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容渊顿时微微眯起了眼睛。
    连翘却别过脸去，肩膀时不时地耸一下。
    “你……容渊，我不怪你。本姑娘知道，你肯定不是有意的，你只不过是情不自禁……”
    连翘边说，本来是假装的脸颊却真的微微发烫了起来。
    刚才她真的是情不自禁啊！
    “你——”容渊目瞪口呆。
    明明吃亏的是他，怎么在她口中，就成了是自己的轻薄了？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什么叫矜持吗？
    “我们……反正这里没有什么人，本姑娘大人大量，就原谅你了，我们以后，就不要提这个事情了好么？”连翘微微扭头，目泫欲滴，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最后一句绝对是连翘的真心话。
    这件事情最好以后都不要提起，最好对方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最好。
    不然，他恢复修为的第一件事，就真的是要杀了自己泄愤吧？
    连翘脸上各种委屈，心里却开始跪地祈祷了，从未信神的她，这一次将满天神佛都请了个遍。
    容渊气得手指直哆嗦，他掌心里消失的电芒又一次出现在连翘的眼前。
    连翘惊叫一声，往后缩了缩。
    “你……不会真的杀了我吧？再怎么说，你还欠着我那么多命呢，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不太合适吧？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你少还我一条命好了。”
    软的不行，连翘直接跳起来以恩人自居了。
    容渊手中的电芒果然微微弱了些，最后更是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电芒收了。
    连翘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不希望有下次！”容渊的面色铁青，再也不想多看连翘一眼。
    连翘背地里办了个鬼脸，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连忙放出一团火焰，让火灵继续带路。
    容渊依然走在前面。
    连翘沉默地跟着他的身后，心情却缓缓地变得有些沉重。
    她方才竟然有一种，看到容渊失忆前的感觉。
    那种让人难受的压迫感，让她很不喜。
    看来，他说的恢复了一点记忆是真的。
    “喂，问你个问题。”连翘忽然上前了一步。
    “问。”容渊头也未回，连脚步也没有停下，语气却疏远得让连翘失神。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跳下来？你那个时候应该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空间的吧？”
    连翘揣着心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此刻非常的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容渊顿了顿脚步，“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欠你很多命。”
    “就……这样？”连翘微微皱眉，这个答案虽然是情理之中，可却让她非常的不满意。
    “不然呢？”冷冷地扔下三个字，容渊的脚步又快了一分，拉开了和连翘的距离。
    看着他这疏离的举动，连翘抿了抿唇，忽然嗤笑了一声。
    真好笑，她与他最根本的立场本来就不是朋友啊，只不过是因为他失忆了需要一个人保护，而她也需要他的身份来保住将军府。
    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怎么自己这段时间居然忘了呢？
    “你在那里干什么？”前方的容渊回过头来，看着站在原地失神的连翘。
    连翘连忙收回心神，一抬头，顿时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跟着火灵来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
    这个空间与他们刚刚跌落下来的那个空间类似，头顶上是一层透明的薄膜。不同的是，上面的岩浆却被几道薄薄的火红色石头给隔开了，如同一道河网，交错着流淌。
    而周围是更加密集的洞穴，连翘两人，就站在偏上位置的一个洞穴口上。
    再往下，地面是一层散发着微微红光的红色植物。
    那植物形状奇特，每一株只有四片叶子，可每一片叶子，都如同马尾一般，从上而下望去，就好像是一层红色的马尾地毯。
    “你认识这种草吗？”容渊忽然问道。
    这草就是他们刚才跌落下来时的那种草，只是被他的血液给烧成了一片灰烬，所以连翘一直到了现在，才见到它的模样。
    “咕咚——”
    连翘狠狠地咽下口中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双眼冒光，“认识！当然认识！这是幽幻灵草！天哪，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幽幻灵草！”
    “幽幻灵草？”容渊微微皱眉，“那是什么？”
    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听说过！
    连翘在这一瞬间直接忘了他们方才的尴尬和疏离，拉着容渊的手，一翻身，便攀到旁边的崖壁上，摘下了一株崖缝中的幽幻灵草。
    “你看这草，身似竹节，叶如马尾。用火刺激，便会急速生长，随机变幻形态，就好像这样……”
    连翘的指尖弹出一簇火苗，烧在其中一片马尾叶上，那马尾叶突然扭曲变色，片刻功夫后，竟然变得如同一匹袖珍的小马一般。
    容渊疑惑地看着她，“所以呢？”
    连翘兴奋得手舞足蹈，“这草最善于变化，如果采摘下来处理得当，完全可以得到上乘的易容液与易容粉，甚至更高级的化形粉也不是不可能！这东西不怕水洗，也不像那些人皮面具一样可以揭下，只要将其炼制出来的东西涂抹在脸上，便可以轻轻松松地易容成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容，谁也别想认出来！”
    容渊的眸子微微一缩，“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连翘将手中的幽幻灵草收入纳戒，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想杀我的人多了，不知道一点保命的东西怎么行？”
    前世的时候，她几乎是举世皆敌，就连喝口水，都要当心是不是会被暗算。
    尤其是前世科技发达，甚至能根据半张脸就分析出一个人的全貌，她却能在那个到处都有着监控的世界里安然活了那么多年，全得益于其偶然间拿到的一瓶易容液。
    这瓶易容液，是她在一个前辈洞府中所得到的三株幽幻灵草所炼制出来的。
    她靠着那瓶易容液，大摇大摆地过了一年的安稳生活。
    那一段日子，没有仇家，没有任务，周围全是普通人，她也将自己的可怕身手隐藏了起来，甚至还找到了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每天充实而忙碌地体验了一把普通人的生活。
    容渊却微微发愣，看着眼前陷入回忆的少女，心中的那股杀意不知不觉间，就淡了一分。
    她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而已，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导致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沧桑？
    难怪她当初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虽然实力低得完全可以一根指头就碾死，却能迅速地将自己的处境扭转，在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以后，还安然地活到了现在。
    “鬼鬼祟祟，这倒还是你的风格。”容渊抿着唇，轻笑一声，将目光放在了脚下。
    连翘脸上毫无波动，“世道艰难，是不是鬼鬼祟祟不重要，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呵！”
    连翘目测了一遍自己与那地底的差距，然后忽然从纳戒中掏出一根长长的绳索，绳索的一段还有着一个奇怪的爪子一样的东西。
    “唐门的飞爪？”容渊的音调微微上扬。
    “喲？你记得的东西还真的不少。”连翘挑眉，对于容渊恢复了部分记忆的事情，已经接受了。
    容渊却没有理会她的嘲讽，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连翘的操作。
    连翘将那爪子一样的东西费劲地砸进岩石，然后抓着那双股的绳子，轻轻一溜，便滑了下去。
    她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斗气，既保护着手，又充当了扣环，顺顺当当的，便到了绳子尾部，身体微微用力，她便荡进了其中一个洞口。
    “下来吧。”连翘对着上方喊了一声。
    容渊探出头来，迟迟没有动作。
    连翘也懒得管他，低下头算了算距离，直接跳了下去。
    这里距离地面只有三丈多高，她斗师的修为跳下去，不会有什么损伤。
    “噗——”
    双膝微微弯曲，连翘双眼冒光地站了起来。
    到了这地下，她才发现，这下面的幽幻灵草比她在上面看到的还要茂盛，居然有半人多高。
    连翘站在幽幻灵草中间，就感觉进了一片浓密的灌木林一般。
    “噗！”
    连翘回头，看到容渊有些发白的俊脸，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忽然捂嘴轻笑起来。
    “笑什么？”容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略微有些窘迫地别开目光。
    连翘的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你不会是……恐高吧？”
    容渊冷哼一声，干脆扭过头去。
    连翘差点没仰天大笑起来。
    虽能知道，谈谈的无极阁主人，居然会恐高？
    那他以前骑着那头火凤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时候，就没觉得害怕吗？
    连翘笑得忘形，直到容渊面色不善地放出电芒的时候，她才稍微收敛了些，低头收取这满地的幽幻灵草。
    只不过，那时不时发出的“嗤嗤”声，依然让容渊恨不得干脆将手中的电团直接塞到她的嘴里。
    火灵一直绕着连翘不停地转着，催促着她前进。
    连翘也不贪心，估摸着差不多够了，就停了下来，跟在火灵的身后，在幽幻灵草里穿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