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茗微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让开,我说让开。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打。她是那个女尸的女儿,是尸生女,是她杀了她的父亲。阿根,若你还明辨是非,还配的上是草原的勇士,就给我让开!”
宋茗微的话无疑是平地的一个炸弹,轰地众人说不出话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依我们看着长大的,自小就心地善良。”
苏依的母亲一听宋茗微这话,就更是气。
“她是我生的,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认错。你不要污蔑我女儿,趁机杀她。”
苏依立刻扑入了她母亲的怀抱,害怕道:“我没有……娘,我不是!”
“是啊,这话一定是那个女尸和你说的吧,她的话能信?”阿根连忙道。
宋茗微握着鞭子的手颤抖着。
“都闪开,我没有耐心和你们说道理!”在里头过了一个多月非人的日子,她能有耐性说了缘由,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
宋茗微已经被喂养了一个多月,身体里已经有了魔种,这种魔种在她愤怒的时候就会立刻催生,让她愈发暴躁。
“让开!”
宋茗微一鞭子刚要抽出,就被允祀抓住了鞭子。
宋茗微回过头去,看了允祀一眼。
“怎么,又想要阻止我?不是你认定地我会滥杀无辜吗?我今天就要滥杀无辜,只为了将苏依那个贱人杀了!你若还要阻挡我,我连你一起杀!”
允祀震住。
她的这句话如同匕首,狠狠地着刺入他的心脏。
“你,要杀我?”
宋茗微定定地凝视着他,“你,会阻止我吗?”
允祀没有放手,也没有动。
而宋茗微体内的魔种愈发快速地催生,允祀看到了她眼中的一道蓝光一闪而过,就要去撩开她的发。
“我说过不要碰我!”
宋茗微抽出鞭子,地上裂开了一道缝。
而他身上的黑色衣袍也裂开了,却没有伤到他的皮肉。
她知道,不该怪他的。
即使再痛,再伤,再绝望,也不能怪允祀。
他没有错,一个只有两三个月记忆的人,你能对他有什么要求。
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没有了要求,是好事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得佛经传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允稷抱起了宋茗微,就对一边看傻了的珠玉道:“快准备热水,帮她梳洗一番。”
允祀一拳头砸入地面,他不禁抬头看了眼低着头埋入娘亲怀抱哭泣的苏依,道:“将苏依带到主营帐,没有命令谁都不能见。”
阿根听了这话,连忙道:“主子,苏依她没有错,你不能听信宋茗微一面之词,她都要杀了你,说不定是关在里头疯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允祀单手掐着脖子高高举起。
“谁疯了?你说谁疯了?”
众人难得见允祀这般森冷,浑身上下散发出了鬼魅一般的冷厉气息,这般模样吓地人半个字都不敢吐露,只能骇然地低下头来,根本不敢劝谏。
苏依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保持沉默,她必须要说话。
“首领既然怀疑我,就将我关起来吧。不要伤害阿根,他无心的。”
阿根两眼翻白,差点就昏过去了。
允祀将他丢到了一边,其他人连忙就将苏依带走。
而允稷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营帐前,念着音疗诀。
允祀走到了允稷身边,半天,他才道:“你怎么知道她在里头?”
允稷淡淡地看着在里头静静躺着的宋茗微,道:“自她是我徒弟之后,我就知道她在哪儿。”
允祀脸色微微一沉,道:“我没了记忆,去哪儿能找到?”
他不能再这般下去,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失望。
如果她需要的就是那个过去的玄亲王,那么他必须要放弃呼延云的身份,只要她要。
“你想要找到过去的自己?这个是因缘际会,知道前面那条泥河吗?就算是佛祖也没有去探查过,那是三界最为神秘的地带,你曾经坠河,若要寻找原因,必须从那里开始。但,无比危险,极有可能就此消失。若非 因缘际会,就算你现在跳进去,也于事无补。”
允祀忽然道:“六哥,我从没向现在这般彷徨,茫茫然不知道该如何走。我忘了太多东西了……甚至忘了她。”
允祀靠在了帐篷边上,黑色的锦袍被风拉长,勾勒出了孤寂的味道。
他的头沉沉地靠着那一根木头上。
允稷认识允祀近二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而宋茗微不是没有听到允祀的话,听到了,她却也不敢留下来。
允祀心存愧疚, 若是看到了她的脸,看到她身上的其他伤痕,该如何自处?
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下几次水,这冰河上面的冰都化了,这个时候,才是最冷的时候。
可他每天都要在水下呆很久,泡地身体发白,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坚持。
然而,那匣子就是没有。
或许,一开始她就被骗了。
根本没有什么记忆匣子,就是女尸设计好的。
宋茗微觉得饿,这种饿让她害怕了起来,她缩在了被子里头,瑟缩着。
孩子开始踢她的肚子,宋茗微一边耐心地安慰着孩子,一边抓着被子咬着。
珠玉将热水送进来,给宋茗微将屏风拉好,就要伺候宋茗微过去洗漱。
“你先能出去吧,我自己能洗。”
宋茗微脱下了衣裳,衣裳和自己身上的伤口黏连着,她扯开,还有些痒痛。
宋茗微入了水盆,忍受着饥饿的她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皂角, 她想要起身去拿,陡然看到了一袭黑袍站在了屏风边。
她愣住。
接着,她一声尖叫,道:“别过来,别看,别看!”
她捂着脸,一屁股坐了下来,水花漾开,她浑身冰凉。
允祀凝视着宋茗微,方才,眼前的她脸上几道可怖的疤痕,她害怕地捂住了脸, 用她那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全部。
允祀走上前来,抱起宋茗微的头,吻轻浅而温柔地印了上去。
他的吻充满伤痛和怜惜,种种后悔让他突然加大力道,炙热而疯魔。
“微微,可恨我?”
泪顺着眼眶落下,宋茗微摇头。
他略显粗糙的手拂过她的脸,摸着那一道道突兀的伤痕,唇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吻着那可怖的伤痕。
宋茗微没敢看镜子,她知道,很可怕。
珠玉是拿了镜子放在桌子那的,可她一步都没有过去。
她没有傻傻地去问一个男人,是不是很难看。
因为这个时候,她能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却不是最真实的。
允祀拿起了布,一点一点地帮宋茗微擦洗,看到她手臂上,后背上,腿上的那些伤痕,他忽然笑了起来。
“宋茗微,可想过离开我?”
那一声笑,十分惨烈。
听得她的耳朵尖锐地疼。
她回头深深地凝视着他。
只觉得心脏孤冷,发疼。
他看着宋茗微,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都是她的影子。
他忽然又吻向了她的背,背上一道一道口子,在他温热的唇边轻轻颤抖。
宋茗微回过头来,拉开了头发,露出了那张可怕的脸。
“丑吗?吓人吗?”
允祀凝视着宋茗微,猛地扑向了宋茗微,炙热地癫狂地吻起他来。
宋茗微蓦地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竟是自己与他纠缠的时候,一步小心咬破了他的唇。
鲜血美味,静静地流淌到了她的喉头。
宋茗微只觉得美妙极了,本能地汲取他唇角的鲜血。
允祀愣住。
这个吻变得味道,而宋茗微总觉得不够,鲜血止住了。
她忽然觉得没了方向,渴望地盯着允祀,目光里面是饿极了的疯狂。
允祀下意识地再次咬破了唇,宋茗微立刻扑了上去,再次吮吸了起来。
见状,他浑身一震。
“你要血?”
宋茗微不住点头,“我饿了,我还要肉。”
她不知道,这时候的她没了意识,只能本能地回答。
允祀沉着脸,凝视了宋茗微一会儿。
“给我饭,我要吃饭。”
允祀拿出了一把匕首,顺手将桌子边上的碗拿下来,刀光发冷,只在手腕上用力一割,鲜血就汨汨地流出。
宋茗微贪婪地看着那鲜血,道:“肉呢?还要肉。”
允祀先是拿过来一块烤好的羊肉,宋茗微吃了两口,当即就吐了出来。
她脸色发白地道:“不是这个,我要吃……”
她不知道自己要吃什么,但她知道,除了那个味道的肉,她什么都吃不了。
允祀看着宋茗微茫然无措的模样,饥饿地开始肯要她自己的手,登时将她的手拉了过来。
匕首割下了他腿上的一块肉,他脸色发青,却哼都没有哼一句,投入了宋茗微的嘴里。
宋茗微一口吃下,高兴地冲着允祀嘿嘿笑着。
“还要水。”
允祀将几乎满了的碗递给宋茗微,宋茗微喝了起来,等她将碗递给允祀的时候,还舔了舔唇角的血渍。
这个过程,她全然不知。
只在吃饱喝足了之后, 就趴在浴桶上睡着了。
允祀心痛地看着她,帮着她梳洗了一番, 给她换了衣裳,就抱着她到榻上睡了。
此时的允祀心头满是怒火,他走到了帐篷外面,见允稷坐在了冰河边上,就直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