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晴回到家的时候约摸八点钟,收破烂回来的大爷正在清点着瓶子,野狗在垃圾堆翻找吃食,爸爸的摩托车停在楼边昏黄的灯下。
背好书包,面对着黑暗的楼梯,林子晴不敢迈出脚步。
发呆了好一会,等到大爷背着大袋子哐当哐当走过来,林子晴才慌张地跑上楼梯。
楼梯高矮不均,一不小心就跌在地上,发夹掉了,伸手拿起来想戴上,然而想到今天说不定能让爸妈和好,想当个他们眼中的乖孩子,所以林子晴把发夹都摘了下来。
在楼梯角落的地方,把卫衣脱下。
脱到一半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子晴你回来了?”
是刚从楼梯上来的大爷,他背着一大袋的空瓶子堵住了楼梯。
林子晴没说话,把书包里的塑料瓶拿出来,在大爷诧异的注视下塑料瓶被打开,然后里面一群小昆虫跑了出来。
“哇啊啊啊!”大爷怪叫一声,提着大袋子拔腿就跑上楼。
“嘁。”
不管地上乱爬的小虫,林子晴把卫衣塞进书包,站起身。
今天一定会成功的!
紧握着手里的蝴蝶宝具,然后上楼。
七楼,还未靠近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来女人的喊叫声:“你看看你整天在沙发上玩手机,就不知道去赚钱吗?”
男人疲倦的回答:“小晴要回来了,我不想跟你吵。”
“吵?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吵?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小晴学费还没交,你还跟我吵?”
“我不是说了正在想办法借吗?你有完没完啊!”
门外,林子晴握在门把手上,抿着嘴。
“你吼我了?你这个窝囊废就只会吼我,在外面跟孙子一样,你活得就跟狗一样。”
仿佛阻隔了两个世界的门,一边是寂静的夜,一边是吵闹的家。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生活在一起呢?为什么就一定要吵架呢?
“你在说一遍?”男人压抑着的怒火。
如果再不进去,就又要打起来了。
林子晴抓着门把,手心不知不觉湿透了。
“咔擦。”
开门进去。
妈妈在沙发后面叉腰站着,爸爸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门开了之后两人都看了过来。
“我回来了。”战战兢兢地靠在门边。
“回来了,去吃饭吧。”爸爸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妈妈脸色阴沉,拉过子晴说:“小晴,以后嫁老公要找有本事的,你妈当初就是瞎了眼,才害你一起受苦。”抹泪。
爸爸咬着牙,说:“你够了没有?再说等会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你来啊!只会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不想跟你吵。”
“呵,”冷笑,妈妈推开林子晴,然后说,“跟我吵?就你还想跟我吵?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过得比乞丐还惨,我才懒得跟你这种人吵。”翻白眼。
爸爸咧嘴,将烟按在桌子上,慢慢起身。
“你来啊,你打啊!”妈妈不仅不怕,甚至还凑了过去。
林子晴靠在门边,倚着门才能站着。屋子外的灯闪烁不定,楼上大爷哐哐哐地倒瓶子。
爸爸握了拳头,横着脖子说:“你不要逼我。”
“你别逼我才是啊林富国,你逼得我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你再说一句!”爸爸扬起手来。
“你打啊!朝这里打!”
不行,不能这样子!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林子晴跑到两人中间,就像中午的时候一样张开双手,喊:“请你们不要吵架了!”
好像看到陌生的人,两个大人都傻傻看着林子晴,看她害怕地模样,说:“不要吵架好不好?”
“小晴......”爸爸抿嘴,平时他们吵架的时候林子晴都是坐在一旁沙发上呆呆的模样,现在却会出来劝架了。也许,是我太过火了吧。
这样想着,妈妈却开始发怒:“你走开,看他敢不敢动手!今天他要是动手打我,我就离婚!”将林子晴扯开,推到门边。
林子晴“哐”一声撞在门上,书包里的卫衣还有书都散到地上。
爸爸怒不可遏,冲上去就跟妈妈扭打起来。
“啊!”尖叫着的妈妈挥着手挠人。
爸爸扯住了她的头发,使劲想把她弄倒在地。
桌子晃荡,茶几碎到地上。
忽然爸爸脚底一滑,“哇”地仰面摔在地上,妈妈压了上去。两人在地上来来回回,爸爸流了一脸的血。
“窝囊废!”妈妈一边骂一边用指甲刮过去。
爸爸使劲抓着妈妈的手。
林子晴呆呆地靠着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成这样了,为什么还是会打起来呢?
楼梯的灯亮起,来了两个青年站在门口,轻佻地模样:“哟,没关门。”探头进来,“你们两口子又在打架啊?”
爸爸低声说:“起来,有人来了。”
“来人就来,我打死你个窝囊废。”妈妈不依不饶。
“起来!”
“啊!”妈妈被推到一边。
来的两个青年,一个染着黄毛一个染着白毛,长长的刘海,一幅杀马特的模样。
“我们今天是来收钱的。”黄毛叼着烟。
“能不能宽容几天?”爸爸赔着笑脸,额头上的血不住流下。
“不行,今天必须交,不然......”黄毛四处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然后看到门边瑟瑟发抖的林子晴,露出淫笑,“不然你女儿晚上回家就得小心了。”
“你们想要干嘛!小晴过来这边。”
“诶!”黄毛上前一步挡住了林子晴,想要伸手抓她。
林子晴一矮身想要避开,但是头发被抓住了!
“小晴!放开我女儿!”爸爸想过来,但是畏手畏脚。
“只要你今儿把钱还清,一共是三万两千块钱,你女儿肯定就没事。”
“你们不放手,我就报警了!”看着女儿痛苦的样子,爸爸掏出手机。
“报警?警察能护你多久?警察还能把我们怎样?”黄毛把林子晴推开。
“小晴。”爸爸抱住林子晴,“没事吧?”
“呜呜~~”埋头在爸爸怀里哭。
妈妈也爬过来紧紧拥抱在一块。
站门口的黄毛拍了门,说:“哭什么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有钱一定还,行不行?”爸爸哽咽着。
“没钱?你把这房子抵押出去不就有钱了吗?三万块,你这房子起码值三十万。”
“这房子......”
“房子不是你的?”黄毛一脸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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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在场所有人审视,爸爸难堪地看往别处,支支吾吾地说:“之前已经抵押过一次了。”
“你什么时候抵押的!我怎么不知道?”其它人还没开口,妈妈率先发难,披头散发的她心如死灰,“为什么这种事情你没跟我商量?”
“我......我以为我能翻身,我这次投资只要成功就有好几百万!你信我,就这一次,最后一次,相信我!我们不用多久就可以有钱了。”
“林富国!你要害死我啊!”妈妈又揪住爸爸的头发,开始打起来。
爸爸没有还手。
门口黄毛啐了一口,把烟头丢到屋里沙发上,说:“走。”转身就走。
烟头在沙发上还燃烧着,白色的灰色的烟混杂着飘起。
林子晴坐倒在地上,看看妈妈动手打着爸爸,而沙发已经冒起小火。
“妈,着火了。”
辱骂声响亮,没人理会她。
林子晴自己去端了盆水泼灭了火。抱着空盆子呆立,耳边除了骂声就是爸爸的“你信我这最后一次”,妈妈的“每次你都说最后一次”!
关了门,然后回到自己房间里,锁好门,坐在床上,窗外是一幢沉没在黑暗里的高楼,楼顶大概月亮还在,也许有鸟儿半夜不睡掠过屋顶,毕竟是夏天,或许有人拿了马扎在楼上闲坐。
房间外的吵闹依旧,林子晴叹气,想着或许明天下楼又要给楼下的阿姨训斥一顿了,因为每晚爸妈都很吵,她们楼下睡觉都不安稳。
钱,真的很重要嘛。假如一个人可以不吃不喝不用洗澡,就像神仙一样自由自在该多好。生活的意义对成仙的他们而言就是享乐,没有什么必要的欲望,也就不会有什么烦恼,即便有烦恼,也可以慢慢地解决。
但是既然生而为人,就必须要面对这些苦恼,即便你想活得潇洒一些,还是不可避免与人打交道,因为你要生活。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些呢?
林子晴一时半会也搞不明白,下了床去寻了跟绳子,然后借着微弱的月光编织起来,想要弄一个属于自己的图案,明天给侍卫甲戴上。
一想到侍卫甲,心情就很开心,要是能够找到《从者协议》的作者就好了,能够写出这样的书的人,一定是个博学多才的内心充满希望的好人,假如能够认识他就好了。
“要不然,给他留言吧。”
林子晴拿出手机,然后开始在《从者协议》作品底下发评论,虽然作者已经将近三年没有更新了,但是他一定会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