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天坦率地说：“现在清歌的收入够用，过些日子我也会去上班。”
    妈妈大怒：“结果你不靠爹妈养，接下来要靠女人养？”她看着儿媳妇，不可思议地问，“薛清歌，你这么独立要强的女人，看上我这儿子什么了，他都快三十岁了，一分钱都没挣过。”
    清歌看了看老公，见小天点头，她就回答道：“妈妈，小天他……挣过奖学金的。”
    顾小天愣住了，噗嗤一下笑出来，心里快把清歌爱死了，可却惹怒了妈妈，被怒斥道：“笑什么笑？很好笑吗，你考虑过我和你爸爸的感受吗，在亲戚朋友前的面子，全被你丢光了。婚礼没办过，孩子的满月百日周岁也没办过，你知道别人都怎么笑话我们吗？你还有脸笑？”
    奶奶太大声骂人，把欢欢吓到了，一时嚎啕大哭起来，算是救了亲爹一命，妈妈抱着孩子在边上哄了半天，爸爸则理智地问了些退学相关的事，责备是固然的，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儿子毕竟是儿子。
    “回杭州吧，跟着我和你妈做生意。”爸爸说。
    “我……还是想继续自己的专业。”顾小天看了眼妈妈，确认她不会冲去厨房那菜刀，继续说，“我只是放弃学业，并没有放弃理想。”
    “理想？狗屁的理想，饭都吃不饱了，还理想。”妈妈冷笑着，走来瞪着儿子，“这一年，你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在上海老老实实待着，尽量不要碰到亲戚朋友。记住，一年后你是学成归来。我警告你，要是敢让亲戚朋友知道你退学，我怎么把你生出来的，我怎么把你剁了再吃回去。”
    婆婆这么强势，清歌竟然觉得好好笑，当然她忍住了。
    只见婆婆把孩子交给了公公，然后拿出手机不知道在查什么，半天后说：“我已经决定不再养你这个儿子了，所以这房子我不想再给你住下去，可是孙女我要养，我不能让我孙女跟着你们颠沛流离。从7月份开始，每个月给我7000块房租，我查了，这个小区里一样的房子挂在网上是9000，看在欢欢的面子上，便宜你们两千块给她买奶粉。每个月1号按时把钱打到我账户上，晚一天少一分钱，就给我滚蛋。当然你们滚，我会把欢欢抱走。”
    顾小天和清歌都没敢开玩笑，妈妈是认真的，当然这个安排，他们也愿意接受，反正被赶出去，也是要租房子。就是7000的房租，对于现在只有清歌一个人赚钱，且还要请阿姨的条件下，确实贵了点。亲妈到底是做生意的，太狠了。
    可妈妈的大招还在后面，是彻底被儿子伤透了心，也是想让他明白什么叫辛苦。其实她对儿媳妇这样独立坚强能孤身从小地方拼到上海的女孩子特别看得中，虽然出身是挺丢脸的，毕竟两家条件是云泥之别，但儿媳妇怎么也比她儿子强，不然两年前她也不会要求清歌跟她去杭州做生意。
    可儿子从来没辛苦过，从来不知道没钱花是什么滋味，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做事不计后果，他怎么去做人家丈夫，怎么去做孩子的爸爸。
    妈妈看向清歌：“上次给你的钱，还给我，我替欢欢存着，已经花掉的就算了，剩下的全还给我。”然后瞪着儿子道，“还有你，既然你媳妇说你挣过奖学金，好，这两年我给你的钱你没怎么花吧，把我给你打钱的那张银行卡交出来，休想动手脚在网上转账偷钱，不然我掐死你。”
    顾爸爸有些不忍心，劝道：“你都拿走了，欢欢怎么办，给他们的就算了。”
    妈妈却寸步不让，继续说道：“要是觉得租金太贵，宁愿搬出去也不住这里，我会立刻来把欢欢抱走。你们不要觉得可以躲得过我，我就是放弃生意什么都不干了，我也会把孙女带走，到时候大家撕破脸皮，我也无所谓，反正你也从来没把我这个亲妈放在眼里。”
    小天和清歌都没敢顶嘴，妈妈最后问：“想好了吗，决定了就把钱交出来，我要回杭州了。”
    清歌转身去拿来一张专门存欢欢读书用的钱的卡，当然里面的钱都是婆婆给的，她这两年赚的钱几乎没攒下什么，而这张卡里的钱她本来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所以婆婆拿走也没太大影响。反而是顾小天，起初还挺得意他把爹妈给的钱攒下来，好歹能维持一段生计，结果现在全交出来了。
    妈妈拿了钱，反而眼睛红了，抱了抱孙女亲了亲她，转身就走了。
    清歌看到婆婆眼角有泪水，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她多希望婆婆能早些原谅小天，而且婆婆真的相信小天是学不下去了才退学的吗，起初以为就算这样婆婆也会对她破口大骂，结果婆婆并没有怪她拖后腿。
    他们抱着孩子，一路送到楼下，司机把夫妻俩接走了，婆婆走时还在窗前对孙女挥手再见，至于儿子和儿媳妇，看都没看一眼。
    车子扬尘而去，飘起的灰尘粘在汗湿的皮肤上，清歌和小天都像被定住了，事情比他们想象得好多了，但现在，他们真的没钱了。
    女儿在怀里咿咿呀呀，指着车子远去，像是在说奶奶走了，她怔怔地望着，但下一秒就好了，张开手表示要爸爸抱抱。
    小天轻声道：“谁叫你说我赚奖学金了，你看……”
    清歌噗嗤一笑，眼角湿漉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难过，还是被婆婆这做妈的无奈而感动，这种感觉顾小天不会懂的吧，可她做妈妈了，她是懂的。
    “你老实点吧，现在身无分文，还敢挑我的刺，要对我感恩戴德，谢谢我挣钱养家给你吃饭。”清歌瞥了他一眼，朝家走去。松了口气，好歹，不用找房子搬家那么辛苦。
    小天跟上来，笑着说：“老婆，谢谢你赏饭。”
    清歌嫌弃极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赖啊，很高兴吗？很骄傲吗？赶紧给我找工作去，一下子多了7000块的花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晚上，一然都准备好了要接纳被赶出家门的清歌夫妻俩，结果比她想象的好，可是和清歌聊电话，听说顾小天的妈妈把所有的钱都拿走，现在只剩下清歌的工资支持开销，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问道：”钱够用吗，不够跟我说。“
    “算算还行吧，饿不死，我真的没钱了，我会跟你开口。顾小天找到工作能好一点，我跟他说了，就算三五千块的工作也行，别眼高手低的，难道全家跟着他喝西北风么。”清歌这么说，语气虽然挺累的，可听得出来，还是对未来充满希望。
    挂掉电话，一然跑来书房门口把这事儿告诉蒋诚，蒋诚笑道：“总比被赶出去好，在市区租个像样的房子也要花这么多钱，还提心吊胆。”
    一然想了想，摸着门框说：“老公，我们的房子，也是你爸妈买的。”
    蒋诚嗔道：“你啊，不要总是被清歌影响，我们好好的，我妈来算这些事干什么？何况你也出了装修家电的钱，那么多钱就不算了？好好过日子，算什么钱，不许再提这个话题了，我要不开心了。”
    “不要不开心。”一然跑过来坐在他大腿上，靠在他肩头撒娇，“我就这么说说嘛。”
    蒋诚笑道：“周四早上我送你去机场。”
    “好。”
    “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
    “在外面……”蒋诚心里一咯噔，“在外面不要喝酒，吃东西小心点。”
    周四一早，蒋诚把妻子送到机场，并没有遇见白纪川，一切平平如常，但是回到丰达，却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郑莉音之前被客户看中的方案，今天本该正式签约了，可客户忽然改变主意，否决了她的设计方案，甚至绕开丰达打算用另一家公司的方案，对于她对于公司都是打击。
    郑莉音站在蒋诚的办公室里，边上还有其他人，他们说什么她都没听见，眼睛里只有照片上捧着冰激凌笑得阳光灿烂的陆一然。
    为了这个方案，她没日没夜的加班，连双休日也在公司过，黑眼圈熬得要涂很厚的遮瑕膏才能盖住，可人家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但是陆一然的，双休日穿得光鲜亮丽，逛街看电影买衣服，听同事说她在一家大公司里做文职的，在郑莉音看来那种毫无挑战性的混日子的工作。
    自己辛辛苦苦，却总是被世界抛弃，这个女人就因为投胎好，一辈子顺风顺水。
    “郑莉音？”蒋诚喊了她的名字。
    “是，蒋总。”郑莉音回过神。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就当是一次经验，毕竟已经有了要约，我们这边各方面都开始花人力物力筹备，即便没签约，公司也会追究相应的违约赔偿，你会得到一些补偿的。”蒋诚平和地说，“别放在心上，以后这种事可能还会发生，像开发商突然跑了这种事，我们也经历过。”
    郑莉音点头：“谢谢蒋总，我知道了。”
    边上的同事怕拍她肩膀：“没事的莉音，继续跟新加坡的工作吧。”
    冷不丁地提起新加坡，蒋诚和郑莉音对视的目光都变了，他淡淡地说：“出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
    这一边，一然和白纪川已经到北京了，公司派了车来接，接到公司就直接开会，连口气都不喘一下。中午会议结束要去吃饭，白纪川才问一然：“累吗？下午还有几个小时的会。”
    边上有同事过来说：“白总监，车子在外面等了，已经订好了全聚德。”
    一然眼睛一亮，像是活了过来：“白总，我们赶紧走吧，吃完还要回来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