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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在场

    然而饶佩儿的愉悦感很快就被台下观众席上的一个人给打破了。
    画家祁峰冷冷地问:“释梦的理论我也听说过一些,但你仅凭葛凡的梦是民国梦,就说葛凡当年身处这个舞台,舞台上上演的还是民国话剧,这实在太过牵强了吧?”
    饶佩儿再次回头像冉斯年求助,冉斯年做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说道:“的确,这样说的确有些牵强,实际上让我联想到话剧院的是葛凡梦里的另一个关键因素。大家可以回想一下,梦中的葛凡,也就是他自以为的前世,姓什么,他的家族姓什么。”
    范骁马上抢答一般地响亮回答:“姓周!”
    冉斯年点头,“没错,姓周。为什么是姓周,而不是赵钱孙李呢?因为这个周的姓氏不是葛凡的潜意识加工出来的,而是现实中的原型部分。正是这个周的姓氏,还有民国的背景提醒了我,让我做了一个梦。我的梦里,身处自己的房间,也就是室内的时候,透过窗子便可以看到外面风雨雷电交加,当我步入葛凡勾画过的庭院的图片中时,便天气晴好。正是我的这个梦让我想到了——话剧!”
    饶佩儿兴奋地说道:“原来如此,室内、风雨雷电交加、姓周、民国时代,这些元素组合起来,不正是话剧经典剧——雷雨吗?所以你才想到了话剧院?”
    冉斯年点点头,“是的,我想到了话剧院,也就是葛凡当年目击凶案的地方,正是话剧院。”
    “凶案?什么凶案?”庄墨函举手问道。
    范骁便把冉斯年之前的释梦理论给大家讲述了一遍。听过之后,观众席第一排的所有人全都唏嘘不已,谁都没想到,一个民国背景两小无猜的浪漫梦境,原来是现实中曾经目击凶案的反映。当然,这些人也都没有完全相信这种说法,毕竟这只是释梦,没有充分的依据和证据。
    饶佩儿开动脑筋,继续思考,“如果33年前葛凡目击凶案的地点是话剧院的话,那么当年的案发地点就一定是在话剧院的后台。梦里的葛凡和小蝶一路逃跑,跑过了亭台楼阁,跑了一会儿才到了那个满是红色枫叶的庭院的。”
    范骁补充说:“没错,在成年人看来,话剧院不过是个剧院,可在七八岁的孩子眼里,这里就是个偌大的迷宫。当年的葛凡和小蝶一定也是跑了很久,才到了后台的某个地方。”
    柯帅也学着庄墨函一样,举手发言:“可是,葛凡和小蝶是怎么进入话剧院的呢?他们怎么可能出入自由,在话剧院的前台后台随便乱跑?”
    范骁得意地笑笑,“当然可以,因为葛凡是跟着他的家长进来话剧院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可以在话剧院的前台后台出入自由,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家长就是话剧院的工作人员。所以我才调查了葛凡母亲的职业,结果正如我所料,葛凡的母亲葛艳,当年就是话剧演员,她失踪时间的前后,他们剧团正好就在这间松江话剧院表演,现在看来,当年他们上演的剧目一定就是雷雨!”
    冉斯年丝毫不在意范骁抢了他的结论和功劳,反而很满意范骁这样说,他补充道:“葛艳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失踪的,联系起当年在话剧院葛凡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目睹了一起命案的经历,可以推测,当年的死者就是葛艳。只不过当年的凶手很完美地处理了尸体,除了葛凡和小蝶以及凶手本人,根本没人知道葛艳死于话剧院的后台。当年的葛凡和小蝶还是个孩子,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自己都看见了什么,因为踩到了血迹,跑起来比较费力,他俩干脆脱了鞋子,只留下了几个血脚印,凶手在清理现场的时候也清理了那几个小小的血脚印。”
    “没错,当年杀死葛艳的凶手就是那个瘦高的男人,那个家丁!而这个凶手,也同样出现在了葛凡的第二个梦里。在第二个梦里,在夜晚的学校里追逐葛凡和小蝶的那个‘老师’,就是当年的‘家丁’,他去学校是为了在时隔七八年后杀人灭口,杀死当年目击他杀人的证人!”饶佩儿复述之前冉斯年的理论,并且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柯帅再次发言,“不对吧?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当年的瘦高凶手想要杀人灭口,他为什么不在葛凡和小蝶目击凶案的时候直接杀了他们俩?而是要等到两个孩子都十几岁了才动手?”
    饶佩儿白了柯帅一眼,“亏你还是侦探呢,凶手并不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当初他杀死葛艳可能纯属意外,他当时的凶器就是葛凡梦中家丁手中的扫帚,也就是说当时的凶器是个状似扫帚一样的物件,用那么大型的凶器很有可能是在争执过程中误杀了葛艳。误杀之后,凶手已经够慌乱了,这个时候跑来两个小孩,而且根本没有看出现场死了人,凶手当时如果强行控制两个孩子,弄出声响引来了别人就前功尽弃了,毕竟孩子这种生物是很难把控的,一个不小心哭闹起来,就等于是个扩音器,还不如赌一把,不要打草惊蛇,放走两个孩子,专心收拾现场。”
    “结果这个凶手的运气还不错,两个孩子并没有把当初目击到的情景当回事,他顺利地收拾好现场,把葛艳的尸体运了出去。而当年的勘验技术毕竟有限,警方也没有怀疑葛艳在话剧院被害,警察走访了葛艳的姐姐姐夫,葛艳的姐姐姐夫都认定了葛艳这个单身母亲是丢下了葛凡这个拖油瓶远走高飞了,于是警方的调查也就这样不了了之。”范骁调阅过葛艳失踪案件的资料,当初警方的无能也的确让他这个小警察羞愧汗颜。
    饶佩儿渐入佳境,继续解释:“又过了七八年,葛凡和小蝶渐渐长大,凶手担心他们俩懂事之后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会对他造成威胁,于是再次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只不过,在学校那一次,他的杀人行动失败了。”
    柯帅又一次举手提问:“美女侦探,那么葛凡的第三个梦怎么解释?第三个梦也是当年那个凶手追杀葛凡和小蝶的影射吗?”
    “当然不是,”饶佩儿仰着下巴,自信满满地说,“第三个梦其实跟当年葛艳的命案没有直接的关系,它只是在表现葛凡的内心世界。”
    瞿子冲看到冉斯年的眉头抖动了一下,细心的他反应过来,恐怕这一点饶佩儿是说错了。
    饶佩儿却继续侃侃而谈,“第三个梦正是重现葛凡与丁怡的婚礼,现实中葛凡的婚礼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女人殉情而死,可小蝶在葛凡的心里却是死去了,而且是因葛凡的背叛而死。没错,小蝶正是葛凡潜意识里深爱的女孩,而葛凡却与丁怡这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背叛了小蝶,背叛了爱情。这个梦体现了葛凡自责的心情,责怪自己的懦弱,责怪自己受命运的操纵。梦里说的来世、下辈子,都是葛凡给自己的暗示,暗示自己今生就是他该兑现诺言的时候,是他该努力挣脱婚姻的牢笼,勇敢追寻小蝶和爱情的时候。就是因为葛凡频繁地做这第三个梦,不断接受潜意识的暗示,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抛弃家庭,寻找小蝶。”
    饶佩儿说完,稍显得意地回头笑着看了一眼冉斯年。她的自信来自于她对冉斯年的信任,因为前阵子,冉斯年说过“在葛凡看来,小蝶已经死在了那场婚礼上”,只不过冉斯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可饶佩儿自认为她听懂了冉斯年的弦外之音,她的这番推理正是冉斯年的所想。
    就在饶佩儿和范骁推理案情的过程中,技术队的警员们已经逐个提取了观众席上几个涉案人员的指纹,开始现场与凶器烛台上的那半个指纹做比对。这会儿,正当饶佩儿和范骁交换眼神,彼此分享担任主角,代替冉斯年出风头的喜悦的时候,技术队的一名警员走到瞿子冲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
    瞿子冲脸色一变,马上用紧张的目光瞧向冉斯年。
    冉斯年却云淡风轻地笑笑,“我知道,瞿队,没有一个人的指纹跟凶器上的那半枚指纹吻合对吧?这点我早就预料到了,因为杀害葛凡的真凶,包括当年杀害葛艳的真凶,现在其实并不在场。”
    瞿子冲眯着眼,眼神扫过台下那一排人,尤其是还有他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祁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冷冷地问冉斯年:“斯年,你到底什么意思?”
    冉斯年笑而不答,又冲饶佩儿轻轻吐出两个字,“年龄。”
    饶佩儿马上参透了冉斯年的提示,说道:“没错,在场的几个涉案人员之一就算有可能是杀害葛凡的真凶,也绝对不可能是33年前杀害葛艳的真凶,因为在坐的几位,最年长的就是祁峰祁先生,可33年前,他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剩下的几位中,沈梦丹和庄墨函两位33年前还未出生。所以说你们几位都不可能是当年的真凶,当然也就没有必要为了掩藏当年的命案而对葛凡和小蝶这两个目击证人下手。”
    “什么意思?既然我们不可能是当年和现在的真凶,又为什么把我们找来这里?”柯帅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
    范骁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冉斯年的意思,兴奋地叫道:“因为你们之中有真凶的帮凶!这个帮凶就是为了替33年前那个真凶掩藏罪行,所以才会对葛凡这个开始觉醒的目击者下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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