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虽然已经进入冬季,但温度还没有降到打霜的程度。公路两旁落叶的树上的叶子虽然还比较多,但都泛黄了,在阵风中时不时地落下几片来。
尤榴开着警车,里面就坐了个施坦,他们早上一上班就从兮水县城出发,赶往存就村土根的家里。
不到半小时,警车就停在了土根的帐篷边上。由于现在还早,打牌的邻居们还没有来,所以帐篷里没有人。施坦吹着口哨,穿过帐篷,走进了土根家的堂屋。屋里看不到人,施坦的口哨大声地“嘘——”了一下,然后问:“主人在家吗?”
“嗯,谁呀?”土根端着饭碗走了出来,看到施坦,有点吃惊:“啊,警官先生,请坐!”
水妹也端着饭碗走到厨房通堂屋的门口来看。
“嗨,打扰你们用早餐啦!”施坦在众多的椅子中拖了一把靠近大门,然后坐了下来。
土根赶紧几口扒完碗里的饭,把碗递给妻子,再在靠里面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对施坦递过来:“来,请抽烟!”
施坦稍稍迟疑,摆摆手:“谢谢,不抽!”他的心语:这个档次的烟,抽着好玩我都不干。
土根看着施坦:“这位警官好面熟,你是不是去年冬天来我们这里抓过骗子的?”
施坦:“是啊,你记性不错!”
尤榴走过来:“这是我们县局的施局长!”
“噢,你抽烟吧?”土根给尤榴递过一支烟。
尤榴摆摆手:“谢谢!不会!”在施坦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水妹从厨房里端出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来,由于一次性使用的杯子隔热性太差,让水妹烫得微微龇了龇牙,然后快速把茶杯分别放在两个警察旁边的桌上:“请喝茶!”
两个警察客气地分别说着“谢谢”。
“你们肯定忙,我们也有事,现在我就开门见山,”施坦对土根:“你也请坐!”
土根“哦”了一声,在施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们是来找你的儿子土生的。你们作为父母,应该知道他的去向吧?”施坦的眼光在土根两口子的脸上溜来溜去。
“儿子?”土根真的有些吃惊,“他不是在三水大学读书吗?我是知道啊!难道现在不在那里?”
“你真的不知道?”施坦转而严肃起来。
水妹:“我们知道的就是他应该在学校里。阿弥陀佛!”
“应该归应该,事实是事实。他现在就是不在学校里。我只问你们,真的不知道你们的儿子在哪里?”施坦虽然声调不高,声音不大,但很是威严。
土根坚决地:“真的不知道!”
尤榴:“你们应该知道窝藏的后果吧?”
“窝藏?怎么像对犯罪的说话?”土根现出不满的神情,“我也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找他?”
“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既然你问,我们就告诉你吧。尤榴,把可以通报的信息告诉他们。”
尤榴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一边翻看,一边介绍:“前不久,我们县里有个校长被刺伤。根据现场勘察、现场周围的视频监控、还有多方搜集到的视频的比对,我们确定此案的主要嫌疑人就是你们的儿子土生。我们正要到三水大学去找他调查了解,可是他却失踪了。所以,我们首先就到你们这里来了解情况。”
水妹又在念“阿弥陀佛”,然后加大声音:“天啦,土生是这样杀生的孩子么?”
“你们可不要诬陷我的儿子!”土根愤愤然。
施坦对尤榴:“你去用车里的设备和局里保密通讯下,看看我们需要的资料搜集得如何了。”
尤榴“噢”了一声,立即向停在路边上的警车走去。
“你们真傻!”施坦尽量压低声音,“虽然我们称土生是嫌疑人,但你以为我们真的是无凭无据,只是怀疑?实话告诉你们,他留在现场的指纹我们已经比对过了,这不就是铁证?”
土根和妻子对视了一下:“难怪我们最近……”他停住了;他的心语:我怎能说出那小杂种近两天总是电话联系不上?我们都联系不到,就是真的出了事?
土根问:“请问施局长,你们认为我的儿子干了什么?”
施坦:“先不是告诉了你们,他是刺伤那个校长的嫌疑人!现在我可以悄悄告诉你们,被刺的就是念清。他被刺了两刀,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住院七八天呐!不管人家花医疗费多少,但这动刀子,放了人家的血,总归是刑事案件吧?嗯?”
水妹轻轻地念叨着“阿弥陀佛”。
土根:“可是,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你们知道我们家和念清校长曾经打过官司么?”
“当然,是州里的一个女律师帮你们打的,赢了!我怎么能不知道?因为这个案子就是我的老兄审的嘛!再说,出了这个刺杀案子,我们还能不细细地调查?”
“你也知道我们赢了,可我儿子还要刺杀念清干什么?”
“就是呀,你问得好!这也说明你们确实不了解你们的儿子。”施坦对警车那边望望,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尤榴仍在里面操作。“本来这是秘密,既然你们很想知道,那我现在就悄悄地给你们透露一点点吧。你们一定不知道念清被刺时在干什么。他当时在和一个靓妞密会,而这个妞正是你儿子追求的……到此为止,你们两口子应该明白了吧?”
“啧啧,这样——”土根在沉思中咬着牙。
水妹:“我的土生确实不在家里呀,你找我们有什么用?”
“嘿嘿……”施坦阴冷地笑笑,“其实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们来找你们,这明里嘛,当然是来抓土生归案;他不在,也要你们密切配合我们,不要犯了窝藏罪,这对你们的宝贝儿子也有好处;另外的意思嘛,你们也应该一点就明:告诉你们怎样化解。”
土根盯住施坦,急切地:“怎样化解?”
“呵呵,土生被抓进去,至少也得判个两三年的吧?年纪轻轻的,坐了牢,以后还怎么成家立业?但是,只要我们不是真正地穷追猛打,土生不是可以照样逍遥法外么?这样的事你们也应该看到或听说过吧?”
水妹发出“噢——”的一声,土根则小幅度地缓缓点点头。
“再说,土生也可进行一些技术处理,譬如——改名什么的……好啦!我走了,下次再来打探!”施坦站起身。
土根拉住施坦的袖子:“局长,我请您帮忙,您看——”
“也行,你们看着办。”施坦把声音降到最低,然后递给土根一张名片,提高声音:“有情况就和我们联系哦。再见!”说着向警车走去,很快,警车就开走了。
在旁边不远处观望的南民、西米两口子等人慢慢走过来。
“水妹,今天怎么不出来招待我们?”西米走进土根的堂屋,在一张牌桌前坐下来。“本来我们早就要进来,看到两个警察,以为是来抓赌,不想被撞上,嘻嘻!”
“他们来干什么?耽误我们的时间!”南民和西米坐在一桌。
“嗯,是随便看看。”水妹还是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子。
“他们反正没事,顺便问问又有没有骗子来。”土根瞟着大家回答,眼神溜过西米的身体。他的心语:嗯,现在她脱得光光地在我面前,我都没有那心思了!都是那龟儿子!
西米很快地在土根的脸上扫了一眼,和土根的眼光闪电般地相遇,在这一瞬间里送去了她既渴望又带着幽怨的复杂心思。但土根的眼神却和他的身躯一样,一闪而过,他转过身走了。西米的心语:土根这老棒棒怎么了?昨晚被水妹整了?还是与刚才警察的到来有关?
水妹忙着照常给西米他们的桌上放上一小盘瓜子:“唉,饭碗都还没洗,我去洗了来,你们打牌啊,开水都准备了的,要喝就倒哦!”
西米等人一边开始起牌,一边随意应和着,并议论纷纷:
“来问个屁,只怕是想抓几个打牌的,捞点零用钱!”
“切,你那点小钱人家还看不起,他们要抓就抓嫖的,逮住一个就好几千,那才够劲!”
“嘻——你玩女人会那么容易被抓到呀,又不是在路边上!”
人们哄笑着。
水妹没有心思听大家说笑,赶紧进厨房去洗碗。她刚刚走进厨房,土根也跟着进来了,在饭桌边坐下,望着水妹这边。水妹一边洗碗,一边小声地:“你说这是真的么?”
“我问你呐!”土根有点不耐烦,“那小杂种,也有可能干这样的蠢事!”
“那个鬼局长说看着我们办,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给他钱,消灾!”
“钱、钱!就那么一点点,本来是要留着给他读书用的,这下可好……”
未等妻子说完,土根就咬牙切齿地:“读tmd番书!谁要他这么蠢?就像施坦说的,如果我们不买通他,让土生在牢里去待几年,他还有什么?我们又有什么?脸都没了!”
“土生不是可以远点跑么?”
“切,只有你才说这样蠢到底的话!现在的社会,什么设备不先进?人家总是可以追踪到你的,除非你跑到外国去,那就难得抓到了。”
“哼,外国!外国是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可以随便去得了的么?但是,警察不是说土生现在失踪了,不是抓不到了么?”
“是你说的抓不到!人家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人家这是给你一次跑的机会,但你要送呀!你不送,我看他们很快就要把那小杂种抓进去。到那时候,你送也迟了不是?要想弄出来,就要送得更多了!”
“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唉——”水妹长叹着。
“给人家吧,只当没打那场官司,只当没赢。再说,那蠢小子反正是读书不成了,还给他留个什么?”
水妹打着哭腔:“我们流血流汗,总是攒钱不到。因为儿子拿命和雷公拼才在别人的帮助下得了点容易的钱,现在就要甩出去么?”
“别这样,钱就好比身上的腻垢,去了有来的,但人受到的损害就不能用钱来计算,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不能补回来的!”
水妹拿毛巾擦了擦手,再揉揉眼睛:“那你就给那个大嘴的警官啰!给多少?”她的声音更低了,近似耳语。
“按照现在的,起码得好几万吧?”土根的眼睛只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被初冬的阵风扫落翻飞的树叶。
“赢了官司以后,包括土生上大学,我们用了好几万,现在整个也就那几万了!”
“管它几万!那小子现在读不成书了,反正我们也就没有要用大钱的地方了,给吧给吧,差不多全给他算了!”土根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好吧,就依你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有吃穿,有地方住。”水妹又在她的佛像前面一边磕头,一边念着“阿弥陀佛”。
“屁用!谁也没保佑你不会碰上这样的事!”土根说着,走出了厨房。
阖外甲看到这里土根夫妇心里憋屈,但他在他的仪器上却看到了有人笑逐颜开,仔细一看,原来是时士,于是立即隐身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