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妻子大大咧咧，对于和上司发生的小摩擦毫不在意，蒋诚心里怪怪的，他也想试着告诉一然关于郑莉音的事，可他又觉得自己和她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根本不值得提。而就算要提，他该从哪一件事开始提起？
    “老公，明天清歌和小天让我去给他们拍照。”一然可没这么多心理活动，舔着手指头说，“本来她婆婆来之前，她是跟我说打算找家摄影室拍的，好在欢欢还小的时候多留些纪念，现在为了省钱就找我凑合了。她说小天把他其他的照片上的人剪下来，贴在她和欢欢的照片旁边，她看着就火大。”
    一然很欢脱地笑着，蒋诚嗔道：“清歌一向会过日子，哪里像你，只有出信用卡账单那几天才老实。”
    “那还不是因为我家老公有本事赚钱多。”一然嗲嗲地说着，油乎乎的嘴就要凑上来亲老公，被蒋诚嫌弃地推开了。
    但她也有担忧，轻轻一叹：“小天也算是个富二代，从小衣食无忧，去美国留学说走就走，开个口家里就全力支持，他几时过过一分钱要掰开算的日子。其实我挺担心他们以后的生活，你看我们俩有时候火大了要吵架，可至少不会为了钱发愁，他们之后的日子都会过得紧巴巴，一吵架可能钱就是大问题，以前37层的同事如果在家吵架了，基本都为了这点事。”
    “这么紧张？”蒋诚不管家里柴米油盐，只知道一然偶尔买个什么大牌包或鞋子会支出一大笔开销，而一个家维持生活要用多少钱，他倒是没数的。
    一然点头：“欢欢越大，花的钱就越多，可欣给她的美华卡倒是省去一大笔钱，可那会儿她还不算缺钱，现在真的缺了，我和可欣如果要给她什么，她是绝对不会要的。”
    蒋诚体贴地说：“反正我们就在身边，能帮一点是一点，他们又不会一直这样子，等小天有了稳定的工作会好起来。”
    聊着这个话题，白纪川就自然地“消失”了，更不会提什么郑莉音，蒋诚也根本不想提，打开电视看看综艺节目，夫妻俩开开心心地吃了顿宵夜。
    周六，蒋诚跟着一然一起来给清歌小天拍照片，清歌留他们在家吃饭，和一然去菜场买了菜回来自己做，这要比在外面吃省钱，一然知道清歌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
    两人在厨房忙碌，清歌算着家里以后的开销给她听，客厅里两个男人逗得小公主笑个不停，一然把切好的西瓜拿给他们吃，看见蒋诚抱着欢欢亲了两口，心里一热，她家老公真是很喜欢小孩子。
    “给欢欢吃几口就好，吃多拉肚子的，等下要吃饭了。”一然叮嘱了一声就回厨房，但是忍不住站在门前又看了几眼，蒋诚带孩子，比顾小天还有板有眼。
    “看什么呢？”清歌凑过来，看看客厅的光景，又看看一然，她们真是各自有各自的烦恼，可家里的经济状况努力一点总能改善，一然生孩子的问题，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圆满。
    “帮我把凉菜拌一拌。”清歌说，想着让一然把心思从孩子身上挪开，就轻声问，“那个事和蒋诚说了？”
    一然愣了愣，想起北京机场的事，就给她看手腕上不知怎么弄出的淤青，笑道：“被他发现了，我就说了。”
    清歌眼睛瞪得大大的，指了指一然丰满挺巧的胸：“这个也说了。”
    “这当然不能说了。”一然说着探头到客厅看看，见外面没听见，嗔道，“这个说了还了得，他肯定不让我去上班了，再说，人家真不是故意的，我老板不是那种人。”
    清歌看看她，到嘴边的话咽下了，她就算不信白纪川的人品，也该信一然是聪明人，何况蒋诚那么疼她，夫妻俩这么恩爱，别人哪里插得进来。
    周日，清歌第一次带着顾小天去欢欢的早教班，家里什么钱都能省，欢欢的教育绝不能省，早教班里熟悉的家长看到清歌又换个了人带来，连老师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称呼，可清歌却是第一次骄傲地把丈夫介绍给他们，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这是我老公。”
    早教课结束后出来，两人步行回家，虽然早教中心是挑了离家很近的，可之后的工作出行，很自然地要用到交通工具。看着路上车来车往，清歌说：“什么时候有钱了，给你买辆车，要你天天挤地铁公交车去上班，你哪里受得了。”
    小天却无所谓：“你不要觉得我吃不了苦，你总是担心我，我也会有压力，什么条件过什么日子，我心里很踏实。退一万步，我妈没说不养欢欢啊，至少女儿不会吃苦。”
    清歌嗔道：“你是不是打算回头养不起女儿了，把女儿送去杭州。”
    小天厚着脸皮嘿嘿笑着：“奶奶也要看孙女的，那话也是她自己说的。”但又正经地说，“现在我还没上班，之后不知道会怎么样，趁现在有时间，我想跟你回一趟老家，就你生孩子的时候和爸妈见了一面，还没正式回去拜访过，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心意我领了，去就不必去了。我爸妈其实也不惦记，再说你现在该在美国不是吗？”清歌道，苦笑着说，“回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各家还都有小孩子，你这个没见过的新女婿能空着手吗？也不是说穷的那点钱都没了，是后面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我想把钱留着将来用在刀口上，我弟弟那儿生孩子的红包我已经给过了，你放心他们不会对你有意见的。”
    小天真诚地说：“这几天冷静了，我是后悔的，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回来，虽然放弃学业我一点也不后悔，可你肯定还是会为此愧疚，再有就是生活，什么担子都压在你身上，到头来苦的还是你。”
    清歌却站定了，大庭广众在街上，隔着女儿，踮起脚尖就给了丈夫一吻，眼眸里全是爱意和幸福，她摇头：“如果你不回来，我伤心痛苦，回来了，我也伤心痛苦，那我到底要什么呢？我要的就是你，就是结婚了该有结婚的样子，家该有家的样子，也许别人能忍受异地分离，可我不行，我多一天都受不了了。小天，别再说这种话，说这种话不如好好过日子，我也想有一天像一然那样，可以毫无顾忌地不担心家计依赖你。但是在那之前，任何辛苦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但必须是和你一起，我再也不要过和你分开的日子。”
    “清歌，我爱你。”小天深深地吻了妻子，两人夹着个孩子还这么在街上亲昵，自然引来不少路人目光，陆一然的婆婆王梅同志正和丈夫出来买菜，隔着马路看到对面这光景，她拉着丈夫问，“这是然然的那个朋友小薛吧。”
    蒋盛昌看着也像，说：“看小孩也是的，儿子不是说，她丈夫回来了吗？”
    王梅说：“这两人也真是的，就算是夫妻，也不好在大马路上就亲嘴巴。”
    蒋盛昌笑道：“这有什么，现在小年轻都这样。”
    王梅没来由地叹息：“现在小年轻，都把婚姻当儿戏，你看蒋诚的朋友杨辉啊，小夫妻好好的，说离就离了。我们家那个儿媳妇，也是心思活络难弄的。”
    蒋盛昌道：“我就搞不懂，你是盼儿子儿媳妇好呢，还是盼着他们早点离婚？”
    王梅呆呆地看着丈夫，竟回答不上来，她到底盼什么？她真的讨厌陆一然吗？
    婆婆什么心思，一然完全不在乎，她现在有更奇怪的事。周日在家整理北京的会议资料，有问题不明白顺手给白纪川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老板却淡淡地说：“你明天交给因为林伟就好，我下周开始休假，两周后回来。”
    老板就是老板，说休假就休假，明明在北京的时候，还安排了下周上海这边的工作，白纪川的心思果然难猜，比起完全不在乎婆婆想什么，一然倒是很想弄懂老板的心思，她想了想，谨慎地问：“如果这两个礼拜有问题，可以打电话问你吗？”
    “可以。”
    “你会接吗？上次你去多伦多，就一直不接我……”
    “我会接的。”
    “哦。”一然应着，对方先挂掉了。
    蒋诚从书房出来，看到餐桌上铺了一桌的资料，心想自己占着书房，一然只能每次在餐桌上办公，是不是该在卧房里给她布置一块地方，又见一然对着手机发呆，笑着问：“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一然说：“白纪川休假去了，要两周后才回来。”
    蒋诚眉头轻轻一挑：“是吗？”
    一然故意拿腔捏调地说：“某个人要是也能这么潇洒，说休假就休假，带着他家老婆去旅游就好了。”
    蒋诚揉揉她的脑袋：“我现在倒是能走，你走得开吗？”
    一然不服气，可这是事实，周一她到公司后，就忙得不停，心想白纪川这个月工资能不能分她一半，可是想到自己怀孕流产那段日子，白纪川毫无怨言地体贴，心态就平和多了。
    隔着黄浦江，蒋诚从会议室出来时，遇见了一瘸一瘸从茶水间出来的郑莉音，她笑容灿烂地看着自己，没了那天在安全通道里伤心消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