾高气扬的出现的唐婉凝,许久不曾有过半点消息传入盛夏的耳中,就连忙着为婚事做最后准备的宋相宜,都忍不住的要抱怨几句无聊。
似乎,是早就已经将唐婉凝的无事生非,当做了素日里一种无聊时的调剂。
只不过,唐婉凝虽然销声匿迹,然而唐宰相却动作频出,似乎是当真被言涵那不惜一切代价撕破脸皮的举动,逼得有些狗急跳墙。
而狗急跳墙之下,自然便会有漏洞出现。
交手双方皆是高手,哪怕一丁点儿的疏漏,都会被对方狠狠地抓住,然后趁机侵蚀向前,一点一点的将那个小小的疏漏,撕裂成再也无可弥补的大洞。
“你是说,查到了当初从宫里偷出去的那些内廷物件的线索?”
从医书里抬头,盛夏看着言涵错愕出声。
“嗯,不过说来也是碰巧,这线索还是上官大人他们在调查叛军一脉证据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点点头,言涵坐到了盛夏的身旁。
“在追查叛军的时候,上官大人一直监视着的山贼头领,有一天忽然带着一帮人急匆匆的下山,想要暗地里剿灭我们留在离平阳城三百公里外的平素镇上的驻军,以抢夺我们手里的资源。
上官大人及时发现,及时止损,还顺藤摸瓜的剿灭了山贼的整个山寨,然后便从山寨的地窖里查到了他们当年与外族人勾结的证据。
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另外一处窝点,然后便发现他们也在找宫里逃出来的人,而且那些物件流落出来的地方,就在昆城。”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言涵继续道:
“据说,当初偷偷典当那些东西的人,还在昆城一带活动,前些日子,还曾典当了一只玉佩。”
“这个人一直靠典当这些玉器首饰和价值连城的装饰物件过活,难道就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吗?”
盛夏蹙了蹙眉,深觉此事没那么简单。
“这个问题我也曾怀疑过,但昆城那一带盗墓行业十分猖獗,盗墓、销赃一条龙十分的健全,根本就不会有人对这种事起什么疑心。
更何况,这个典当的人据说还是昆城一个有名的盗墓行业老手,他怕是将这些东西混杂在盗墓挖来的东西里一起典当,人们便没有十分的在意吧。”
沉吟着出声,言涵的回答反倒是让盛夏觉得自己有些思虑过多。
这样明显的问题,言涵又怎么会想不到?肯定是早就调查清楚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才来同自己说,哪里还用得着自己来操心?
“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去做?昆城那个地方,应该已经不属于上官大人的职权范围了吧?”
抬手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盛夏琢磨道:
“也不知道那边的守军是哪个将军的麾下,我去问问苏伯伯,或许他能有法子追查也不一定。”
“我的想法是,这桩事,这个人,我们来查。”
摇了摇头,言涵抬眸看着盛夏。
“我们?”指了指自己,盛夏又道:“你是说我们两个人?”
看到言涵点头,她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虽是王爷,可却是个遭到皇上忌惮的王爷,若是随随便便的就去了昆城,一定会引起言逍的警觉。
无论如何,他都是大胤的皇上,手里握着大胤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要是想拦阻的话,我们就算去了昆城也很难将计划开展下去。”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昆城的话,他非但会阻拦我们,而且还会差人去看看我们调查什么,说不定,还会比我们提早找到那个人。”
点了点头,言涵“啪哒”一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所以,我刚才去了趟刑部,给我们两个人离开京城去往昆城,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刑部?绝佳的借口?”盛夏愣了愣,“难不成昆城正好发生了什么疑难的案件?”
“你说对了一半,”言涵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昆城却有疑难的案件发生,只不过好一段时间了,并不是’正好’为我们两个人而发生的。
说起来,我能知道这件事儿,还要多谢你舅父的门生黄璟。”
“黄璟?”
“对,正是他,上次帮了你的那个大理寺少卿。
他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将刑部收来的疑难案件说与我听,虽是有要我帮忙解决的意思,但也暗含了要时刻帮我找个借口离开京城意思。
毕竟,你的女神探之名整个大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整日里跟在你身后围着你团团转的事情,也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
有了案子你被请去调查,我自然是会跟着离开的。”
言涵眸底带笑。
“谁要你跟着我团团转?真是的,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也没个正经?从小就没个正经。”
冲着言涵翻了个白眼,盛夏抬手敲敲桌子,严肃道:
“昆城那桩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既是已经去了刑部,手里就应该有档案了吧?”
“说起这桩案子,我们此去昆城,确实还是十分的棘手。”
提到昆城的案子,言涵的脸上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这桩案子,说起来也发生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刑部早就已经派人过去帮忙调查,可至今一无所获,而昆城的百姓因为这桩案子,也已经人心惶惶的了。”
“这么久都没有抓到凶手?凶手究竟是有多高明?”
盛夏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连刑部久经沙场的官差都破不了的案子,到底是什么?
“凶手的作案手法算不得多高明,可胜在他速度快,选择的场合很有迷惑性,而且,凶手挑选的受害者十分的随机,根本就没有任何共同点可言。
如果硬要说一个共同点出来,那就是在凶手作案的时候,他们都恰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抬手将卷宗递到盛夏的面前,言涵继续皱眉说道:
“凶手他采用的,是在街上随机用匕首刺杀的方式来杀人的。”
在街上随机刺杀?
盛夏猛地抬头看向了言涵。
这样随意而残忍的杀人方式,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虽然刑部和昆城府衙的人已经调查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收获。
凶手很聪明,杀人的时候总选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地方,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靠近受害者,在拥挤和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凶器向着受害人的要害处狠狠捅上一刀。
随后便面不改色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且莫说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了,就连受害者自己,都根本来不及看清凶手的容貌,甚至都根本不知道拥挤之时到底是哪个人对自己下的手。
到目前为止,昆城已经有五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害了。”
眉头皱得更紧,言涵自然是知道这桩案子带来的恶劣影响。
昨日黄璟忧心忡忡的找来,说昆城的街道上已然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若非必要的场合,大家都很少出门,可即便是这样,却还是挡不住有人接二连三的遇害。
整个昆城,如今已是人人自危,谈虎色变。
“在人群中直接对被害人下手捅到要害部位,即便是旁边有大夫,要抢救都很难来得及,更何况人群熙熙攘攘的,要找人来救援根本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盛夏又哪里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况且,在人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他们的眼前送上一大片的鲜血和一个濒临死亡的生命,不管对谁,冲击力都是极大的。
人们慌乱之下,又是想要救人,又是想要自保,哪里还会有人顾得上去找凶手是谁?
就算是凶手在刺伤受害者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了血迹,怕是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毕竟,离受害者很近的人都会染上鲜血。”
“就是这样,一开始府衙和刑部的人想过要从现场沾染了血迹的人身上入手,可是根本就没有结果。
染了血迹的凶手早就趁乱逃之夭夭,留下来的又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问来问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受害者不断的增加而无能为力。”
叹了口气,言涵出声说道。
“受害者之间,确实一点儿联系都没有吗?哪怕是最微小的联系,比如说,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去过很相近的地方?”
黛眉紧蹙,盛夏还是有些不肯死心。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言涵沉默的摇了摇头,“黄璟来找我的时候,也曾经说过这个问题。
他说这是他们当时能想到的唯一线索,所以调查的是从未有过的详细,但却一点儿有用的关联都没有,根本就无从下手。
不过,受害人的资料他们全都妥善保存着,我们去了可以再看一看。”
“嗯,那我们事不宜迟,赶紧动身去昆城吧。”
点点头,盛夏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就算没有旁的事情牵引,就单单是这桩案子,这昆城,他们也是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