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熟虑后,她选择坦白。
“我确实不是冥城的人,只是七岁那年被人暗算,然后身中剧毒,无法修炼。
此事在奉京城内早已传开,您大可派人去打听。
中毒没多久后,我体内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声音。
直到最近,它会借助我的斗气跑出来,就成了你们口中的魔兽。”
这话里七分真,三分假。
说完,连翘就深深地伏下身,绝不敢再抬头瞧对方一眼。
戾那句话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
“你瞒住千机弩,或许能保命……”
记得它的提醒,连翘只好试着把当年的变故和戾联系到一起,希望能蒙混过关。
听完她这番话后,锦衣男子迟迟没有作声。
此地寂静的有些可怕。
连翘脑门上逐渐冒出层薄薄的冷汗,他不信吗?
眼前这两个人,就算戾没沉睡,面对他们也要避其锋芒。
如果自己再出半点差池,可能真要命绝此地……
就在她快被将死的恐惧淹没时,锦衣男子终于发话了。
“什么人暗算的你?”
“火枫国!”
听到对方肯继续问,连翘急忙回答道,“火枫国和我体内的毒有关系。”
这时候,南溪突然望向锦衣男子。
“主子?”
锦衣男子眯了眯眼。
那不是和寒江州关系甚密的一个小国么。
逍遥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下火炮弩,周围一定有国家支援。
火枫国,或许就是寒江州麾下的兵器制造点。
连翘心中像揣着只兔子般忐忑,她恨不得将两人的呼气声都听清楚。
此时南溪语气中的异样,立刻就察觉到了。
连翘心下一动。
这两人听到火枫国后,似乎有点儿在意。
“你去过火枫国?”
南溪朝连翘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声像催命符,每近一步,连翘的心就跳的更快。
即使面对逍遥王怨毒的眼神时,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没……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却因为连翘牙关打颤,而变得有些哆嗦起来。
这个斗皇的表情,分明是想让她死啊。
南溪俯身,挑起她的脸,摘掉那张面具,目光怀疑。
“火枫国为什么暗算你?
你该不会故意引我们去火枫国吧,或者你就是寒江州的奸细?”
瞥见他眼中陡现的杀意后,连翘全身寒毛竖起,立刻澄清道:
“我不是奸细!对付你们这么厉害的高手,怎么可能派我这种四星斗者做奸细。
至于火枫国为何对我下毒,我真的不知道。
当年一直以为是突破失败落下病根,前段时间才突然发现,原来体内被下了毒。
可是我想炼解毒丹时,药材已经被火枫国禁止流通了。
所以我才怀疑他们和那场暗算有关联。”
南溪再次开口,不肯错过她表情里的蛛丝马迹。
“什么人下的毒你也不知道?”
连翘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缩成一团,满脸可怜相,低着脑袋才敢悄悄瞄上南溪一眼。
锦衣男子这时抬手,突然按在她头顶。
动作虽轻,姿态却不容抗拒,丝丝紫电从他指尖溢出。
他想做什么?
连翘浑身一抖,惊骇之下,想挣脱出去,可惜根本斗不过对方分毫。
电流窜进体内时,她的眼神瞬间迷茫,整个人就像丢了线的傀儡,四肢僵硬地坐在原地。
仅是过了短暂的一瞬,锦衣男子便从容地收回手。
“确实有剧毒。”
他神情淡然,“懵懵懂懂却能活到现在,也算种本事,南溪,交给你了。”
此话一出,南溪面色微喜,刚准备上前。
林子里却陡然爆发出一声悲怮的哀嚎。
“不要!!”
连翘刚回过神,就听到锦衣男子那句话。
欲逃无法,加上刚又被他的威压慑住,不敢再把他视作救命稻草。
眼下只能自救了。
连翘眼神惊惧地瞥了眼锦衣男子后,随后猛扑到南溪脚边。
她几乎抱住南溪的腿,双手拽着他的衣袍。
“小哥哥,我当初不该暗算——”
“闭嘴,谁是你小哥哥?”
南溪面色微变,想到刚才她把主子叫哥哥,现在又叫自己小哥哥,岂不是逾越!
连翘见套不成近乎,又不敢直呼他姓名,索性飞快的改口。
“求您饶过我这一次,就一次!您神志不清时,我也没有对您下毒手。”
南溪饶有兴致拎起她肩膀,“你哪里敢?”
连翘紧张到了极致,说话都结巴起来,“我……能做到,只是没……没有做。”
“凭你什么角色,也敢羞辱小爷我?”
话音刚落,南溪的指甲化作成五根斗气刺,在连翘脸上摩挲起来。
“我刺下去,你脸上的花儿这辈子都洗不掉了。”
他指头陡然一陷,刺深深地钻进连翘的脸里。
这时候,密林后的悬崖上,有片数以百计的蒙面刺客趴在山头。
最前方是个长相阴柔的男子,身穿孔雀羽衣,像没有骨头般缩在另一个男子怀里。
他语气透着股子尖酸。
“快活王,您瞧瞧下面,容渊身边怎么还有两个随从!
我们把火炮弩车借给逍遥王,他就只困住了两头灵兽啊,呦~那人还真是……”
快活王搂住他的腰身,“引开两个就够了。
他们已经进入此地,珩儿,你等会放出毒烟。我们人多势众,再加上你我斗皇巅峰的实力,还愁耗不死他?”
那位被叫“珩儿”的男子挑起嘴角,视线望向林中的三人。
“哈,这两个随从怎么还打起来了?”
语气惊诧又幸灾乐祸。
快活王闻声看去,只见一头寒玉黑蛟在林中和少年斗了起来。
他也皱起眉头,“情报上说,女的是北家小女儿赤霄,九星炼药师,男的虽然是召唤师,灵兽却是赤金火鸾呐!
这头寒玉黑蛟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冒出来?难道又是一个九星召唤师?
本王可真想探探底下是个什么情况。”
珩儿懒洋洋地趴在快活王怀里,点了下他的胸膛。
“别呀,你一探不就被容渊发现了。
管他们是窝里斗,还是第三方势力介入呢!反正打起来我们又不吃亏。
让他们两个打得再激烈点,那时候我再放毒。”
快活王怜爱地捏了下他的脸,“珩儿放心,我就是嘴上说说,不会探的。”
林子里。
“吼——”
寒玉黑蛟现出原形,头上的角流光四窜。
它这时回头,看了眼连翘脸上被刺一半的“丑”字,独眼都气得腥红起来。
“不许伤吾主人!”
说完冲上前去。
结果南溪眯起眼睛,扬起手抽了一巴掌,硬生生把它拍到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得寸进尺,别以为小爷不会打你。”
想教训一下那个妖女,却三番五次被寒玉黑蛟打断。
南溪的耐心也被磨到尽头,他抬手释放出一条斗气锁链,冷嗤道:
“你这么野,看来不能用软的。”
寒玉黑蛟见状,急忙躲避起那条锁链。
它打不过这个人类,却无法忍受他欺负主人,此刻既急怒又惊慌。
连翘捂着血淋淋的半边脸,咬住嘴唇,眼看小黑蛇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追的乱窜。
她心中的悲愤难以言表,眼中也腾起深不可测的煞气。
凭什么?
再怎么卑躬屈膝,他都不会放过自己!
小黑蛇明知敌不过他,也敢冲上前为自己一搏。
连翘的眼底逐渐弥漫上一层血色。
戾曾经说的话,在她脑海里像念经般回荡不停。
“你最近在忘川大陆,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吧?”
“身为杀手,连颗杀心都没有。”
杀心。
连翘两眼变得猩红,表情也狰狞得像一头欲择人而食的狼。
她左臂上隐约溢出星点儿黑气。
祭坛里沉睡的黑龙,身边的雾气疯狂聚散,它虚弱地动了动眼皮。
好重的恶念……
难道她记起什么了……
这时候,祭坛周边的黑雾漩涡,突然被强行抽得一干二净。
该死!
竟然动它的护体戾气!
黑龙还没有清醒又再受重创,彻底昏迷在祭坛之上。
“我要杀了你。”
连翘仿佛变了个人,她惨然一笑,左臂上瞬间多了个黑雾凝聚的弩。
浓浓的戾气缠绕着那条胳膊,使得无人能看清千机弩的模样。
南溪听得分明,眼中凶光一闪。
想杀自己?
他回头抽过去一道荆棘,没想到的是,连翘徒手接住了它。
南溪在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后,表情顿时骇然。
连翘已经神智全无,眼前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血光。
她无意识地抬手,凭空凝成许多枚黑雾箭矢,却不知该往哪里射,索性不分敌我的攻击起来。
南溪就地滚了几下,险险避开那几枚诡异的箭。
锦衣男子也没料到会突发变故,衣角被箭矢擦过,竟然瞬间腐蚀起来。
他眼神凝重,掠到南溪身边替他打掉几枚箭矢。
“怎么回事?”
南溪察觉到她箭矢的凶险,有苦说不出,眼看着连小黑蛇都被她射中尾巴,痛得嘶叫起来,“主人——”
连翘却浑然不知,手上丝毫未停。
见状,南溪不由得握紧拳头,“她可能疯了!”
林子里处处窜动起汹涌的黑气。
悬崖之上。
快活王紧皱眉头,望向林间上方浓重的黑云,“那是什么?”
“管它是什么,正好能掩护我的毒烟。”
珩儿眼神兴奋地扬起手,“放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