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仙子没有说话,她端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的笔直,目光柔和眸中含笑,似平常时分一样含情脉脉的看着雪老。
如果不是已经从扶苏那里得知了雪老的死讯,若兰看到她这个样子定会以为雪老只是睡着了,而她只不过是在此守着他,等着他醒来而已。
看着妙音仙子唇角的笑意,若兰越发的担心了起来,她想了想还是不能就这样离开,噗通一声跪下道:“夫人,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伤心,很难过……”
话未说完妙音仙子就开了口,只听她淡淡的说:“我无事,下去办吧!”
平日里妙音仙子虽不似雪老那样和蔼可亲,甚至称的上严厉,心事也比较重,一点也不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女,但她为人极好,素日里对下人亦是如此,所以,她们许多人中对她是又敬又怕。
若兰也不例外,尤其她是风九幽身边的贴身丫鬟,以后是要跟着她回风府的,妙音仙子怕她不懂规矩会被人耻笑,会给风九幽丢脸以及招来麻烦,这近十年来对她要求的也比较多。礼仪师父前来授课时她也必须跟着学,故,活泼开朗好动的她期间没有少遭到斥责,她也比着别人更加怕她。
倘若是平常时分若兰早就溜之大吉了,可今日她不能走,也不敢走,特别是听到妙音仙子风轻云淡的语气以及看到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时,更是担心的寸步也不敢移。
知道雪老夫妇对于风九幽而言有多么重要,若兰鼓起勇气抬起膝盖向前移,几步来到妙音仙子身边仰头看着她说:“夫人不愿意多言,奴婢也不敢再多说,只求夫人节哀,求夫人多想想小姐,念在小姐的份上一定保重身体!”
提起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妙音仙子唇角的笑意更浓,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若兰,微微一笑道:“我真的没事,只是想多陪他一会儿,你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吧。”
因为清楚的知道他们夫妻平日里有多么恩爱,感情有多么的好,若兰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她泪眼汪汪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句:“夫人……”
“下去吧,我不想再说第三遍。”眸中含笑,清风细雨,妙音仙子说完话以后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床上的雪老看。
怕再说下去会惹她生气,若兰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雪老,满脸担忧的站了起来,抬手抹去眼泪恭敬的朝妙音仙子行礼道:“是,夫人,我现在就去打水为雪老更衣。”
妙音仙子恍若未闻,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雪老,若兰见她这般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张开口才发现所有的话语在死亡面前都显的苍白无力,再多的安慰也于事无补,更不可能令雪老起死回生。
张了张口又马上闭嘴,若兰微微俯了一下身就转头离开了,想着自己动作快点,手脚麻利点,赶紧把水和衣服准备好拿过来,这样就能在此陪着妙音仙子了。
不久,得知妙音仙子要找自己的扶苏进了房间,他先是恭敬的行礼,再面无表情的说道:“听若兰说夫人唤我,不知有何吩咐?”
闻声并未回头,妙音仙子淡淡的说:“马武都告诉你了吗?”
眼眸微动似有不明,扶苏回答道:“刚刚我去找马大哥他说了很多,不知夫人指的是那件事?”
“白龙寺,雪老是在白龙寺过世的。”笑意不改,眸中深情未变,妙音仙子就像是在说别人的生死一样。
扶苏点头:“是,马大哥他告诉我了,说雪老当时正在跟了缘大师在禅房里打坐,突然间就不行了。”
情不自禁的握住雪老的手,妙音仙子脸上的笑意尽失,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去查,去找了缘大师,务必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分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不过半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双手抱拳扶苏再次行礼道:“是,夫人,我即刻派人到白龙寺去找了缘大师,一定查清楚雪老的死因。”
紧了紧握住雪老的手,妙音仙子离开凳子坐到了床边,一边温柔的帮死去的雪老整理有些乱了的胡子,一边道:“雪老一直系在腰间的雪阁令牌不见了,你立刻传消息下去,暗中寻找的同时务必不要走漏消息,另外,从即日起雪阁所有的事务暂由你和北宫处理,有拿不定主意的全部送到北国之都给九儿,让她处理。”
心中一怔,微微一惊,扶苏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时张口问道:“夫人此举是要小姐提前接管雪阁?”
打定主意,心中早有决断,妙音仙子道:“雪阁本就是为她而建,何来提前之说。更何况雪老早有其意,只是九儿身子一直不好,之前又刚回京城,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一直没有机会跟她说这件事,现在雪老去了,我也无心打理,是时候交给她了。相信我的九儿会喜欢的。”
考虑到风九幽风家嫡女的身份,考虑到风青山富可敌国的财富,考虑到风家没有公子,只有两个女儿,风青山必会将风家的一切交给大女儿,雪老夫妇在十年前为心爱的徒弟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份他们认为很好的礼物,那就是雪阁。
雪阁初建是以贩卖消息为主,随着后期不断的发展对各行各行都有涉猎,由于当时风青山还对自己的女儿心存一丝愧疚,在他的帮助之下又开起了银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大,时至今日规模甚巨。
但这一切风九幽并不知道,她以为雪阁是雪山之巅的,是师父和师娘的,完全没有想到是给她的礼物,是为她准备的。
扶苏道:“是,夫人,我一会儿就将消息传下去,也会立刻写信到北国之都,通知小姐雪老过世的消息,让她……”
猛地扭头,妙音仙子大喝一声道:“不要,不要告诉她。”
身为属下扶苏从不是多话之人,听凭吩咐之时也极少问及原因,但他见妙音仙子反应激烈,不禁问道:“敢问夫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