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站在原地,眸光忽暗忽明,好似在挣扎和放弃什么。
好一会之后,他转身,面含微笑的推开了方澜办公室的门。
“爸,在忙吗,有份文件请您过目。”
方澜把手从额头上拿下来,他抬眼,看了一眼方华,随后点点头。
“放在那,我等会看。”
方华把文件放好,“怎么了,爸,不舒服吗?”
方澜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人老了。方华啊,最近好似经常看见你的娱乐新闻,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要收敛一点。实在不行的话,就结婚吧,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
方澜这番话就是随口一提,可是方华却觉得,方澜是在跟他说,让他成家后退出方盛,自立门户。
这场局里,他一直都是被放弃的那个孩子。
方华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面色未变,挂着淡笑,眼中几分邪腻。
“阿姐都没有结婚,我也不着急。至于那些娱乐新闻,爸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以后会多多注意,不被记者拍到。”
方澜把按眉心的手放下,似是想起什么,开口,“我记得小烟好像挺喜欢你的,她家世也好,是顾家现存的唯一血脉。我觉得她就挺好的...”
方华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怎么现在结婚还流行看血脉了,看是不是纯种的?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爸您不妨和我细说说?”
方澜盯了方华一会,“滚!”
“好嘞,这份文件您记得过目。”
方华把文件夹朝方澜面前推了推,麻溜的滚了。
方澜更觉心累,他这个儿子,把他的滥情学的淋漓尽致,他的手段又不见去学三分。
不过这样也好,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吗。他培养方菲,放养方华,今天这个局面,在他的计算之内。
这样不是最好的吗...
没有人能跟方菲争位份。
方澜闭眼,俞舒,你满意了吗...
下午。
方菲来找方澜,被方澜的秘书告知,“董事长去了医院,说有急事处理。留话说让您先回去休息,他忙完了会去找你。”
方菲抿唇,脸色有些阴沉。
让方澜忙完,她还能拿到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吗,陈媛母子又不知道作什么妖。
偏偏这个时候把方澜骗去医院。
方菲去了公司的法务部,拿了股权转让合同以后让人送她去医院。
她到vip病房的时候,方澜正坐在陈媛病床边,握着陈媛的手。
陈媛靠在病床上,面容憔悴。
嘴里说着,“我没有事情,你那么忙,何必亲自来陪我。”
方澜紧跟着回答,“我安排了专家会诊,你这个病如果切除一部分胃的话,是可以增加存活率的。”
陈媛摇头,“我活不长久了,只是希望能够在余下的日子里,陪着你,陪着儿子。”
方澜沉默的没有吭声,方菲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她知道,方澜之所以不吭声,是顾虑着上午跟她的谈话。
或者是,顾虑着俞炎承。
陈媛眼中掉下眼泪,“还有兰兰的事情,她纵然再错,也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能够原谅她。”
方澜严厉的声音,“你留下的事情我会考虑,但陈兰的事情,你不要再说。我已经纵容过她一次了,给过她机会,她死性不改,也不能怪我不念情分。”
方菲冷笑,以进为退,真是好会玩心计的一个人。
真是让她恶心。
方菲走进来,“陈媛,你死的时候记得让方华通知我,我好在那一天去给我妈上坟。告诉她,她最恨的人,死的特别痛苦。好让我妈开心开心。”
陈媛黑了脸,而后又硬生生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她低头掉眼泪,带着哭腔的嗓音:
“我知道你盼着我死,当年怎么说,也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把方华打掉了,就没有后来什么事情了,都是我不好。咳...咳咳咳...”
陈媛趴在床边猛的咳嗽了起来,面色呛红一片,胸口的伤被震得裂开,鲜血染红了病号服。
方澜赶紧叫了医生,方华打水回来,见这个场景吓了一跳,把茶瓶放在一边,上前去抱住陈媛。
“怎么搞的。”
方华面色担忧。
陈媛已经晕了过去。
医生护士冲进来,忙把人推走抢救。
方菲知道今天这股份转让合同是签不成了,要是她现在把这个拿出来,估计方澜会气得给她一巴掌。
骂她没有人情味。
那对母子拦的住她一天,就不信能一直拦下去。
这份转让书,方澜签也要签,不签...
方菲寒了眼眸,别逼她,逼急了她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见方菲要走,方华拦住她,他扑通一声跪在方菲面前。
方菲垂眸看他,“你想要做什么?”
方华眉目低垂,一副心痛的模样跟方菲打着商量,“阿姐,我求求你了,你发发慈悲心,放过我妈吧。她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也知道自己错了。她已经在寺庙忏悔了十五年,每天吃斋念佛。就是生病回来几天,也都是维持着这样的习惯,说她自己有错。她已经这样退让了,阿姐你就不能,放过她吗?阿姐我求你了,就让我妈最后的日子,过的顺畅一点吧。”
这话,看似是说给方菲听的,实则是方华故意说给方澜听的。
方菲弯腰,盯着方华那双痛苦的眼睛,真是可以以假乱真的情绪,他们母子都那么会演戏。
“所以,你求我什么?你说了一堆,我都不太能听出重点。”
“我求你,让我妈留在我身边,别再将她送走。”
方菲当着方华的面摇头,“我不能留。不过,如果她死了的话,你想把她留在哪,都不关我的事情。”
骨灰那东西,在哪于她而言,都构不成威胁。
方华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他质问方菲,“阿姐,你说话做事,一定要那么狠吗?”
方菲直起身,她把手插进口袋,居高临下的看着方华,“我们谁狠?”
论狠,谁比得过方华。一个连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人,更何况对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