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谁不知道阁尊每年只能收一名徒弟,他把自己置于何地。
“哼!”
长孙征当下冷哼出声,拎着剑缓步走来。
他站定在楚秋白和连钦身侧,抱着双臂,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
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倒要看看,这位阁尊真准备把他当弃子吗?
斜地里突然钻出个人。楚秋白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在归云殿中收的小徒弟。
他猛然间清醒过来。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人家的二叔在学院里整天晃悠,不能不给点儿面子。
可是这个连钦,天赋当真罕见又绝顶,如果能把他收为徒弟,自己一定做梦都能笑醒。
楚秋白顿时陷入两难。
还好,连钦开口替他将麻烦了断。
“我不拜师。”
清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双犹如寂寂长夜的眼珠一转,眼风扫到长孙征身上。
“他才是你徒弟。”
说完,抿着嘴后退了一步,将和楚秋白之间的距离拉开。
那份疏离和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长孙征的脸更阴了。
他就不该过来!现在倒有些像对方施舍自己一般。
当下,长孙征冷笑两声,看着楚秋白。
“这声师父叫了,阁尊的心里应该很不情愿吧。”
说着他也往后退了几步。
长孙征的眼神冷漠,语气却异常平静。
“家中长辈一直教导学生做人该懂事知趣,我自愿退出弟子之列,好为阁尊分忧。”
倘若因技不如人而被嫌弃,他认。
当不成亲传弟子的话,剑阁这个地方真没什么好待的。
大不了,换阁。
看着两个和自己保持距离的小家伙。
楚秋白嘴唇颤动了几下,没能说出半句话,最后苦笑出声来。
想不到,他有一天还要亲自安慰两个小娃娃。
“咳咳……你们两个都是好苗子,只不过一个擅长使剑,另一个擅长炼药,并没有高下之分。”
长孙征只勾了勾唇,笑容里面没有丝毫温度。
没有高下之分,会让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对方面前,收人家为徒吗?
连钦看着满天飞雪。
他面上没有因为楚秋白的话起半丝波澜,似乎置身事外般。
“唉!”
楚秋白望住连钦,忍不住惋惜地叹了一声。
这小家伙浑身透出的淡漠,极为符合剑法要求的心境。
天塌不惊,心若冰清。
可越是拥有这种剑心的人就越难缠。
他若无意拜师,自己哪怕说破天,恐怕在对方耳中都是放屁吧……
连着摇了几下头后,楚秋白转身面朝长孙征。
“收徒之事已经在归云殿内定了,哪能由你做主,想退就退?”
说这些话的同时,他是眼光还忍不住在连钦身上逗留。
长孙征逐渐收紧袖子里的五指。
他看着阁尊惋惜失落的目光,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望住连钦,看着他说话时连个眼神都没投给自己。
原以为,在过去那些年里。
因为废物未婚妻而沦为笑柄,已经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没想到人生还真是无常。
总会时不时给他来个迎头一击。
长孙征的拳头攥得更紧,他突然盯住连钦,眼神又凶又狠。
那双瞳仁里,似乎都燃烧着熊熊火焰。
他掷地有声地开口,“三个月内,我要用这招‘游龙出水’击倒你!”
此言一出,连钦和楚秋白微愣。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神情无比认真的长孙征。
他的脸上看不出半丝开玩笑的模样,语气也变得严肃至极。
“你敢应下挑战吗?”
连钦面无表情地摇头,“你打不过我。”
他非但没有给这位镇北侯世子留半点面子,反而面色平静地说:
“别说三个月,就算给你三年时间,也打不过我。”
如果在往常,连钦很少会对外人说这么长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抱着长剑,转身欲走。
竟然完全不把自己瞧在眼里!
长孙征被这份强烈的耻辱感,气得面色发白,整个人都愤怒至极。
浑身上下,都酝酿着呼之欲来的暴风雨。
他的拳头握得死紧,指骨被攥得毫无血色,手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四个月!”
长孙征气得头脑发昏,后面的话几乎是吼了出来。
“连钦,如果还觉得我不配做对手,那就五个月!六个月!总有一天我要用‘游龙出水’击倒你!”
向来都意气风发的长孙征。
竟然能在众人面前,喊出这种忿发着冲天怒火的话,使得连钦心中不可思议。
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视线落在对方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充满了不甘,渴望,和想变强的野心。
不错。
连钦对这位世子的印象,终于有了几分改观。
他沉声道,“给你三个月,到那时我不会留情。”
长孙征眯起眼睛,“一言为定!”
风过,雪过。
腊梅树下飘起片片飞花。
寂然冷清的雪川峰上,因这两位少年之间的交锋,沸腾了。
此时,鹿鸣峰。
草木茂盛,随处可以见到小兽在四处奔走。
它们并不怕人,心情好的时候,会亲热地主动上前蹭学子的手。
但是心情不好时,龇牙咧嘴都算温柔的。
鹿鸣峰内,任何学子都与山上的野兽相处愉快,他们天生就拥有对动物的亲和力。
除了一个异类。
南溪不耐烦地扫视着满山乱窜的雉鸡,它们身上五颜六色的鸡毛,简直俗不可耐。
他冷冷地转过身,谁知旁边的少女突然惊呼道:
“脚下!”
反应能力极快的南溪,立即在空中硬生生地顿住脚。
他做金鸡独立状,低头望向那只杂毛松鼠。
“……”
这个丫头有病吧。
真正的召唤师当属河凉南家,能以天下凶兽为武器。
而不是把这些随处可见的动物,当祖宗一般供上!
松鼠没有见过南溪这张生面孔。
它好奇地停下来,仰头盯着他,迟迟没有走,南溪也保持着那个姿势。
几秒之后。
“哼。”
他一脚踢开松鼠,心安理得地继续走。
松鼠惊得吱吱乱叫,连滚带爬,飞快逃窜出此地。
南溪的举动,瞬间引起少女的不满。
“站住,你为什么踢它?”
南溪看着挡在身前的百里灵儿,知道她是院长的闺女,于是翻了个白眼。
“小爷懒得和你计较,赶紧让开。”
百里灵儿双手叉腰,不依不饶,“小爷?在灵阁里没人敢在我面前自称爷。”
见她不肯让路。
南溪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一胳膊横扫过去,把百里灵儿撞得身形趔趄,腾出了地方。
他嘲讽的一笑,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其实这条山间小路够宽敞。
即使百里灵儿不让,南溪也有足够的身手从一侧绕过去,但他不愿意那样做。
非要挡他路的人,就别怪他不客气。
百里灵儿震惊地指住自己鼻尖,“你竟然敢推我?”
娇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溪头也没回,神情矜傲地继续上山。
可是在下一秒,身后的少女便如泥鳅般,灵活地钻到他的身前。
百里灵儿心底打着主意:
臭小子,要不是爹爹指名让我带你,早就……
她再次拦在南溪身前,扬起下巴,“小子,赶紧给我道歉!”
“嗯?”
有那么一瞬间,南溪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见多了,但是像面前的百里灵儿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他还真没见过。
“少装迷糊,道歉!”
百里灵儿把下巴扬的更高,眼神刁蛮又任性。
南溪极不耐烦地绕过她。
事精。
这两个字莫名出现在他脑海里。
谁知百里灵儿不肯死心,又跑到了他面前,甚至拽住他的胳膊。
“你不道歉我就跟着你,一直跟着你。”
“别逼小爷出手。”
南溪眼神变得阴测测,“无论男的女的,我照打不误,三!”
“二!”
“一!”
他刚扬起巴掌,百里灵儿眼尖地瞅见,立即放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负心汉,大骗子,刚还说会爱我一辈子,转眼就说柳师姐更貌美。”
南溪微愣,错愕地抬起头。
只见前面多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原本亲密的身影,却因百里灵儿的话变得僵硬。
那个男学子身材魁梧,是沧灵学院有名的力士。
百里灵儿还在痛哭,抽抽噎噎道:
“迷情丸我没有……就算你得到柳师姐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山坡上的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起来。
“柳儿,你——”
“我没见过他!”
那两道声音传来,南溪立刻知道自己被阴了。
他面沉如水,一把抓住百里灵儿的脖颈,几乎想掐死她。
那名男学子见到这般情景,更是忍无可忍。
“禽兽不如的东西,快放开学妹!”
说话的同时已经飞身过来,他连着释放出数道气刃,招招逼人。
南溪带着百里灵儿与人交手不方便。
他直接像扔垃圾般,把她往密林中一丢,随后掌心蹿出斗气荆棘。
百里灵儿人在半空,却不慌不乱,悠闲地吹了声口哨。
哨音在林间响起的瞬间,一匹银毛雄狼仿佛闪电般,从树木后飞跃而出,稳稳地接住她。
象征着百里灵儿的银狼一出,那名男学子便知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