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讪讪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长孙彦无法忍受地回身抽过来一巴掌，正好打在莫轻言的头顶。
    “都胡说些什么！
    还不带他们去住处，好好熟悉一下药阁的环境？”
    莫轻言被揍得“哎呦”一声，苦着脸连连应道：
    “好好……我知道了，大师兄。”
    目睹此情此景，连翘忍不住偷笑了下。
    这位六师兄，真是个活宝。
    莫轻言悄悄地看了眼长孙彦，又瞄了下连翘。
    真丢脸，被小师妹笑话了……
    他立即端正起态度，想挽回一点作为师兄的尊严。
    “笑什么笑！跟六师兄走，我带你们去住处。”
    说完，莫轻言径自转身，健步如飞地朝山上走去。
    “六师兄——”
    连翘急忙追上。
    蚩山始终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跟在两人身后。
    落红纷飞，金色的阳光斜照进辛夷树丛，洒在波光粼粼的小池塘里。
    山间小路上，一行三人边走边聊。
    连翘当先发问，“六师兄，炼香阁内都有男弟子，怎么我们药阁没有女弟子呢？”
    这个问题着实戳在了药阁中人的痛处上。
    莫轻言哀怨地望向西边，那里是烟霞峰的方向。
    “唉！炼药师本就稀少，女炼药师更是少之又少，炼香阁也懂医药。
    虽然医理方面，不及我们药阁精通。
    但是她们会什么驻颜之术，那些女学子一听……就全跑去炼香阁了。”
    连翘不禁哑然。
    莫轻言接着说道：
    “何况我们药阁的人，本来就少。
    沧灵五大阵营中，灵阁的弟子是最少的，接着是药阁。后面才是阵阁、炼香阁，和剑阁。”
    “喔？为何剑阁的学子人数最多？”
    虽说剑是百刃之君，但并不是人人都爱使剑。
    连翘顿时疑惑地问出声。
    莫轻言摇了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解答起来。
    “剑阁原本是沧灵的斗技阁，只要会修炼斗气，就能进入剑阁。
    后来剑阁的阁尊，楚秋白悟出一套剑法，自创了几门斗技，适合任何学子修炼，杀伤力又很强。
    久而久之，斗技阁里最出名的便是他们的剑法。
    于是楚秋白把斗技阁改名为剑阁。”
    连翘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原来剑阁还有这种背景。”
    五大阁之中，唯剑阁入内不需要门槛。
    难怪他们的人数最多。
    “对了，还有炼香阁。”
    莫轻言饶有兴致地讲起它的起源。
    “炼香阁原本是为一些天赋不够成为炼药师，却想学习医理的人准备。
    由于阁尊和门下弟子，多数是女性，后来不知怎的，就发展成了女学子心目中首选的一阁。
    如果沧灵学院里有十个女学生，那么九个半都在炼香阁。”
    说到这里，莫轻言摇着头总结起来。
    “所以人数最多的两阁，就是它们咯~”
    剩下的三阁，都有严苛的门槛限制：
    要么成为炼药师，要么成为召唤师，要么拥有阵术上的天赋，同时还得家财万贯才行。
    几人这时候走到一个小池塘旁，莫轻言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起手，指住湖对岸那排木瓦红楼。
    “那里叫星斗楼，是我们药阁弟子用餐的地方。”
    说着，又盯住脚下的池塘，“别看这个池塘小，它是大师兄几年前亲手凿的，名为思过池。”
    连翘顺着他的话，望向脚边的小池塘。
    清流，水花，浮萍被里面的小鱼不断顶着，或聚或散。
    “为什么叫思过池？”
    连翘心下暗忖：难道是他犯了什么错，才被罚挖了这个池塘……
    “唉！别提了。”
    莫轻言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表情郁闷。
    “大师兄喜欢钓鱼，但是人太懒，不想每次都跑到药王峰外找水。
    然后呢，他就天天琢磨着在山上挖个池塘出来。
    这里本来是一口井，被大师兄盯上了，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思过池的水从深处涌出来，冰凉刺骨，师父有一次路过这里，脚滑掉了下去，后来他便觉得这个池塘很适合用来罚人。
    阁中的学子谁犯了错，就会被罚到思过池。
    只要跳进去被冻上几个时辰后，保准出来时乖乖的。”
    闻言，连翘的嘴角抽了抽。
    这长孙师兄还真是害人不浅……
    莫轻言继续带着两人，沿着小路朝山上走去。
    “瞧，那里是药王坪。”
    远处的土坡上，被竹篱笆围了起来，里面有几间小小的茅草屋。
    草屋旁边，全是高低不平的梯田，种着各类药草。
    莫轻言望着两人，笑嘻嘻道：
    “明日清早，你们先去登天梯来回跑六圈，然后再来药王坪，照料这些草药。
    嘿嘿！这是磨炼心性的第一步。”
    “好。”
    连翘爽快地点头。
    蚩山只冷淡地瞥了眼那片药王坪。
    “前面呢，就是你们的住处。”
    莫轻言快步朝前走去，出了辛夷林，站定在分岔路口。
    在他身后有个简单的木牌坊，沐风栉雨，一眼看去颇为沧桑。
    等连翘两人跟上来之后，莫轻言转身站定在牌坊下，他语气轻快地说：
    “左边是男学子的住处，沿着路直走便到了。”
    蚩山望着那条路，只见尽头的山上，露出了一排排连绵不断的瓦片。
    想来应当是学子的屋舍。
    他这才看向莫轻言，“我先走了。”
    紧接着不等对方回应，抬脚便走远了。
    “对我这个师兄可真冷漠啊。”
    莫轻言低声嘀咕了句，随后转眼看住连翘，还是这个小师妹更乖巧点。
    他指着右边，笑着说道，“这边呢，是我们亲传弟子的住处。走，我带你认认门去！”
    话毕，便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
    连翘继续跟在他身后，一一路过了好几座院落。
    莫轻言在旁边不断念叨，“这座是你三师兄的院子，他喜欢烤兔子吃，所以后山养了许多兔子。”
    “看，那座院子的辛夷树很高吧？那里就是你六师兄——我的地方。”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猫叫。
    “喵喵……”
    连翘不禁莞尔，看来前面那座院子八成是长孙彦的了。
    果不其然，莫轻言指着前方开了口。
    “前面是大师兄的院子，满院到处都栽着竹子。
    对了，他还喜欢养猫，说是山上老鼠多，你要是在药王峰里看见猫，千万别抓，否则大师兄会教训你的。”
    连翘笑着点头，“嗯，不抓。”
    以前在镇北侯府时，长孙彦就整天抱着只花猫。
    没想到在沧灵学院里，他还养着猫，说不定就是那只大花呢。
    沿着山道，接连路过了六座院落，莫轻言才停下脚步，指住山顶上那间最小的院子。
    深红楼阁，孤单的伫立在山顶上。
    莫轻言望着连翘，说道：
    “小师妹，那里就是你的地方了，大师兄特意留着的。
    周围地势开阔，一眼就能看到有没有人偷窥。”
    “……”
    偷窥？
    自己没听错吧。
    看到连翘面色微妙，莫轻言立即澄清。
    “放心放心，师兄我是不会做那等下流事的，不不，我们都不会做那种下流事！”
    连翘沉默了半晌。
    猜到这应该是为了方便，才让她住在山顶上。
    免得和其他师兄住的太近，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啦，师兄我就不跟你上去了，你自己整理一下住处。”
    莫轻言低下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沧灵学院不许呼奴唤婢，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你收拾好院子后，记得来星斗楼。
    申时开饭，逾了时间就没有吃的咯~”
    “好，多谢师兄提醒。”
    连翘笑吟吟地点头，目送着莫轻言转身，逐渐走远。
    她才回过头，打量起了山上的深红楼阁。
    小黑蛇终于能从她的袖子里探出脑袋，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独眼里闪着亮光。
    这地方景色不错。
    嗯，歇脚在这里不委屈它。
    小黑蛇顺着连翘的手腕，游到她的掌心，兴奋地开口。
    “主人，寒玉喜欢思过池！”
    “好~只要你乖乖抹上罗树麻，在池子里想待几天都行。”
    连翘拍了下它的脑袋，随后举步朝山上走去。
    小黑蛇顿时有点蔫。
    到了楼阁外，连翘驻足在门前，抬手轻轻推开那扇朱红木门。
    “吱呀——”
    微尘和光扑面而来。
    连翘在鼻子前摇了摇手，半眯起杏眼，缓步踏进院内。
    这里和她一路所见的院落相同，独门独院，端庄大气，没有那些姑娘家的修饰。
    院内有棵上了年纪的辛夷树。
    葱茏茂盛，一树兰花由粉到白，空气里涌动着丝丝暗香。
    深红色的楼阁前，有块未开垦的土壤，想来是用作栽种喜欢的药草。
    后院有一石砌的深井，青石被水浸润得光滑。
    小黑蛇见了，立即飞身而起，蹿到了井口。
    它整条身体全趴在冰凉湿润的石头上，极为满意地点头。
    连翘对住处要求不高，见小黑蛇满脸喜欢，也跟着喜欢起来。
    她转身进屋，从纳戒里掏出换洗衣物，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随后才挽起袖子，着手打扫起了这间屋子。
    小黑蛇跟在她的身后，学着连翘，用尾巴尖缠了块抹布，随后在地上胡乱滚了起来。
    它要是化成原型，几下就能擦好地板。
    连翘见状被逗乐了，撩出一串水洒在它头上。
    “主人！”
    小黑蛇立即钻进桶里，随后冒出来。
    它尾巴一甩，忘了上面的抹布，给连翘溅了满脸的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