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风九幽被莫言请到了书房,先是给他把了脉再是把前天才制好的三十粒药丸拿给他说:“我气血两亏,体弱,一次不能放太多血。这是一个月的量你先吃着,等下个月的今天我会再送药过来。一天一粒,晚上睡前吃,早上起床吃护心丸,同样是一天一粒。另外我开了个药方子,一日三餐你也要吃,先吃三天,三天之后我再来诊脉,看看要不要换方子。”
续命不同于看病,用药需要更加的谨慎小心,而且要时时刻刻的关注莫言的身体变化,然后再做调整。所以,风九幽打算自今日起每三天进一次宫,若无意外等到最后半个月,她就要住在宫里,并且一天要十二个时辰守着莫言。
闻着血腥气十足的药丸,莫言的心里五味杂陈,很感激,但救命之恩却又不是一个谢字能表达的。
风九幽见他盯着掌心的药丸发呆,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说:“我既已嫁给陌离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说谢。只要父皇好好的,少受些苦,别说是放点血,就是要割我的肉,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所以,父皇不必有心里负担,按时吃药就是。”
实话实说没有半分讨好之意,风九幽说完以后就退至一旁。若兰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陌离则接过夏公公递来的水伺候莫言吃药:“九儿说的是,只要父皇好好的,能少受些苦,这些都不算什么。父皇,先吃药吧!”
虽然放血制药的时候陌离没在,但风九幽胳膊上的伤口他却是看到了。很心疼,可又无可奈何,尤其是看着命不久矣的父亲,他心中更是自责、难过。
风九幽一席话说到了莫言的心坎上,十分欣慰的接过水说:“好,好,好孩子,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朕这一生没有……没有……死也瞑目了。”
喉头哽咽,莫名心酸,莫言把药丸送进口中,喝了一大口水就仰头把药丸咽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眼眶也湿润了,他这一生子嗣不少,兄弟姐妹也有,但真正亲近的没有几个。临死前能有贴心的儿子孝顺的儿媳妇陪着,他死也瞑目了。
天家无父子,更无亲情可言,陌离深有感触也特别理解莫言此时此刻的激动。他没有说话,只是等他吃完药以后握住莫言的手。
因为被风青山伤透了心,风九幽倒没有多少感触。不过,她倒是能理解将死之人的心,也能理解莫言此时的激动。
身为太子自然要跟着皇上一起处理朝政,再加上莫言命不久矣,陌离就更要经常待在他身边陪伴他了。所以,风九幽也没有说什么,又嘱咐了两句她就带着若兰等人离开了。
新婚燕尔,陌离十分舍不得,也不想和风九幽分开,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可没有办法。他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能陪莫言的日子却不多了,只得忍着不舍先陪父亲了。
离开御书房不久,风九幽被十一公主以及其母妃月嫔给拦住了。说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宫中吃午膳,特意来问问,另外看她喜欢吃什么,她好叫御膳房那边准备。
风九幽有些想笑,她只是太子妃,又不是皇后,也不是皇上,那用她一个嫔妃关心。再说,御膳房每天都有固定的饭菜,根本就不用特意吩咐,那里用的着在这儿等她。
看破不说破,风九幽婉言相拒,表示自己出宫还有事要办以后她就准备走。可谁知月嫔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接过宫女手上的食盒就直接递给她说:“不知道你的口味,做了些容易消化的藕粉桂花糕和玫瑰酥,你带回去尝尝。”
语气平淡并没有刻意讨好,也不似之前那些人巴结,更没有半分嚣张、高傲。相反,月嫔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长辈,只是送些吃食给她,关心她而已。
不卑不亢的态度令风九幽非常舒服,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朝若兰打了个眼色便道:“多谢,只是娘娘现下掌管六宫事务还要照顾皇上,想来比较忙,以后这些小事就不必费心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第一次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和脸面,风九幽接了。但她不希望有下一次,毕竟无功不受禄,她也跟她没有什么矫情,也不打算和后宫的嫔妃扯上关系。
兴许是早就知道风九幽是这么个性子,月嫔也不恼,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再加上她本身就是温柔贤惠的女子,柔柔一笑道:“好,时辰不早了,你有事就赶紧出宫吧。十一她性子活泼,被我给惯坏了,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你见谅!”
不是本宫,不拿架子,月嫔就像是一个朋友,一个亲戚,在风九幽面前自称我。
如果说从前风九幽不明白她一个入宫多年的嫔,且在只生了一个女儿的情况下能屹立不倒十几年,圣宠不衰。那么,风九幽现在明白了,这样一个温柔、乖巧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又有那个男人会不喜欢呢。尤其是在看遍了百花,尝遍了各种滋味之后,愈发的明白她的好。
她就像是一杯清茶,很平淡,却不是没有任何滋味。或许有些时候并不重要,但是那天不喝却会特别难受。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越离不开。
难得遇到一个明事理知进退又让人特别舒服的人,风九幽淡淡的说道:“娘娘言重了,十一很好,天真烂漫可爱活泼,我很喜欢!”
语毕,风九幽的轿子到了。
月嫔很有眼色,嘱咐抬轿子的人小心点后,她就和十一公主站到了一旁,等轿子走远了以后她们才转身离开。
十一公主不明白母妃为什么坚持来送糕点,仰头问道:“母妃,你已经很多年没有下厨做过糕点了,今天为什么要给三嫂做,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三嫂?”
握着女儿的小手,月嫔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笑眯眯的说:“你三嫂虽说性子冷,但行事却光明磊落,而且爱憎分明,这十分难得。母妃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了,确实是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