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利民听白长顺这么说,猛地松开了刚刚还紧抓住他的手,他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喘了几口粗气后说:“好,你这主意不错,要是能替大川了结了这件事,我不会亏待你的,现在咱们商量一下子,看看给朱家什么条件,能安抚住朱家,让他们家不要闹事。”
“对,对,书记英明啊!”这时候了,白长顺还忘不了拍马屁。“你说你家孩子要是让人捅死了,你会提什么条件呢?”赵利民问白长顺。
白长顺听支书这么说,心里把支书的家人问候了个遍,他心说,你们家孩子才让人捅死了呢,你们家孩子都让人捅死了!虽然心里很生气,白长顺表面上还不敢显露出来,他红着脸支吾道:“这个、这个、、、”
“你别这个那个的,快说啊,你家孩子要是被人捅死了,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会提什么条件?”赵利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当,他有些生气和着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白长顺还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
见支书着急了,白长顺挠着头皮,极速地思索起来……想罢多时,白长顺对支书说:“赵书记,我觉得我们这么做比较妥当一些……”赵利民眼神热切地盯着他,听白长顺说完,赵利民直点头。
赵利民刚想说点什么,就听门外一阵大乱,还有哭喊声,紧接着,有人开始大骂起来:“赵利民,你他妈的给我出来,你的儿子捅死了人,你还躲在屋子里装逼呀,快出来说个清楚,不然的话,我就烧了你们家房子!”屋外传来一个男人的怒骂声。
“赵大川,你个天杀的,你干嘛捅死我的儿子呀,你咋不捅你爹呢,我操你家八辈祖宗,我跟你们没完,我要去告你们,哎吆,我那苦命的儿子呀,你年纪轻轻就这么走啦,也不管老妈了,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显然,这哭的就是朱刚的母亲。
听到外面的动静,赵利民、赵大川都吓了一跳。赵利民对白长顺说:“这下麻烦了,人家找上门来了,这可怎么办?”白长顺说:“支书,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已经出了,人家找上门来也正常,毕竟,现在人家的儿子被捅死了,要是朱家不声不哈,倒是有些不正常了。”
赵利民一想,白长顺说的也对。事已至此,躲避不是办法,也躲避不了,赵利民说:“要不,咱俩出去,和死者的家属商量商量,让他们先回去。”
“嗯,好,要是他们非要现在讨说法,不妨将刚才商量好的,给朱家的条件提出来,要不然的话,人家朱家不一定会把人撤走啊!”白长顺说。
“好,长顺,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就行,在处理这件事上,你是全权代表,只要是有利于这件事的彻底解决,不必再请示我,你自己做主就行!”“好好好,谢谢书记的信任。”白长顺讨好地说。
两人来到院子外面,虽然已经想到外面场面可能有些混乱,可见到真实的场景后,两人还是吓了一大跳。赵利民看到,自己家院子外面,朱家户族里的三十几口人,正在他家大门口站着,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所谓的家伙,就是农具,比如,铁锹、撅头、粪插之类。
最前面,是朱刚的父母和亲人,朱刚的父亲朱春山,正眼珠子血红地站在他家门口,看到他仿佛要杀人的眼神,赵利民虽然平时强势霸道惯了,但还是禁不住一哆嗦。毕竟,自己的儿子把人家的儿子捅死了,自己理亏啊。
再看朱刚的母亲刘桂荣,披头散发,正坐在他家的门前,破口大骂着他一家人及祖宗八代。赵利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还好,这时,白长顺出来打圆场了,“大伙先静一静,听我说几句!事情已经出了,你们闹下去什么事也不管,还不如静下来谈谈条件!你说呢?”
“说你妈,滚你妈的白长顺,敢情你儿子没被人捅死,要是你的儿子被捅死了,我看你还说什么,我看你还能平静嘛!”骂人的是朱刚的母亲刘桂荣,这位母亲由于儿子刚刚被人捅死,彻底疯狂、不管不顾了。
赵利民家动静这么大,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来看热闹,看热闹的人虽然很多,但谁也不敢言语,他们都知道,现在,朱家这一家子才死了儿子,正有气没处撒呢,另一家,是本村的土皇上,更是不能招惹。
叶小枫由于不愿意在家里听姥姥唠叨,这时听见动静,也和小芸出来,来到大街上,夹杂在人群中看热闹。小芸指着赵利民说:“这就是赵大川那傻逼爹,赵利民!”然后又指着白长顺说:“这个家伙,臭名昭彰,是赵利民的狗腿子兼狗头军师白长顺!”“哦,是吗?”叶小枫点点头。“没错!”
这时赵利民见自己的军师被人家来了个烧鸡大窝脖,看来自己不说话是不行了,他首先咳嗽了一声:“咳、咳,这件事嘛,我代表组织说句话!”赵利民这一说话,场面立即静了下来。
朱家的人之所以静下来,一是因为这家伙是支书,平日里霸道惯了,积威,二呢,是因为这是当事人他爹,就是他儿子捅死了朱刚,所以,这时候朱家人静了下来,想听听这位支书说些什么,所谓的什么当然是指安抚条件,要是他说出来安抚条件不满意,那时候再打闹也不晚。
叶小枫也屏住呼吸,打算听听这位支书说写什么。小芸一拉他的衣襟,对他悄声说:“这个赵利民成天代表组织,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代表啥组织,代表欺压村民的组织,成天家为非作歹,欺骗、欺压村民!”
叶小枫想笑又不敢笑,就赶紧用手捂住嘴:“他欺骗你都能看明白,看来你比他还厉害啊,你要成了支书,保准比他欺骗的还厉害!”
“哼,叶小枫,你竟然敢这么说我,我不理你了!”小芸佯装生气地扭过头去。叶小枫暂时清净了,正好听听赵利民如何为他儿子开脱。
“我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我儿子大川因为误伤,捅死了朱刚。得知这件事之后,我的心情是沉重的,是不好的,可以这么说,现在,我整个人儿都有些不好了!”
叶小枫心说,这个赵利民还真他妈挺时髦的,连网络用语都用上了,强!不服不行啊!看来这个支书还真是与时俱进啊!
沉吟了片刻之后,赵利民继续大放厥词:“对此事,我代表组织,对受害者家属表示强烈的慰问,希望你们能化悲痛为力量,将我们的伟大事业进行到底!作为一名领导者,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下面这些话,我是作为肇事者的父亲说的。”
赵利民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朱刚死了,我也很悲痛,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谁的儿子谁不心疼啊,最为悲痛的是,捅死朱刚的,还是我的儿子,这让我更加难过,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打死我我也不能相信,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啦!”
说到这里,赵利民话风一转,“现在,请允许我——为我儿子做的这一切致歉,我代表组织,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经过我们的认真思考,针对受害者家属,我们制定了三条意见,一、组织上一次性补偿受害者家属10亩上好的地块,朱家只要愿意,可以永远耕种下去,这是我说的。第二条意见,就是补偿朱家丧葬费五万元,全部用于朱刚的丧葬花费,朱刚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们要让他风风光光地走!”
众人一片哗然,就连朱刚的父母,也没想到,赵利民竟然如此大出血,如此大手笔!见到众人惊诧的表情,赵利民没有停顿,继续说道:“还有第三条,第三条就是,我们要一次性补偿朱刚父母养老补偿金10万元!”
这下子,人群一下子像炸开锅一样,“什么,10万,天呐,这么多,朱刚父母这下子算是发大财了!”“就是呀,咱山里人,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的钱啊!”“朱刚真是生的伟大,死了也给父母挣大钱啊!”“可不,谁能想到,这孩子活着时不怎么成器,死了死了倒是为父母挣了一笔大钱呢!”人群议论纷纷。
这时小芸一拉叶小枫的衣角:“哎,你说,赵利民从哪儿弄这么多的钱啊,他家怎么这么富裕啊?”叶小枫说:“你问我我问谁呀,这我哪里知道啊?”小芸念叨说:“不会是贪污来的吧?”
赵利民说完之后,白长顺又说话了:“这是赵书记代表组织做出的决定,希望大伙儿能支持和拥护!”还别说,看热闹的还真有鼓掌的,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什么人都有啊。
赵利民想知道朱刚父母的态度,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这一切,说白了,就是为了讨好朱刚父母的,他的父母要是不满意,说什么也白搭。因此,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白长顺:“你问问朱刚的父母,他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要是没有,就按照这个意见执行,然后再签个合同,没意见的话,就让他们把人撤了吧!”
见书记这么说,白长顺赶紧问一旁的朱刚的父母,当问道朱刚的父亲朱春山时,他一个劲儿地点头,看样子,他对赵利民提出的条件十分满意。
紧接着,白长顺又问坐在地上哭闹的刘桂荣,刘桂荣看样子还没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还想闹下去,这时,朱春山说:“娃他娘,行了,娃儿死了,能为我们挣回这些钱财,说来也值了,也算没白死啊!”
“不行,我还有一个条件,不答应我,我们就绝不撤退,还要继续闹下去,还要去告你和你儿子!”这朱刚的母亲刘桂荣却依旧不依不饶,她指着赵利民的鼻子,恶狠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