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菲的动作,黎湖垂眸,让人无法看清她眼中的神色。
“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啊。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不让你送他最后一程,你没有资格送他。”
黎湖再次抬眼看着方菲的时候,眼中布满了恨意。
方菲冷笑,“你终于不装了,以前和我相处的时候,装的够累的吧。”
黎湖笑的凄楚,“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当年看见你跪在雨幕里的时候,我又有多开心。生当别离,死不复见。”
黎湖最后一句话,像是刻意说起,提醒着方菲往事。
生当别离,死不复见。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将方菲心里的阴霾剥出来放在烈日下暴晒,最见不得光的东西见了烈日,结果是何等的鲜血淋漓。
方菲觉得周身有点冷,她捏拳。
“你不跟我旧事重提,我还能看在他的情分上饶你一次,但你总是这样,不知足。既然你和我提旧事,我就一桩桩和你算清楚。”
方菲扯着黎湖往宴会中心走,她走的很快,根本不管身后的黎湖跟不跟的上。她捏着黎湖的手腕,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指尖上。
黎湖吃痛,迈着高跟鞋艰难跟上方菲的脚步时,还不忘挣扎着要甩开方菲的手。
“你松开,方菲,你发什么神经。”
方菲冷笑,她狠狠将黎湖一甩,黎湖尖叫一声,朝堆着香槟塔的桌子撞过去,眼看着要倒。
顾长寒扔下酒杯,快速冲过来抱住黎湖的腰。
他出手相救,黎湖才没有摔下去,和一堆玻璃渣子作伴。
方菲冷眼看着顾长寒和黎湖贴在一起的身影,黎湖勾着他的脖子,宛若溺水的人抓紧一根浮木。
可是当年,黎湖这样推她的时候,没有人救她。
她的后背被玻璃扎破,疼的一个月没有敢躺着睡觉,疤痕三年才全消。还是方澜访遍名医之后,用了三年时间痊愈。
她要还这个债,却总有人英雄救美。
她遍体鳞伤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救她。
黎湖推开顾长寒,她走到方菲面前,扬声说,“菲菲,纵使我们有过节,私底下说行吗?怎么说今天都是我的回归宴,你别闹了。”
黎湖说着,换上一副宽容大度的笑容,去牵方菲的手。
方菲用力的一挥手,甩开她的虚情假意。
“黎湖,我劝你乖乖滚回美国,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
方菲转身,筹光交错里,她看向在场的男男女女。
“今天我方菲放话在这里,谁以后跟黎湖合作,就是跟我过不去。”
方菲的嗓音不重,话却很有分量。
安城里谁都清楚,方菲的行事手段,她够狠够毒偏偏又够有钱有权。她想横着走,那完全是随心所欲的横着走。
就算黎湖背后仰仗的是顾长寒又如何,黎湖不过是个寡妇,顾长寒还是顾家的养子,血缘上都不亲。
更何况只认利益的商场,顾长寒不会为了黎湖开罪方家。
方家除了一个方菲,人家还有一个方澜坐镇啊。
前后利弊衡量一下之后,众人总结:
方菲惹不得,得罪方菲的黎湖,更应该见而远之。
“菲菲,你我今日闹成这样,一定不是阿秋他想看见的。阿秋以前那么帮过你,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黎湖站到方菲身前,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是他帮我,不是你帮我。他已经死了,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啪。”
黎湖当众甩了方菲一个巴掌,怒骂道:“如果阿秋还活着,看到你这幅模样,他该有多伤心。”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你用他来挑我的错,你挑的还少?有时候我都想问一句,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
方菲抬手还了一巴掌回去,黎湖尖叫一声,摔倒在草地上,被刚才碎掉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手臂,皮开肉绽的一长条。
鲜血如水柱一般涌出,顾长寒赶紧蹲下,帮她按住伤口。
他皱眉,“怎么说她都是我大嫂,菲菲,你别太过分了。”
这句话却不是责难,他的语气,更像是再跟她打商量。
方菲转身,“谁知道呢,反正我见她一次,就不让她好过一次。她要是识相,就走吧,这辈子别出现在我面前。”
方菲刚来,砸了场子,这会又要走。
黎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她在顾长寒的搀扶下站起来,又将顾长寒推开。
她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开口:“我知道你这么针对我是为了什么,你那些龌龊心思,瞒得了所有人,却瞒不过我。”
看向这边的视线越来越多,今天来的都是安城有头有脸的权贵们,他们看戏,很有风度的没有围成圈。
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三两成群,交头接耳。
方菲转身,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几缕散下来的发丝,柔软的裙摆在夜风里舞动,自成一道风景线。
她站在一颗树下,那颗树上挂满了五色的小灯,景和人,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汇成一副画。
不少人都被她这样的一个回眸,惊艳到了,方盛的那个女强人,长得一点也不粗犷,她其实...
美得扣人心弦。
“我什么龌龊心思,爱上顾俊秋么?黎湖,我跟他没有血缘,甚至门当户对。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爱上他,没有哪里龌龊。”
方菲话落,周围炸开一片议论声。
黎湖不甘心的继续往下说,“可是,他结婚了以后,你不该还来打扰他。”
方菲转身,她走到黎湖身前,伸手稳准狠的掐住了黎湖的脖子。
方菲的眼中,是越发浓重的戾气,“他都死了,你就放过他吧。你还想往他和我身上编多少故事?嗯?我让你放过他,你听懂了没有?”
方菲掐着黎湖的脖子,如果不是顾长寒上来将她们分开,方菲是真的想把黎湖掐死。
明明顾俊秋结婚以后,方菲都不在跟他联系,重要场合碰到了也都是少言少语,很多时候连招呼都没有打。
她都避嫌避成那样了,黎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时,她匆匆忙忙赶过来。
他们认识十一年,他教了她那么多东西,他曾对她那么好过,她来送他一程,都被拦在门外。
黎湖让她跪下来求,求了就放她进去,她求了,可是黎湖...
面目狰狞的将她赶走了,还告诉她,顾俊秋的遗言是,跟她...
生当别离,死不复见。
他们到底有什么仇,仇到她连送他最后一程,都没了资格。
方菲的手指是硬生生被顾长寒掰开的,“够了,菲菲,你冷静一点。你不喜欢她,我明天就送她回去。”
“你就,不该让她回来。”
方菲起身,她朝门口的方向走过去,方华走出来扶她,“早知道不来了,阿姐,这闹得也太难看了。”
“难看吗?我觉得很爽啊。方华...”
“嗯?”
“你下次见了黎湖,你就找人,把她套上麻皮袋,狠狠打一顿。”
方华:“.......”
这是他的口头禅没错,但是打女人,还是这么粗鲁的打女人...
方华有点难以接受。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方华招手,叫来了司机。他打开后车门,示意方菲上车。
方菲却把手搭在车门上,她含笑的望着方华,“不回去,我们去喝酒吧,去有男人的地方喝酒找乐子。”
方华有些后怕,“你还去啊,我怕你遇见唐锦兮。”
“不会的,唐锦兮瘫了,在酒店躺着呢。”
方华:“......”
见方菲坐进去,方华也跟着坐进去,这场宴会虽然刚开局,却走了不少人,隐隐有散场的趋势。
因为方菲和黎湖的恩怨,不少人是顾忌的。
甚至有人过来敲方华的车窗,“方少,今晚去哪找乐子,带上小弟我啊。”
方华摆手,将他们一一打发走,才嘱咐司机开车。
“你说唐锦兮瘫了?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还能好吗?”
“反正今天不能好,走吧,放开手脚的玩。把你知道的地方,都推荐出来,我看看去哪个。”
...
方菲跟方华嗨到凌晨两点钟才散场,方华带她回家,她却坚持去唐锦兮那。
方华无奈,抗不过方菲的一再坚持,将她扶上了唐锦兮住的那间总统套房。
按了按门铃以后,方华走了,躲在角落里观察。
等了好一会,见唐锦兮出来开门以后,他才离开。
唐锦兮的腿经过下午的理疗,已经舒服了很多,至少出来开个门还是可以走的。
他打开门,视线转了转,才在门旁边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方菲。
“你...”
听见唐锦兮的声音,方菲站起来,因为喝的有点多,她站的有些不稳,踉跄了几步才站住。
唐锦兮盯着方菲看。
她精心梳理好的头发此时已经乱成一团糟,脸上的妆也花了一点,可以用毫无形象四个字来形容。
白瞎了她这么美艳的一条裙子,她把美丽都留给了外人,狼狈倒是留给了他看。
方菲站稳,扯了扯身上已经褶皱的裙子,她咧嘴笑了笑,朝唐锦兮怀里扑过去。
“唐先生,我回来了。你看我,漂亮吗...隔...”
说着,方菲打了个酒隔。
唐锦兮的脸有点黑,她到底是去哪里疯了,身上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刺鼻,酒气冲天。喝成这幅鬼样子,她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