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幽怨无尽悲伤,墨香轻轻抚摸自己的手,抚摸那些露着骨头的地方,忽然间觉得不那么刺眼,不那么疼了。经转流年,沧海桑田,一切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不管多么努力,多么后悔,多么自责,多么内疚,多么痛苦,多么伤心,都没有用了。
白灵嫣死了,再也回不去了,就如同她的手一样,用再多的药,看尽天下名医,也再不能恢复如初,再不能如从前自如,而她和他不管再分开多长时间,都再也回不到从前,回不到最初相见的时候。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该留下的、不该留下的都留下了,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摘自纳兰性德、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多好的词,多么透彻的感悟,只可惜人心易变根本经不起任何的风雨,而相爱时的所愿不过是一种奢望,黄粱一梦,如今想来更多的是可悲、可笑、可怜!
相爱时总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相守白头,天荒地老直到永远,总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便可以面对所有的困难、艰险以及阻拦,可谁又知道结局为这样的惨,他们终究也没有逃过世俗的枷锁,没有逃过命运的捉弄。
相爱容易,相守难,墨香直到这一刻方才明白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抵不过岁月的摧残,那些她以为自己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事情,刻骨铭心的爱情,都在流逝的时光中渐渐遗忘,甚至连当初为什么爱上他都不记得了。
满目疮痍,冰凉刺骨,看着墨香露着骨头的手莫言的心都要碎了,他不敢、也无法想象那场大火有多么厉害,烧的有多旺,更无法去想白灵嫣被活活烧死时有多么痛苦。
她那样怕疼的一个人,那样注重仪表仪容的人,竟然被无情的大火给活活烧死了,且,什么都没有留下。十九年,整整十九年,他竟一无所知,一无所知!
痛苦的弯下腰杆,莫言泪如雨下,他哭的像个孩子,口中一遍遍的叫着:“嫣儿……嫣儿……”
墨香静静的看着莫言,出奇的冷静,面色如常丝毫未动,她放下衣袖的同时收回视线,慢慢的坐下道:“小姐已去,皇上节哀!”
痛失一生所爱又岂是节哀二字可以宽慰的,况且他已经找到了陌离,找到了白灵然,眼见着就能找到白灵嫣了,谁知她却早在十九年前就死了,这样的噩耗于他而言无疑是当头一棒,无疑是迎头痛击。
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莫言紧紧攥住拳头痛苦的闭上眼睛,用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绪后,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墨香道:“我已经见过昌隆国的蓝贵妃,她说当年你们把离儿给她以后就走了,你们去了哪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有危险不回东凉来,嫣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来找我?”
蓝贵妃三个字刚刚出口,一直面无表情的墨香就轻轻的挑了一下眉头,不过,仅仅只是一下而已,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轻轻的拉了一下刚刚戴好的布手套,她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说道:“小姐已经不在,事情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皇上不必再提,也没有必要再问,所以……”
“不,我要知道,我必须要知道,嫣儿为什么不来找我?生死攸关之时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难道她真的就那么恨我吗?至死都不肯原谅我吗?”莫言很激动,也很害怕,害怕知道那残忍的事实,害怕墨香会说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墨香再次笑了,不是大笑,而是微微一笑,带着苦涩幽幽言道:“小姐在世时曾吩咐过,再也不要在她的面前提起皇上,提起东凉,只字片语也不可以,二十年过去了,如果小姐没有去世还好好的活着,那么我想她也一定不愿意让我再提起,所以,恕墨香无可奉告!”
心中一怔立时一愣,莫言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尽管墨香什么都不愿意说,但是他知道白灵嫣是恨他的,是怨他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不准她们再提起。
心痛的像针扎一样却又无可奈何,墨香这些人他是了解的,也是知道的,唯命是从忠心耿耿,她家主子不让说的事,即便是打死她们也不会说。但是又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即便事实很残忍,很痛苦,他也想知道,想知道她们跟蓝贵妃分开以后发生了什么。
不想出言相逼,莫言在骆老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一下子好像老了许多,整个人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须臾,骆老扶着他在贵妃椅上慢慢坐下,松开手端来茶,递上道:“皇上,您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墨香先前不是说了嘛,她这次专程来找三皇子为的就是教他隐灵一族的灵术,一时半刻的走不了,您有什么想问的以后再问也不迟。”
说到这儿骆老换了个姿势,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墨香的视线后抬眼悄悄的跟莫言又道:“她今天不说不代表明天不会说,明天不说不代表后天不会说,皇上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她一定会说的!”
闻声抬头莫言又是一怔,细细的想了一番觉得倒也是,他拿起随从递来的湿锦帕擦了擦脸,然后接过骆老手中递来的茶道:“知道了,你出去看看离儿到了没有。”
“是,老臣告退!”松手弯腰骆老很快就躬身退了出去,而莫言喝了两口茶又道:“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我就不再问,只是离儿一会儿来了恐怕还会问起他母亲之事,希望你……”
话未说完墨香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淡淡的说:“皇上放心,当年之事墨香一个字都不会跟殿下提起,至于小姐之事我自有分寸,该告诉他的自然会告诉他,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