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宫中就来了人;喧闹不止的,弄得原本安静清幽的玉王府仿佛清晨的菜市一般,不得安宁。按着规矩,上官皎皎也是一番盛装打扮;准备出去迎接圣旨。虽然不喜这种官方的场合,但是如今她的身份就是玉王妃,不得不去应付着。
等她到场之时,玉珍带着一行人除了玉可卿之外,全部都规规整整的站在门口等着;看起来极度的正式。
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圈,她发现玉可卿竟然不在其中。等待了半晌,还是等不到。原本她以为玉可卿傲慢的很,有些架子实属正常;可是到了现在也还没有出现,着实有些不妥。正打算问问玉珍事情的缘由,大门外尖利的叫喊声就响了起来。
“圣旨到,———玉王接旨。”
闻声之后,玉珍赶紧上前候着;生怕错过一丝的细节。
那领头的公公也如同她一样,在人群之中来回的寻找了一番。只不过有趣的是,这位公公却不像她一样,看见玉可卿不在之后显得十分惊慌失措。冷冷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玉珍和上官皎皎,那位公公面无表情也不等玉可卿到来,就开始缓缓宣纸;他心里头也明白的很,自己今日就是在这里葬送了这把老骨头,也未必等得到玉王殿下露面的。
辰帝的旨意无非就是说些玉可卿大退敌军、功德无量的话;如今顾拜带着大军凯旋,就要论功行赏,在宫中举办庆功宴会罢了。
抑扬顿挫的念完了圣旨,老公公就打算离开。岂料,一直没有出现的玉可卿这个时候却衣衫半开的出来了。他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茶杯,懒懒的斜靠在门框边;双眼微睁活脱脱一副才刚睡醒得样子。
“阳公公,劳烦你告诉他;以后没事别找我进宫,就是对我最丰厚的赏赐了。”
阳公公原本一副老练深沉的样子,连上官皎皎见了也觉得他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可是听完了玉可卿的话,脸上顿时显露出难堪的神色来。
“砰”的一声,阳公公整个人跪倒在地,低垂着自己的头颅,略带疲倦的说道:“老奴不敢,陛下说了;要是今天的圣旨有什么差池,老奴这把老骨头就别想要了。还请殿下看在奴才是阳家的老人,又侍奉在宸妃娘娘身边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别跟陛下再置气,好好的让老奴进宫复纸吧!”
阳公公曾经是宸妃最信任的家仆之一,也是在宸妃去世之后,才跟了辰帝。
又来这一套,上次殿前的婚礼,是老四,这次宣纸进宫,又是阳公公,下一回又是谁呢?自己身边的人就是让他不断的利用的吗?玉可卿双眉紧皱,目光瞬间冷冻,手里原本捏着的茶杯“咔”的一声脆响,杯子就化成了一堆碎末。细小的碎片刺入掌心和指头,也麻木没有知觉。挥手将手中的碎末洒在地上,那只可爱的小茶杯立刻变为一堆血灰。鲜血不断地从余克勤指尖滴下,片刻间,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阳公公匍匐上前,想要替他制住伤口。却被他拂袖赶走。
“殿下!你这是为什么呀?”阳公公看着眼前流血不止的男子,眼眶湿润,无奈的说道。
老人在跪在地上偷偷的摸着眼泪,上官皎皎却浑身一震。这样的玉可卿,她不是第一次看见,可是这样愤怒又悲伤的玉可卿,却是她第一次看见。明明该是熊熊的怒火,却在瞬间化为了冰冷和漠视,这样的场景之下,让她难以想象这个男人身上究竟有多少的故事,和多少的伤痛。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一个傲慢强大的人,无力到只能够用伤害自己来宣示自己的愤怒。
她忽然在心里有些心疼这个男人,抛开两人之间还不存在的虚幻的爱情,作为一个朋友,她很想去抱抱他,给他以温暖。可是她不能,直到现在,她还是没能够接受自己的新身份,新角色.....
血缘关系是一个人类最重要的人际关系,子女往往对父母有着无穷尽的依赖和眷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才会使得父子反目,才会让玉可卿如此的憎恶辰帝。
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玉可卿慢步的走到阳公公的面前,冷漠的问道:“那些话,是他叫你这么说的?”
阳公公不敢多话,只默默的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殿下,陛下,他......亦有他的难处啊!他对娘娘的感情天地可鉴,当年的事情.......”
“你走吧!看在母妃的面子上,饶你不死。倘若今后再敢提起当年的事情,本王绝不会在手下留情.......”
艰难的站起身,阳公公看着这张与宸妃娘娘有着七分相像的面容。他心里头有着数不清的担忧与无奈:当年的三皇子活泼聪明,如今却.......
“唉”在心里悲叹一声,阳公公在玉珍的搀扶之下,带着大队人马缓缓地离开了王府。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来往全是互相寒暄的声音,显得十分的热闹。辰帝犒赏三军,有功之臣无一不是携了自己的家眷早早候命。唯独玉王除外,众人皆已经酒过三巡,玉王和玉王妃都还没有到位。
宴席即将进入高潮,一辆华丽的马车才缓缓地驶入宫门。所经之处,无人阻拦。
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俊美男子,上官皎皎心里有些无语:从上午到夜晚,某人还说要快些进宫;看来,他的确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厌恶这座华丽的囚笼。
“吁——”马车行至一条僻静的宫道,一名黑衣的男子却突然出现,拦住了马车。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听着声音,焦灼无比。玉可卿一下就认出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玉昆。
“说!”知道定然是什么大事,玉可卿显得有些焦急。
那侍卫连忙说道:“殿下,四皇子因为拒绝陛下的赐婚,惹得皇上大怒,被处以水刑,关进了暗室!”水刑,就是将人按时辰没入水中,不得呼吸。暗室,更加是皇族子弟犯了极大的错误,才会被处罚的地方。进了那里的人,不见天日,多则三月,少则一月,必定会视力受损,不能重见光明。
“什么时候的事情?”尽管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上官皎皎不难看出,玉可卿有些着急。
“半个时辰前!”
“那他,陛下....现在在哪里?”
“王爷,陛下在太极殿内!”
赐婚?她有些迷茫,自己和玉可卿才成亲不久,皇上又要赐婚给四皇子,什么事情,才使得他如此焦急的要将自己的儿子全部都安顿好。
知道太极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上官皎皎主动请缨:“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先去宫宴的地方先等着你。可以吗?”
微微思索片刻,玉可卿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牌子交到她的手上,嘱咐道:“晚宴在皇后的宫中进行,你拿着这块令牌,自然会有人带你过去的。”
拿着这块牌子,她就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凡物。上面一个隐约的卿字,只能用手才能碰出,肉眼是看不见的。将令牌紧紧的握在手心,上官皎皎快步走下了马车。望着急速奔走的马车,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安心。
此处宫道十分的偏僻,风景却是不错的;静静的在原地呆了一会儿,上官皎皎慢慢的向宫门走去。想到那个调皮不羁的四皇子此刻正在受着苦,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再不似早前的无所谓的和逃避,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
走了不知道多久,却还是找不到一处繁华的低端。想找个人问路,四处都不见人影。寻着宫墙又往前走了几步,宫墙的另一头传来阵阵的谈话声。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将自己的耳朵贴近墙面,仔细的听着。
一个细腻的男声道:“今晚必定有大事发生,你定要抓住机会,除掉玉王,否则,你我必定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声音在她听来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牵涉到玉可卿,她不禁有些紧张。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卑职遵命,只不过微臣有一事不明,玉王实力雄厚,太子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太子,原来那男子竟是太子吗?
太子似乎有些着急,语调快速的说:“你有所不知,宸妃的死乃是我母后间接造成,他早对我们母子恨之入骨;如今四皇子又帮我顶了罪,要是被他查出真相来,必定不会放过我。到时候莫说是太子之位,我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还要另当别论呢!”
另一人道:“原来如此,那今晚卑职一定会拼尽全力,为太子夺得一线机会.....”
“对,为了本太子,为了将来的皇位,玉王,必须的死!”
太子似乎对玉可卿报以了十足的仇恨,隔着墙壁,上官皎皎都能够感受到他说这话时的咬牙切齿。
“现在他娶了那个上官家的小姐,本来就是如虎添翼;顾拜又不愿意归入我的麾下,要是真的比起实力来,我们面临的都将是腹背受敌.......”顿了顿,太子将自己的担忧一一道出。
上官皎皎听的心惊,原来四皇子的苦难都是由太子一手造成的。这些天她在关注着自己的感受,却忘了外面还有许多的豺狼虎豹在等着他们。而且,那位阴晴不定,冷漠圆滑的顾将军竟然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急着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玉可卿,却不小心踢到了路边的石子,惊动了墙对面的人。
“谁?”太子警觉性很是不错,听到声音就立马跃上墙头,查看着情况。来回的扫视了好几遍,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而另一道宫墙之上,上官皎皎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救了。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巴,似乎是害怕她发出声音。看不见身后的人,但是她能够感受到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茂密的树枝遮住了两人,太子又寻找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人影。
“奇怪,明明听见有声音的。”似乎是不甘心,他还是不断地在寻找。
“这里如此僻静,应该不是有人,太子放心。”另一人劝道。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过一会儿,父皇就会回来开始封赏了.....”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但树上的两人却依旧一动不动。片刻之后,身后的人才慢慢的放下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又过了半柱香,墙边再次传来声音。“太子,确认没人。我们走吧!”
“走吧”
上官皎皎松了口气,直到确认太子是真的离开了,才扭头看向身后刚才救了自己的人。再三确认了映入眼眶的脸,她才惊讶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