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人现在很有可能还在唐婉凝的身边。”
淡淡的出声,言涵那一贯淡漠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变化,但盛夏想,此刻的他一定是满心担忧的。
毕竟,唐婉凝是他的未婚妻,他又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疾驰的马车在唐府门前停了下来。
收好信纸的盛夏才刚刚下了马车,便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飞扑过来——不过不是向着她,而是她身边的言涵。
“言哥哥你终于来了!凝儿一个人好害怕!”
委屈的嗓音里满是娇嗔,不顾此刻的众目睽睽,唐婉凝将自己整个人都扑到了言涵的怀中,然后抬起手臂,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身。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盛夏向旁边走开一些距离,然后转过头不去看那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就是她今天为什么要拒绝言涵的理由。
她虽不是那种喜欢纠缠和无理取闹的性子,也一直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既然言涵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她也要好好的放手,然后好好的去过自己的生活,不去做什么无谓的、浪费时间的纠缠。
但她毕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活生生的人。
让她就这样亲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甚至于还要费尽心思的帮唐婉凝找出恐吓她的凶手、保护她的安全,说不定还会因此更让唐婉凝因着言涵的保护之举而更燃起炙热的浓情,她的心里,又怎么可能连一丝波动起伏都没有?她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不难过?
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染了尘土的鞋尖,盛夏在心里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直接走掉。
“怎的又站在这里愣神?”淡漠的嗓音自身后响起,那贴近的感觉,令盛夏猛地扯回了思绪。
“对啊,盛姐姐,你进来坐坐嘛,反正凶手都已经抓住了,你也没什么事情可急着办了。”
唐婉凝娇俏的声音接着响起,却让回过神儿来的盛夏蹙起了眉头。
凶手已经抓住了?怎么可能?
“多亏了京兆尹府的欧大人精明能干,很快就将上次那个当街拦着我的人找到了,居然还敢抓走蔷薇恐吓我,一定要让他在牢房呆一辈子!”
脸上乖巧的笑容依旧,唐婉凝的话语里却带着掩饰不去的阴狠。
眸子里带了几分错愕,盛夏下意识地抬头向言涵看去,在遇到他望过来默默点头的目光时,心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也觉得京兆尹府抓错了人,只是那个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就在现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只能沉默。
但盛夏并不想就此跟着他们莫名其妙的去次唐府,她自然知道,唐婉凝的邀请也并非真心诚意。
“那蔷薇的下落,这凶手可说了?”
想了想,盛夏对着唐婉凝问道。
“没有呢,他死活都不肯说把蔷薇藏到哪里去了,还一个劲儿的喊冤枉。哼,被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爱慕还真是丢脸!”
一脸的愤愤不平,唐婉凝话说出口似是又有些后悔地立时转过头来,冲着言涵撒娇笑道:“还是言哥哥好,天底下没有谁比言哥哥更好了,盛姐姐,你说是不是?”
被无辜点名的盛夏无奈且敷衍的笑了笑,便调转身子径直走到了那穿着官服的欧大人面前。
“欧大人,我是盛远庭之女盛夏,对这个凶徒很感兴趣,不知欧大人可否允我前去旁观审讯?”
祭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头,在京城之中,盛夏知道什么更加好用。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其实您不开口,本官也正想请您帮忙去审一下犯人,毕竟现在还有个人失踪在外。”
连连点头出声,欧大人对盛夏的态度很是恭敬。
“安王殿下,唐姑娘,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对着言涵遥遥地抬手行了个礼,盛夏知道,他蹙眉是因为自己的称呼,只是,若要让她当着唐婉凝的面直呼他的名字,她宁愿选择让他生气。
既然,他是唐婉凝的言哥哥,那便不能再是她自己的言涵。
京兆尹府的审讯室,光线难得的透亮。
夕阳西照,将坐在对面的人照亮,映出一张畏缩且茫然的胖脸。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反反复复在嘴里叨念着这几句话,那人听到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哆嗦。
隔窗看着官差凶神恶煞的对那人又是一通怒吼,盛夏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
凶徒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只是,她该怎么将这话说出口?
余光里扫过欧大人那又是严肃又是期待的神色,盛夏觉得,自己若是当即挑明真相,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她也不能任由无辜之人被冤枉,而任由作恶者逍遥法外。
“放了他吧,他不是凶手。”
正当盛夏犹豫之际,耳畔忽然响起那熟悉而清淡的嗓音,没有回头,盛夏只看到了欧大人那震惊且抽搐的面色。
“这……安王殿下您……”
“绑架现场,显示凶徒身材矮小,力气不足;两封恐吓信,说明凶手对唐家三小姐的生活起居十分了解。更重要的是,”说话的语气顿了顿,言涵的目光落在了盛夏身上,“刚才有人去唐府自首,说他才是那个写恐吓信的爱慕者。”
“是经常到唐家送生活用品的那小管事。”看到盛夏望过来的询问目光,言涵补充出声。
“难道是因为唐婉凝说的那句‘敢做不敢当’?”即刻回过身来,盛夏出声问道。
“嗯,他说他要做个让唐婉凝骄傲的爱慕者。”点点头,言涵淡淡地回答出声,那俊颜上平静如无波古井的神色,很难让人联想得到他口中说的那个有爱慕者表白的姑娘,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那他人呢?”无意多管闲事,盛夏只将精力集中在案件之上。
“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言涵口中的那个自首之人很快被送到了京兆尹府,审讯室里的人来了又走,欧大人终究是没敢随随便便将第一个抓到的人放走。
“你为什么要自首?明明已经有人被抓了,你大可以安心的逍遥法外。”
明知故问,盛夏只想打开面前之人的缺口。
“当然是要让三小姐知道我的存在!”满面得意出声,面前之人脸上丝毫没有被逮捕之后的慌张,“只要三小姐喜欢的,我都会去做,既然她说喜欢敢作敢当的人,那我当然不能躲在那个替罪羊身后当缩头乌龟。”
“那你又为什么要写那两封恐吓信?你不知道这样会吓到你的三小姐么?”冷冷出声,盛夏不给那人以喘息的机会,“难道,这也是你的三小姐喜欢的?”
“我……我只是……”得意之色瞬间消失不见,那人支支吾吾地看着盛夏。
“只是什么?”紧追不舍,盛夏紧紧盯着面前之人,“只是你想引起唐婉凝的注意,所以故意冒名顶替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人就是我抓的!恐吓信就是我写的!三小姐喜欢有本事有胆量的男人,我做这些,就是让她知道,我是个有本事能从她身边带走丫鬟,是个有胆量承认的人!”
满面激动的拍案而起,那人对着盛夏喊出声来。
“有本事有胆量?”冷笑出声,盛夏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蔷薇现在在哪里?”
“我……我不说!”脸上肌肉十分明显的一抖,那人咬紧牙关,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不说还是不知道?刘三,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
“砰”地一声将桌子拍得震山响,盛夏手上的力道足以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就在城南酒窖的那一片地窖里!你们自己去找吧!”咬牙闭眼,刘三出声说道。
守在审讯室门外的官差立刻请示了言涵闪身离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稳稳地站在那里,继续看着盛夏那雷霆般的审讯模样——她扮起凶恶之人来,倒是足可以令人胆战心惊的。
在心里随意地琢磨着,言涵冷不丁回神儿,正看到盛夏一脸严肃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也不是真凶。”眉宇间带了些许的思索,盛夏出声说道。
“嗯?”言涵语带询问,抬眼看她。
“虽然他的身量比较矮小,但他整日里负责给高门大户送货,再是管事的,也不可能毫无力气,这是其一。
其二,还是这两封恐吓信,我刚刚在马车上没有同你说完,我怀疑,凶徒是个女子。”
从袖带里掏出那两封恐吓信,盛夏不紧不慢地出声说道。
“女子?”淡漠的神色间终于微有所动,言涵低头看信,却仍然瞧不出什么疑点。
“都说安王殿下观察力十分敏锐,那我问你,今天唐婉凝穿了什么样式的衣裳,梳着哪种发髻,又是戴着什么样的发簪步摇?额间贴着的花钿,是梨花还是杏花?”
不答反问,盛夏看着言涵那一头雾水的样子,似是心中早就有所料定。
“你不知道,但我们要找的凶徒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