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风九幽朝兰芝打了个眼色,示意她把福伯扶起来。
福伯有条腿寒气很重,据说一到冬日里就特别的疼,风九幽怕寒气侵体他会受不了,想让他赶紧起来。
心领神会兰芝再次弯腰去扶,可谁知福伯根本不让,也不肯起身。非但不肯还即刻又磕头道:“大小姐,奴才有事相求,还请大小姐无论如何答应奴才。大小姐要是不答应,奴才就在此长跪不起。”
老泪纵横如黄豆般落下,福伯抬手拂去泪水的同时心里也难受极了。他没有半点威胁风九幽的意思,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想有生之年能为乐平公主做一件事情,以此报答她生前的照拂之恩。
福伯眼中的泪水已经令风九幽非常吃惊,如今再听到他有所求,她心中更是咯噔一声。不用猜,他肯定是为风青山而来,只是之前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他为什么又来找自己了呢?
难不成风青山见不到自己特意打发他来做说客?
眉头深锁,风九幽有些烦躁,特别是想到风青山的时候,她甚至想站起来就走。不过,她不能,陌离还没有迎进来,她也没有地方可去。再加上福伯的忠心护住令她动容,思来想去她淡淡的说道:“福伯,你在风家数十载也算是老人了,我跟他的关系你也是清楚的。离开昌隆之时我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倘若你是为他的事而来,那么,什么都不必再说,回去吧!”
自百年风府被烧的那一刻起,风九幽对风青山的心就彻底的死了。这一生也不愿意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无爱,无恨,更无任何的情意,就跟陌生路人一样。所以,但凡是跟风青山有关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愿意再提起,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听。
福伯想到了风九幽的伤心、寒心,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绝情。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叫风青山那样偏心,那样无情呢。
心中叹息百般不是滋味,福伯慢慢的抬起了头,不卑不亢恭恭敬敬的说:“启禀大小姐,奴才不是为了老爷之事而来。奴才已经离开了风家,如今无处可去,想求大小姐收留奴才,让奴才跟着大小姐。”
乐平公主一辈子就只生了风九幽这么一个女儿,为报她生前照拂之恩,他决定跟着她,保护她,伺候她。
心头一震,完全出乎风九幽的意料,她满目惊诧脱口而出的问道:“你离开了风家?你是说你以后都不再跟着他了,以后也再不回风家了?”
昌隆京城中的百年风府的确是已经不复存在,风家也跟着散了。但是风九幽知道狡兔三窟,风青山绝不止昌隆京城一处宅子,他在别的地方一定有落脚之处。所以,风家还在,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福伯见风九幽似乎不信,吸了吸鼻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回禀道:“是,奴才已经离开了风家,并且余生都不会再跟着老爷,更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请大小姐慈悲收留我,让我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
坚定的目光让风九幽确定他不是在撒谎,但她很疑惑,完全想不到、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他跟在风青山身边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二人的感情也不似普通的主仆,再加上他为风家出生入死数十载,不可能临了临了被赶了出来。
想到这个“赶”字,风九幽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惊诧,原本背靠在软枕上的她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风青山虽然偏心风芊芊,可是他并不傻,福伯是他的左右手,又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这个时候按说是不应该被赶走的。
难不成是风芊芊的主意?
想到风芊芊那嚣张跋扈,到现在都不可一世的样子,风九幽觉得很有可能。毕竟风青山对她几乎是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滴血验亲之事他都可以完全不信,把福伯赶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而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种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风青山就真的太蠢太蠢了。福伯虽然上了年纪却并不年迈,再加上他常年习武,身子骨特别好。不管是看家护院还是算账做生意,他都不会输个年轻人,相反,有他在身边辅佐必定是事半功倍。
如果真的是风青山把他赶走的,那富可敌国的风家真的是要易主了。
眼眸转动眉头紧锁,风九幽一边拿食指轻轻的敲打腋下的软枕,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在风府供职,据我所知他待你一直不薄。昌隆京城中不但给你置办了宅子、商铺、田地,你还有一个干儿子。纵使你现在离开风府,离开他,也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凭着那些田地、商铺安享晚年绝对不成问题,但你为何要跟着我呢?”
上一世就知道福伯的底细,风九幽看着他愈发的不解,愈发的疑惑。觉得他这个请求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可以享福,安度晚年,偏偏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呢?
最主要的是自己是一个女子,身边有若兰她们几个伺候已经足够,根本就用不上他。至于保护,那就更用不到了,不管是若兰还是飞雪,亦或者是扶苏,他们的武功都不比他差。所以,留下他真的没有什么大用。
福伯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问,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实不相瞒,奴才想过要回京城,也想过就此回家再不问风家的任何事情。可是夫人对我有恩,当年若不是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而夫人死后我本应该好好照料小姐,但无奈我只是一个奴才,雪山之巅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地方。还有老爷和二小姐,他们的心思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可是我真的想报答夫人的恩德。现在老爷糊涂,对大小姐不闻不问,我不能……”
话未说完飞雪就推门而入,只见她快步来到风九幽面前打断福伯的话说:“主子,殿下到了,扶苏让我进来问问是不是可以走了?”
扭头看了一眼计时用的沙漏,吉时将至,她不能再耽搁下去。吩咐若兰把盖头拿过来的同时,她起身对福伯道:“虽然我已经跟他没有任何的瓜葛,也不在乎你到我身边,他是否会生气。但你为风家操劳那么多年,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报我母亲生前之恩,真的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