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另有同事小声抱怨，说这两天想早点走，结果老大却不走了，他们一点也不想加班。
    郑莉音默默记在心里，回忆着春茗会上陆一然光彩照人的笑容，脑中飞速盘算着，她要如何才能和她换一换位置。
    然而，蒋诚是各种意义上的好人，他绝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妻子，而有这么漂亮的妻子，美色对他而言已经毫无诱惑，这样的人，和她过去在夜总会打工遇见的男人完全不同，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上钩？
    时间越晚，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少，蒋诚收到妻子的微信，告诉她已经见过客户回酒店了，但是同事们还在开会，还租了酒店专门给客人用的会议室。她偷拍了一张开会的照片，发过来一个宝宝心里苦的表情。
    蒋诚笑着回复：老公陪你一起加班。
    一然立刻说：早点回家，我不在家你无法无天了是吧？
    蒋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十点半了，怪不得越坐越冷，这么晚大楼里早就不供暖了。
    他保存好各种文件资料，告诉一然她回家了，让她也要早点休息，就关掉电脑准备走了。
    没想到，外面还有同事没走，郑莉音的座位亮着，瘦削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还没走吗？”蒋诚问。
    “蒋总，你也没走？”郑莉音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说，“还有一点点就好了，马上就能走，蒋总你先走吧。”
    蒋诚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看到她已经把外套围巾都裹在身上了，外面的确比他的办公室还冷。他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图，微微皱眉，俯身来仔细看了眼，严肃地问她：“这不是你的事吧。”
    郑莉音尴尬地笑了笑：“蒋总，我马上就好了。”
    蒋诚依旧严肃：“为什么要帮别人做事？”
    郑莉音无辜地看着他，渐渐低下头：“蒋总……我总要在办公室里生存的，我不会越界也不会坏了规矩，这只是小事情，是举手之劳，能不能让我积攒一点人情。”
    蒋诚依旧严肃：“既然你心里明白，是你自愿的，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女孩子在这一行不容易生存，可也不要随便被人欺负，你很有才华，虽然我还不够资格这么说，但我觉得你会很有前途。也许五六年后，会有年轻的女孩子憧憬着你的名声进入这个行业，不是很好吗？”
    郑莉音满身的戏，每件事都能计算到家，上次丢失工程图也是她自编自导的，完美地在办公室里树立起了弱小的形象。事实上，正因为知道生存不易，第一天她才那么妖娆地来办公室，想着男人看见美女都会心软，她想以那样的形象生存下去。可是在看见陆一然的婚纱照后，她改主意了。
    让她意外的事，此时此刻，她竟然被蒋诚这几句话，打动了心。
    她是憧憬这个行业，才费尽辛苦地闯进来，没有人知道，坐进这体面光鲜的办公大楼之前，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只有作品被夸赞，才是她最大的骄傲。
    郑莉音眼眶湿润：“蒋总，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蒋诚笑了笑，退开走了几步，但又折回来说：“一起走吧，电梯已经停了，楼梯还蛮吓人的。”
    郑莉音没再拒绝，迅速保存工作关电脑，拿着包就跟了出来。
    他们一起从安全通道下去，虽然灯明晃晃的亮着，可深不见底的楼梯一圈圈转下来，走路的脚步声回响在通道里，蒋诚自己一个人走都觉得寒森森，女孩子一定会更害怕，他随意地和郑莉音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楼下。
    “还能赶上地铁，蒋总我先走了。”郑莉音挥手说再见，头也不回地朝地铁入口跑去。
    蒋诚笑了笑，转身去停车库拿车，原本还在矛盾，他有心想送送下属，但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觉得不合适，这样更好，他都不用开口了。
    这一边，一然也终于结束了加班，精疲力竭地回到房间，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老公说的一点都没错，出差和旅行完全两码事，扛着车马劳顿还要紧张工作，她到现在还没好好看一眼深圳长什么样呢。
    手机里蒋诚发来消息，他也到家了，一然回复：“累死我了，要睡觉，老公晚安，亲亲你。”就按下手机再也不想碰了。
    来的时候还幻想，晚上和蒋诚视频聊天发发嗲，假装一下异地相思，事实上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嘛。
    忽然就觉得，蒋诚过去每一次出差，总会抽出时间和她聊会儿天，实在太忙了才会“音讯全无”，无法想象那是多么忙和累，可她还每次发发小牢骚，现在看来，自己真是不够体贴。
    周四晚上，客户这边请客，不是正经的晚宴，不过是在一家饭店包了一间包房，吃饭喝酒谈生意，白纪川什么都能应付。可是话题里，时不时会有人提到他身边的漂亮女助理。
    白纪川每次都巧妙地绕开，一来二回，一然都听出来对方有些不怀好意。
    席间白纪川出去接了个电话，一然坐着吃东西，忽然有一个人坐到她身边来，笑眯眯地问：“陆小姐已经结婚了，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一然心里毛毛的，不过也胜在是早就结婚有老公撑腰，又曾在其他地方被骚扰过，知道该怎么应付，她不会害怕得不知所措。很镇定地笑着：“陈总也结婚了吧，今天怎么没带太太一起来？”
    那男人一脸下作，竟然放下酒杯摘掉了结婚戒指，接着伸过来想摸一摸一然的手，嘴里说着：“在家带孩子，怎么能来这种场合。”
    一然的手早就避开了，被这种咸猪手摸一下，她肯定要恶心得洗秃一层皮才好。
    可是这个男人不依不饶，另一只手顺势就要搭住一然的背，一然已经火大到极点，可能下一秒就要翻脸打人，白纪川回来了。
    不由分说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开，拿起她面前的酒杯，和气地笑着：“陈总，再喝一杯，我们就要走了，今晚谢谢了。”
    那男人呵呵一笑，一副你生意不想做了的轻蔑，白纪川主动碰了他的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叫上其他几个同事，马上就要离开。
    这笔生意，他还真不想做了。
    一然的包和外套是白纪川拿给她的，他就没再让陆一然被那个色鬼靠近过，一行人退出酒店，时间还早，白纪川说：“都放松一下吧，这笔单子能做就做，你们去逛逛。”
    一然站在他身边，默默地把外套折叠好，深圳很温暖，比她想象的还要温暖。
    “深圳是很了不起的地方，我回国后在这里赚到第一桶金。”白纪川对她微微一笑，“刚才的事忘记吧，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人渣。”
    这话说的够直白了，也让人痛快，一然微笑：“白总接下来去哪里？我想回酒店了。”
    白纪川本想带一然去转转，想让她别为了刚才的事不开心，但她既然这么说，也就道：“我也回酒店。”
    回去的时候，路过酒店大堂，看到服务生端着很漂亮的蛋糕去送给客人，一然多看了几眼，没说什么，和白纪川各自回房间了。
    可是没多久，房间门铃响了，一然在猫眼里看到是酒店的服务员，身边推着餐车，她愣了愣，开了门。
    “陆小姐，您要的客房服务。”服务员很礼貌，打开罩子，端出一盘精致的蛋糕，送进了一然的房间。
    “我没有点啊。”
    “是白先生为您点的，请慢慢享用。”服务员微微鞠躬，主动为一然关上了门。
    一然莫名地走回桌边，漂亮的蛋糕十分诱人，她正好晚上也没吃什么，又饿又馋，先给白纪川打电话问怎么回事，那边借口他自己想吃，就给所有同事都叫了一份。
    白纪川坐在房间里，电话已经挂掉了，他和陆一然就隔了一道门，他们之间的距离总是很近，又很远。不知道下一次出差会是什么时候，可这次糟糕的经历，他不想再带着一然出差，万不得已的话，也绝不让一然参加这种酒桌上的应酬。
    强烈的保护欲，让白纪川很困惑，他知道自己要放下一然，很难很难。
    从前绝不会在乎下属的感受，虽然也不会让女助理被欺负轻薄，可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现在的他，却耿耿于怀，却对一然充满了愧疚。
    原本她一个文职做的好好的，不需要接触这世界里的丑恶，是他把一然拉进来了。
    但其实，一然的内心比白纪川想象得强大多了，她正乐呵呵地吃着蛋糕，看着电视剧，完全把刚才的不愉快忘记了。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她的家里，婆婆正热火朝天地打扫着房间，客厅厨房卫生间，就连她的卧房也没放过。晚上蒋诚回到家，还有热饭热菜吃，王梅喜滋滋地坐在桌边看着儿子，一面说着：“她以后一直都要出差吗，谁管你吃饭呢，儿子啊，你跟然然说说，叫她辞掉工作，回来准备生小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