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杂书里，可记载过器灵会和主人同生共死？”
    连翘忍不住直接问出来。
    “你的想法还真特别。”
    长孙彦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
    “天底下我就只听说过，召唤师和他们的本命灵宠，才能同生共死。器灵嘛，它虚无缥缈的，究竟是否存在于世间都很难说。”
    有那么一瞬间，连翘觉得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两人同样是世家之后，甚至将军府还是三大世家之首。
    可她翻遍脑海，却什么都不了解。
    单说异火，原主以前并不是炼药师，不知道这玩意儿也挺正常。
    可长孙彦不是召唤师，却能从异火谈到器灵，甚至本命灵宠，那是什么玩意儿？
    发觉连翘正眼神茫然的望着自己，长孙彦这才想到，自己说的已经远超了东陵国里的认知范围。
    他年少时，几乎游历遍了忘川大陆，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而连翘这个小姑娘，连东原都没出去过。
    东陵国的召唤师，除了太子萧火野，谁有手段能召唤出本命灵宠呢？
    长孙彦对她解释起来：
    “本命灵宠是和召唤师立下主仆契约的灵宠，主和仆，泾渭分明。一旦立下主仆契约，生死就算绑在了一起。
    主人受到的伤害，仆通常会自愿承担。
    只有那种灵窍近妖的灵兽，才能和召唤师立下主仆契约。
    这种契约一辈子只能立一次，主死了，仆也难活，
    当然，除非召唤师的天赋强悍到了一定程度，不然灵兽才不会轻易立契。”
    “这样啊……”
    连翘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她的寒玉黑蛟，能口吐人言，应该算得上灵窍近妖了。
    不过它已经将妖龙认作了主人。
    想到这里，连翘又问道，“那么兽和兽，能立什么契约吗？”
    这时候，长孙彦已经用看蠢货的眼神看向连翘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方才道：
    “师妹，先不提世间有没有那么厉害的兽。
    兽和人能一样吗？
    它们有领地意识，会追随头领。
    当一头兽遇见另外一头更强大的兽，出于本性，它就会主动跑去寻求庇护呀。”
    说着，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半空中指尖向下，两指一前一后地向前移动，比了个追随的动作。
    闻言，连翘似乎不好意思般垂下眼皮，她眸底的情绪全被纤长的睫毛遮住。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就远远低估了戾的实力。
    过了近千年，只是在她左臂里咆哮一声，就能再次震慑住寒玉黑蛟。
    不仅让小黑蛇心甘情愿地追随，还能做到如此忠心。
    戾在全盛时期，到底有多么可怕？
    另外，它究竟是被封印的妖龙，还是长孙彦口中的器灵呢？
    连翘想得一时入迷，直到眼皮底下多了只晃来晃去的手，方才回过神来。
    “嗯？”
    她这句反问，令得长孙彦挑起了眉，“还不走，该回西院修炼了。”
    提起修炼，连翘立刻来了精神，将那些想法全抛到脑后。
    对她而言，只有修炼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西院。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月。
    而在这天，沉寂许久的修炼室里，陡然响起了阵清脆的笑声。
    “不愧是个天才！突破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还要快。”
    连翘站起身来，唰的放出斗气丝线，随后满意地收回，打心眼里地夸奖起了原主的天分。
    原以为时间都不够用，现在看来，还留有一个月炼制养灵丹。
    真是妙啊！
    “呵，呵……”
    端坐在阵法中央的长孙彦干笑了几声，他从未见过，谁能用这般诚恳的表情来夸自己。
    不过必须承认，连翘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
    无论是炼药，还是斗气上的进步。
    她如此自夸也勉强能接受了。
    “师兄，好师兄！”
    连翘突然换了副笑脸，满眼讨好地扑到阵法中央，甜甜地叫了声，“天底下最好的师兄。”
    “你疯了？”
    长孙彦被她骤变的语气弄得极不自在，嫌弃地别过头，“离我远点。”
    谁知这句话，连翘都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好好好，我马上离你远点。”
    话音落下后，她倏地退出了有五步远，紧接着又眨巴着眼望了过来。
    “这么远可以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相处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连翘这种谄媚的模样。
    哼，小姑娘绝对没打什么好主意。
    长孙彦隐隐感到了一丝不详，于是眯了眯眼，冷声问道，“你想干嘛？”
    “师兄当初说，我想要的只要你有，就会给我。”
    连翘伸出一根手指，面具下的神情郑重又满是期待。
    “我不贪心的，只要一件东西就好了，啊——不是要，就稍微借用一下。”
    即使看不到连翘的表情，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能让她这种人都难以启齿的东西……
    长孙彦脱口而出，“玲珑紫衍炉？”
    “师兄真是聪明绝顶啊！”连翘感动地一点头。
    听他的语气干脆利落，想来是有戏。
    不过长孙彦在听到她的答复后，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府中有规矩，嫡系子孙才能使用它。”长孙彦沉吟道：
    “玲珑紫衍炉毕竟不是我的，它是镇北侯府的家传之宝，真要说主人，除了大哥就是征儿了。”
    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令得连翘呆立在了当场。
    “长孙征……无论我以哪个身份求他，都不可能给我啊。”
    她低声喃喃着，心中暗想：说不定那家伙还要朝自己幸灾乐祸一番。
    在镇北侯府的这段时间，她无法避免地会遇上长孙征。
    两个人虽然不至于大打出手，但是关系委实不算好。
    连翘向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一听长孙征冷言嘲讽自己，就绝对会狠狠地反击过去。
    因此两个人总是不欢而散。
    现在如果她去求长孙征行行好，帮帮忙。
    那位大爷还不得狂到天上去？
    至于帮她？不落井下石都算那家伙突然良心发现了呢。
    听到她苦大仇深的语气，长孙彦只是笑了笑，随后望向连翘。
    “你要炼什么丹，竟然需要玲珑紫衍炉？”
    闻言，连翘不禁叹了口气。
    “养灵丹，我急着突破到四星斗者，就是为了能在炼制它时让成功率变高一点。”
    她说完之后，长孙彦却迟迟没有反应，连翘才奇怪地看了过去。
    只见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浓浓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长孙彦很少这般流露出情绪，令得连翘忍不住回想自己话里的毛病。
    过了半晌，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你怎么了？”
    长孙彦这才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砸了咂嘴，上下打量着连翘。
    “师妹，你一个刚突破的四星斗者，就想炼制养灵丹。”
    话到了这里时，他尽量挑了个委婉的措辞，“是不是过于求成了？”
    连翘和他相处久了，也能分清他什么时候说的话是调侃，什么时候说的话是真心。
    听到长孙彦这么一说，她微微皱起眉。
    “养灵丹很难炼？”
    “啧，它虽然是五星丹药，但至今没有哪个五星炼药师能炼制出来。”
    长孙彦沉声道，“一是它的药材已经绝迹，二是——”
    “我有。”
    连翘眨了眨眼，拨动了下拇指上的纳戒。
    长孙彦淡淡地应了声，丝毫没有受她的影响，“嗯，二是它的炼制，等等什么玩意儿？”
    他突然停下话头，不确定地重复道，“赤毫和冰滴子，你有吗？”
    “嘿嘿，我刚好有。”
    连翘乖巧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答复后，长孙彦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惑。
    “我和镇北侯府都搞不到的药材，你怎么有？”
    说完后，他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连翘不解地望向他。
    在印象中，这两株药材挺容易到手啊，万师爷轻描淡写地就送给了她。
    “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城北有一条暗街？”
    她小心地问道。
    长孙彦面色突然忿忿起来。
    “那个地方我快去了八百遍，悬赏单少说也挂了有八百张！从来没找到那两株药材。”
    “……竟然有那种事吗？”
    连翘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长孙彦，“你该不会是得罪了暗街的人吧。”
    她不经意间，一语道破真相。
    得到连翘的提醒，长孙彦袖里的手指逐渐收拢，猛地攥成一个拳头。
    是了，原来是那个死女人从中作梗。
    没想到她管赌坊也就罢了，连文煞这边的事情都要插手，害得他至今还停留在斗灵的实力。
    半点消息都不透露，让他白忙碌那么久。
    这种人简直是心理扭曲。
    连翘见他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抿了抿唇，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开口问道：
    “师兄，那个二是什么呀？”
    长孙彦只说了药材难得，至于第二点难在哪里，还没有讲到。
    “二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长孙彦从愤怒中回过神来，转头盯住连翘。
    “不过我早已命人准备好了五行阵，解决了地势之难。换做是我，只需要在日中之时，凝聚出丹形就好。
    你如果想炼出它嘛……难说。”
    连翘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她对长孙彦这番话深信不疑，毕竟曾经炼制过一次，其中的难度切身体会过。
    而长孙彦对养灵丹的了解，显然比自己清楚。
    甚至都知道何时凝丹，还想到要提前布置好五行阵，那四十八种药材，确实有些药性相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