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大只知道魏忠贤被逐出京城的消息,至于崇祯在帝后来追加的抓捕消息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
对于魏忠贤,张可大是不屑的,但是也知道,现在的年头,总需要这样肯为皇上效命的疯狗,只是这条狗疯得有些过了而已。
“这件事情,到这里就行了,不要再对别人说了。”张可大嘱咐了一句,事关东林党的事情,传大了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张桓点点头,知道这是张可大在爱护自己,可是在这登州,除了张可大就是巡抚了,难道张桓会脑残到去跟他说吗?
“怡儿一路上还好吧?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当爹的终于问了句闺女的话。
“大小姐一路上很开心,因为有舍妹、海棠姑娘等陪伴,倒是一点也不寂寞。”事关张怡,张桓也不敢随便说话,只好规规矩矩地回道。
张可大看了看张桓,“怡儿回来的事情你怎么安排的?”这小子是听说魏忠贤被逐出京城以后立即开始回返,这点儿也不好说他什么,毕竟这是要变天的节奏,作为带兵的将领,尽快回到自己的领地也是应该的。
“临走前,下官与大小姐进行商量,初步议定大小姐回返登州时,先顺长江而下,到了华亭以后,再转乘海船北上,直接回到登州。”
张桓把自己和张怡商量好的路线一说,张可大就明白了,这个路线其实是最舒服的,一路上坐船,可以躲在船仓里,避开了天寒地冻的影响。
“乘海船北上?华亭那里哪有北上的船?”张可大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是让怡儿她们乘坐沙船吧?”
“下官不敢,已经命人带着三艘海船到华亭守候,奇山所的海船都是大明水师的正规战船,定可保大小姐平安到达。”
自己船队的事情张可大肯定会知道一点儿,但是不可能知道得很细,现在隐约透露一点儿给他,将来一旦有什么事情,这也算是提前备案了。
“噢?水师的战船?你从何而来?”张可大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小子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张桓不慌不忙,“大帅,下官与皮岛毛大帅手下孔有德等交好,得到了几条他们撤下来的战船,虽然经不得大洋颠簸,近海航行可保无虞。”
听到张桓这样说,张可大放下心来,东江军的战船无异是大明最厉害的水师,今年上半年鞑子入侵朝鲜一战,要不是东江军水师得力,恐怕伤亡会更大,弄不好连毛文龙都会折在里面。
“这样也好,既然有了战船,你平时也要多多练习海战,这也是我们对付鞑子的重要一环。”既然战船来历正当,那就要大力鼓励了,这点儿张可大玩得很溜。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冬月的天气,刚才还是红霞满天,转眼间已经苍黑一片了。
看天色已晚,张可大留张桓在府里吃了一顿晚饭,两个人又闲聊了很多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这才放他回五洲商行休息。
张桓离开了,张可大回到了书房,打开柜子上的铜锁,从一摞编着号的资料中抽出两份,拿到灯光下仔细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小子,出去一趟还真不省心,在青州干了一架,死伤无数,又在周村夜宿当地盐枭之家,人未到济南,蔡家的男丁却被人杀了个干净,要说不是他干的,这事儿也有些太巧了吧?
这小子表面上是个五品千户,背后却已成了胶东最大的盐枭,这事儿其实有张可大的推手,只是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把山东各地锦衣卫传来的有关张桓的消息重新放回柜子里锁好,张可大背着手在屋里踱起步来。
现在大明情势晦暗不明,辽东势同水火,鞑子正在大肆屠杀汉人,上半的朝鲜之战,除了毛文龙的队伍外,大明竟然不能给朝鲜任何帮助。
朝鲜国王李倧被阿敏赶到了江华岛,最后不得不跟鞑子签订了合约,承认鞑子的宗主国地位。
如果没有大的改变,今后后金鞑子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从辽东进攻中原,长此以往,不是大明的福事。
国家情势如此危急,需要精兵强将,这小子虽然走的盐枭之路,总算是知道练兵,而且兵也练得还算不错,那就暂且冷眼旁观吧,看他能成长到何种程度。
如果真的能练就一支强兵,以登州所处的位置,可以给东江岛毛文龙部很大的支持,不敢说可以从海上进攻鞑子,但是可以最大限度牵扯他们的精力,让他们不敢专心进攻,这已经足够了。
小子,能做的,我自然会为你做的,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
张桓在灯下也没有休息,正在逐一翻看着一大摞消息情报,这一趟出去了近一个月,很多东西都需要从头捋一遍。
快到四更天了,才算是把积攒了一个月的消息情报看完了,张桓这才熄灯休息。
渡海而来的辽民越来越少了,主要是天气寒冷,北风强劲,小船根本无法跨越海峡,很多辽民被生生堵在了辽东的海边。
与辽民一样日子难过的,还有被堵在山里的围香教。无数的货郎子走村串巷,不但送去了各种山外的商品物资,同时也把山里的消息给带了出来。
闻香教是朝廷禁止的教派,只敢在山里消息封闭的村里传教,本来要是没有张桓的横插一杠子,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平原地区和海边。
现在南边的地盘因为左炫的叛逃,轻易地被张桓安排刘大林接管了海阳所,北面的地盘则是同张桓打了一仗以后,彻底丢掉了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王徐寨前所。
一南一北两大地盘一丢,丢掉的不但是数万的信众,更重要的是海量的银子没了。
山里人大多穷困,根本没有能力多供养起事的力量,原来凭着控制着两个千户所的土地和资源,王珂的日子过得还算是舒服。
现在倒好,山外的进项基本上都被张桓给掐断了,山里因为天气干旱,不但没有多少收成,甚至为了笼住教众,还不得不从自家口袋里往外掏钱掏粮供养乡民。
一进一出,算是把闻香教王珂给逼到了死角。
造反?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不用说登州的兵马了,就连张桓的队伍都可以轻易打败他们。
不造反?教里现在的情势是入不敷出,就算是能坚持下去,可是已经没有发展的空间了,长此以往,连立足怕都是难了。
就在这个冬月的寒夜里,王珂也是灯下难眠,圣教未来的方向在哪里?她现在真的是十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