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可怕的魂魄扭曲着,最后崩裂开来,瞬间消失于天地。
宋茗微怔怔看着,见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墓室里亘久不变的尸首和冷冰冰的青铜古木,就再也没有东西陪着她了。
仿佛在告诉她,尘埃已经落定,而她终究苍凉孤独。
她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头重重一磕。
“姑母,茗雪,茗微没有辜负你们,大仇报了。”
再次抬头,她苍老的双眸闭上了,靠在棺椁的她没有发现这坟墓发出了一声震颤。
她睁开眼来,却没想到是几个盗墓贼进来了。
他们兴致冲冲,得意洋洋,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了宋茗微那张可怕的脸。
她瞪大着双眼站在了古老的青灯下,头发散落,可怕的像是一尊干尸一般盯着他们。
三人只这么看了一眼,便吓得魂归西去。
宋茗微连呼吸都停了。
她不敢置信,竟是让人看了一眼,就把人给吓死了。
这样,她还如何出去?
颓然的她一下坐在了地上。
墓室里一阵摇晃,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往墓室门口送去。
宋茗微却是紧紧地抱住了柱子,大声道:“我不出去,就让我呆这里。”
墓室里除了她什么都没有,可是她知道,这里有人听得懂她,不想留她,也不想要她性命。
难道是……嫌弃她丑?
等不得她挣扎,那柱子突然滑不丢手,她一下被轰了出去。
摔地浑身疼痛的她,刚起身就看到了一袭黑袍。
她下意识地站起来就走,却被拉住了手。
她止不住地颤抖,心中无限地慌乱。
是他……
她低下头,发出一声苍老的声音。
“老身还有事,你这人怎么抓住我不放?”
他的手滚烫,柔滑,尊贵的,年轻的。
而她的,干瘪的,满是褶皱的,干裂的,都是脓疮的……
就这么一握,她抿着唇,无地自容!
眼眶里蓄满了泪,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不能让他认出来。
可一想,她这般容貌,谁又认得出来呢?
“宋茗微,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你忘了,我是你的丈夫,一丈以内的男人,你怎么敢,怎么舍得就这么跑了?”
一滴泪落了下来。
宋茗微低下头去,她不想去认命,她想,他一定是在试探。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他的手倏然一扯,她触不及防地入了他的怀。
她慌乱极了,语气不由得冲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做什么呢?这要被人看到,我还活不活了!”
可他温热的胸膛像是在等着她彻底发泄,他寸步不让,她极力想逃。
直到她筋疲力尽,直到她听到了自己那苍老的喘息声,她才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微微,你逃不掉了。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允祀的妻子。宋茗微,你别想跑,就算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追回来。”
宋茗微掩住脸,沉默着不说话。
她才知道,他远比她想象中的赖皮。
就算她百般解释,他只认定他认定的。
她就是宋茗微,而她像是被人剥了衣裳,赤条条地没了任何遮羞布。
她丑陋地连她自己都看不得镜子,就怕不等大限来了,就死于惊吓。
她不敢抬头,她不想他看见。
“微微,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说着,他的双手就撑住了她的脸颊,拖着她的脸让他看。
宋茗微像是一只凶猛的小兽即刻咬住了他的手。
一股子血腥味道传来,她没有放手,他亦是没有。
“允祀,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要我的命?怎么?为了你的性命,你连这样的我都不打算放过?允祀,你难道不觉得恶心?”
她松了口,拧着眉头看着他那块几乎快要凋落的血块。
心中一阵钝痛。
他蓦地抬起了她的头,一记又凶又狠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震惊地抬头,对上他血红的眸子。
她知道,此刻的她让人倒尽了胃口。
她知道,他依旧鲜活,而她已经枯朽,这样的一幕,他不觉得恶心,她恶心透了!
她用力推开他,他却将她的双手撑开,居高临下地,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
她避无可避。
心跳乱了,心彻底慌了。
她忍住不落下泪来,她知道美人落泪,那是雨打芭蕉,诗情画意。
而她,不能。
不配,更不敢。
允祀看着眼前的她,恨她匆忙逃跑,恨她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恨她,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躲他。
“宋茗微,你好丑。”
她听了这句,心尖锐地疼。
“是不是,可以放我一条生路?命定之人的诅咒,能不能放过我?”
话音落地,她就被掐住了下颚。
他迫使她抬头看他。
“宋茗微,这样的脸是不是很难受,这样的身体,是不是很累。宋茗微,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我说过,为了你我舍得这条命,我允祀的这条命,是尊贵,是能让我不顾一切,可这里不包括宋茗微你。你好好听着。”
听什么?
宋茗微摇头,眼角落下泪来。
都到这一步,他还想狡辩?
“允祀,我活不了多久了。允祀,求求你让我死地有些尊严。”
像是听到这世上最为可笑的笑话,允祀身上爆裂的气息肆虐张扬,像是狂风怒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
“宋茗微,你既然认定。那,你就做我的炉鼎。你也休想尊严地死,我让你彻彻底底地结束作为命定之人的使命!”
宋茗微惊惧地盯着他。
他承认了!
他竟然承认了!
宋茗微剧烈挣扎了起来。
“允祀,你这个畜生,你混蛋!”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悲愤欲死。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黄泉绝路。
她伸出手来,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冷厉一笑,抓住了她的手,一手扯在了她的衣襟上。
“宋茗微,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既上了我的船,就没有下船的道理。你怨我也好,咒我也罢。反正你也这行将就木,死了不如便宜了我。”
宋茗微不敢置信。
允祀,这就是我认识的允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