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觉得蒋诚配不上我家瑶瑶？”钱芳笑眯眯地问，可眯成缝的眼睛里，透出了一抹凌厉的目光。
    王梅便是一怔，这本该是她的台词，若是两个人见面，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她就准备这么说了，好让钱芳放弃。
    结果钱芳将了她一军，找了这么多人来做个“见证”，那帮女人随时可能回来，天知道他们会说到哪一句话。
    她努力让自己硬气起来，冷笑道：“配不配的另说，看情况，你家小姑娘是吃定我们蒋诚不换人了，我们蒋诚也是心软，不好意思回绝，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单纯的小姑娘？”
    钱芳笑道：“你不是说，我女儿言行举止像你前面那个儿媳妇吗，喜欢和前妻像的女人，不要太正常。”
    王梅不可思议地问：“钱芳，你给女儿创造出这么好的条件，就让她去做个小婊子的替身？”
    钱芳冷笑：“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今天我们的对话，我是要传达给你儿子听的，你儿子喜不喜欢你这样叫人家，我就不管了。”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再说了，不管你儿子喜欢什么，我女儿喜欢什么，都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希望我的女儿，不要被莫名其妙的人骚扰。”
    王梅挖苦道：“我骚扰她了吗，我是为她好。”
    钱芳呵呵一笑：“大家在厂里十几年，我们俩不算太熟悉，也没红过脸，现在看来当初你不找我麻烦，是因为我不好欺负吧。刚刚去上厕所的几个，有跟你吵过的，不过你吵太多了，你自己肯定记不得了。我们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大家几斤几两，手里头都有分量的。”
    王梅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话说开吧，你女儿跟着我儿子不会幸福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不能看着我儿子再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
    钱芳叹气：“他就是经历一百次，也跟你没关系，你怎么就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呢？王梅啊，你来之前，想过我会对你说什么吗，比如我给你讲很多道理，感动你说服你，然后两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王梅瞪着她，只见钱芳摇摇手指头：“不可能的。”
    “呵……”王梅冷笑，“你这不是废话。”
    “你听好了哦。”钱芳肃然道，“我不管我女儿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她喜欢蒋诚，那我也喜欢蒋诚，她哪天不喜欢了，我肯定也就不喜欢了。她将来要是和蒋诚好聚好散，我不会为难蒋诚，蒋诚如果敢伤害我女儿，我肯定废了他。”
    王梅还不至于一下子被吓懵：“你房子买多了，把自己当黑-社会了？”
    钱芳不理睬她，继续道：“至于你，谁让我女儿不好过，我就让她不好过，王梅你有本事，就再去公司找她麻烦，随便你爱堵在哪里。我们家小姑娘胆子小，什么事都会跟我说，只要你再有一次，让她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算算看，现在你这个儿子，已经一半不是你的了，到时候，你就真的没儿子了。然后我身边离了婚、死了男人，比你苗条漂亮，比你年轻温柔的女人多得是呀，你家蒋盛昌卖相好性格也好，我会让她们把你老公也抢过来。抢你儿子，睡你男人，再把你扫地出门，五六十岁众叛亲离变成孤家寡人。王梅，我说得出，我就做得到，没什么条件的，只要我女儿因为你皱一皱眉头，你就是这个下场。”
    王梅的心都僵了，拍了桌子站起来：“你威胁谁啊？”
    钱芳一勾唇角：“你啊，这里还有别人吗？”
    王梅道：“你耍什么流氓，你以为我会怕你？”
    钱芳笑道：“我不需要你怕我，但你可以试试看，试试看又不要钱的，是伐？”
    “你、你以为蒋诚会让你这么对我？”王梅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等下回去，还要跟你儿子汇报这里的事呢，我刚刚说的所有话，我会一字不差地告诉他。”钱芳悠哉悠哉地喝口茶，“你要是觉得，我和你前面那家亲家一样，是随便被你吃吃的，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是黑-社会也不耍流氓的，可我有钱又有闲，没事搞搞你，小姐妹群里一发，大家笑一场，比搓麻将有劲多了。”
    王梅僵硬地坐下来，目光发直，去上洗手间的女人们回来，热闹地嚷嚷着：“结婚的事情，你们商量好没有啦，我们现在小孩都结婚了，盼孙子盼到什么时候，正好趁你们两家结婚，大家聚一聚，把车间里同事都请来。红包什么的，我们不给的，钱芳你那么有钱，不要惦记我们的买菜钱了。”
    女人一多，叽叽喳喳的，钱芳迅速和朋友们聊起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到了时间大家要散了，其他人都是有眼色的，先走了一步，留下她们最后离开，王梅追上钱芳道：“你要硬来的话，将来结婚的时候，别怪我不给面子。”
    “什么不给面子，你不来吗？”钱芳问。
    “婚礼办不办得下去，我可不敢打包票。”王梅终究还是横的那个人，她以为自己的无赖可以威胁到人。
    “这很简单的呀，我要给女儿女婿办婚礼了，就找两个小混混先把你绑起来关在家里。”钱芳说，“你愿意这样伐，你愿意，我也愿意喽，不就几千块钱的事情吗，你要报警，派出所里我也搞得定。”
    王梅惊愕地瞪着她，钱芳闲适地拍拍身上的花生皮瓜子壳，笑道：“你不想想，我女儿为什么娇娇滴滴的，因为我不需要她强大。我活着，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她，我死了，欺负她的人也早就死了，王梅你放心，我肯定活得比你长。你儿子配不配得上我们瑶瑶，我家瑶瑶说了算，不过，你不配跟我做亲家，那是肯定的。婚礼的事，我和我老公说了算，老蒋肯定会来的，他和我老公一见如故，还约了一起去钓鱼呢，至于你嘛，你来我欢迎，你要捣乱的，呵……”
    她留下一个眼神，让王梅自己去体会，骄傲的人扬长而去，高跟鞋踩得利落有劲，王梅恨得咬牙切齿，这么高这么细的鞋跟，怎么不摔死她。
    王梅拼命给儿子打电话，儿子就是不接，连问茶室借的座机打，也没人接，她就坐在茶室里，一笔一划地在微信上写了很多很多话发过去，等了半天也没回复。急得她都哭了，给蒋盛昌打电话，总算老公说，现在来接她。
    蒋诚在开会，开会出来，手机上便是狂轰滥炸的电话和微信，他看都没看妈妈说什么，就直接清空了，反正妈妈说的话，他自己编也能编个八九不离十。
    这么多电话这么多消息，很显然亲妈被未来岳母刺激了，傅瑶妈妈真是厉害，且不说好或不好，但他亲妈，肯定不配有陆大海柳叶这么好的亲家。
    回办公室，蒋诚反而主动给钱芳打了电话，钱芳没有隐瞒她说过什么，很坦率地讲：“你妈妈不来搞你们，我绝不会欺负她，我看也不想看到她。但如果她不肯善罢甘休，还要来骚扰你和瑶瑶，我不会客气的，到时候，你别心软。蒋诚，你这辈子，还想过好日子吗？”
    蒋诚当然想过好日子，可种种现象表明，他妈现在就是个偏执狂神经病，善良好心被她当驴肝肺，自己威胁一句移民出国她就缩了，但愿未来岳母的话，也能镇住她。
    “妈妈，谢谢你。”蒋诚说。
    “哦哟，这就改口啦？”钱芳笑道，“你就是嘴巴甜，把我们瑶瑶骗得团团转，蒋诚啊，我不知道我们瑶瑶是不是和你前妻像，我看照片，讲心里话你前妻是真的漂亮，但我们瑶瑶也不差是不是？我希望你以后，全心全意对她，妈妈不是流氓，如果你们真的过不下去，我不会为难你的，不过你一定要保证，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妈妈，我不会欺负瑶瑶。”蒋诚说，“妈妈，瑶瑶让我明白，我还有资格可以爱一个人。”
    钱芳笑道：“这么肉麻的话，你跟瑶瑶去说吧。记住了，你妈这种人，不能心软的，她再来骚扰你们，就立刻告诉我，我马上给她颜色看。当然了，你要对你妈妈好，我是不会拦着的，瑶瑶要是贱兮兮的要跟你去家里吃饭什么的，我也不会拦着她，不过最好还是免了，反正你看着办吧。”
    蒋诚挂了电话后，看到了爸爸发来的微信，说他已经把妈妈接回家，妈妈一直在哭，但是爸爸说让他别担心，王梅委屈谁也不会委屈她自己。
    家里头，王梅哭得梨花带雨，抽纸也用了半盒，对着老公尽数钱芳有多横，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她说她会找女人来勾引你，蒋盛昌，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蒋盛昌笑道：“我们两个死了，儿子就清净了，我一点都不怕，我这辈子也算活够了。王梅啊，难道你想看儿子比我们先死吗？”
    王梅大叫：“你这叫什么话？”
    蒋盛昌叹道：“我要是死在你前头了，你怎么办？其实只有我会让让你，外面的人就算一时被你欺负了，也不是你厉害，是人家不屑跟你这种人搞一辈子。你知道陆大海柳叶他们现在过得多开心吗，没有你，所有人都过得很好。我叫做没办法，是你男人，一定要在你身边，要对你负责。所以你最好比我活得短，至少这辈子，你没对不起我，我也不能对不起你。”
    王梅也不知是太委屈，还是被老公感动，又伤心得哭起来，虽然说得还是那套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好的话，但她今天，真的被钱芳吓住了。
    老早在厂里为什么没和钱芳发生矛盾，是不是怕她，王梅早就不记得了，但现在，她为了给儿子办婚礼，为了置换房子，手里头连存款都没剩下多少，就算打肿脸也变不成胖子。
    可钱芳要什么有什么，看起来还黑白两道通吃，她就算不怕，她也要掂量掂量，对方是不是惹得起。
    “他们结婚，我不去的，我们家的人也不去的。”王梅叫嚣着。
    “谁在乎我们啊。”蒋盛昌叹道。
    晚上下班，傅瑶在部门外等蒋诚，被往来的同事起哄，她脸蛋儿红红的，又害羞又骄傲，等到了蒋诚，果然被男朋友责怪：“你就不能去停车场等？”
    傅瑶不服气地说：“老板都同意我们谈恋爱，我干嘛不大大方方的，难道你嫌我不够漂亮吗？”
    蒋诚不理她，把车开出了丰达，傅瑶则喜滋滋地说：“我妈妈说搞定你妈妈了，她是不是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蒋诚颔首：“如果我妈再来烦你，你要立刻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就把问题解决干净，将来就能开开心心的。”
    傅瑶好开心：“其实你妈妈怎么样，我不在乎的，你别不开心哦。我在乎的是我妈妈，我本来担心她会因此反对我们，家人妈妈不反对不阻挠，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蒋诚看看她，笑道：“我今天改口叫妈妈了，妈妈很开心。”
    傅瑶惊喜地问：“真的？”
    蒋诚笑道：“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喜欢的，这点本事我肯定有。”
    傅瑶摸着他的手臂说：“我看你，也是越看越喜欢。”
    话音才落，蒋诚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陆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