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夜,天边电闪雷鸣,仿佛又有狂风暴雨的趋势,一道提着篮子的纤细身影避开佣人从庭院里匆匆穿过,她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左右看了一眼,蹲下来从篮子里取出一叠纸元宝。这些都是用白纸折成的,上面没有金粉,但每一个都精致小巧,她堆了几个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往火堆里继续放。
周围那样安静,只有风声在呼呼刮过,接连出了两桩命案,庄园里流传起种种传闻,佣人都不敢再到这些偏僻角落里来。火苗上窜,映出女孩苍白的脸色,她纤长的手指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透明,白裙子垂在地上,时不时有落叶飘过来。
突然一只脚猛得伸出踩灭火堆,来人用力将她拉起来,拽到一颗大树后面。闪电骤然划破天际,映亮女孩惊恐的双眸,她看着眼前满脸怒气的许雪茹,神情不知所措。许雪茹紧紧握着她胳膊,压低声音斥责道:“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还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听说……听说死的人如果不给鬼差纸钱,是没有办法投胎的……”陈静惊魂未定,断断续续说道。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如果让老爷发现,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许雪茹又气又急,“陈泰刚死,你就在这里烧纸钱,被人看见误会你做贼心虚,你就是再长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但是……”陈静想要解释。
“没有但是,给我回房间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去!”许雪茹厉声说完,俯身掬了几把泥土盖在灰烬上,拉起陈静催促道,“走,快跟我回去!”
陈静被她拉得脚步踉跄,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小声说道:“妈妈,对不起,我惹你生气了,但是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他……”
“你有这份心,陈家的人不一定领情,多一如不如少一事,这几天你别出房门了,我会派佣人给你送一日三餐。”许雪茹神情紧张,一路上都在注意周围的环境,她知道要是这时被人撞见,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的。
“那严姨呢,她什么时候回来?”陈静问道。
“回来?”许雪茹冷笑两声,“她能不能活着离开房间都是个问题!”
“为什么?严姨没有杀人呀,爸爸应该很快就会放了她吧?”陈静疑惑地问。许雪茹停下脚步,闪电骤然亮起,她的眼神分外狰狞恐怖:“那个男人不是你爸爸,他什么也不是!”
陈静被吓住了,往后一缩:“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对不起……”
看她这幅样子,许雪茹也不忍心说什么,一路拽着她回到居住的小楼。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严美兰被当成嫌疑犯软禁起来,现在这里就只有陈静一个人居住,许雪茹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门,摁亮客厅的宁说道:“我还要回去照顾老爷,你乖乖在屋子里面呆着,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陈静站在门口问,灯光柔和的洒下来,白裙子上的污渍清晰可见。
“他活得比我们都好。”许雪茹冷笑一声,看了她一眼说道,“回去把裙子脱下来扔掉,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不小心摔倒弄脏的。”
陈静点点头,关上大门走进去。客厅不大,却装饰的非常梦幻,窗帘是粉色的薄纱,到处都放置着毛绒公仔,每一件家具都是纯白钢琴漆,看上去纯净而梦幻。陈静走到卧室,那张垂挂着浅粉色纱帘的公主床大而柔软,四边用一个白藤球束起,她拉开衣柜,里面清一色全是白裙子,好像这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颜色。
她随意拿了一件,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给浴缸放水,然后对着那面巨大的落地镜拉开裙子的绑带,将它脱了下来。镜子里映出她洁白无暇的身躯,皮肤泛着奶油一样的光泽,双腿笔直修长,腰身纤细,肩膀弧度自然而完美,锁骨清晰,白皙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她的脸看起来那么清纯,就像一朵还没有盛开的百合,然而她的身材却已经成熟,稚气与性感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天生就充满着极端的吸引力。
她脱下最后的衣服,迈进浴缸里,水温暖暖的,将她包裹起来,她的头靠在浴缸边沿,长发沿着水面铺面,像像海藻一样浮动。
她掬起一把温水,高高举起手,洒在自己脸上。水珠沿着她的脸庞下滑,流进她微张的嘴唇里,她咯咯咯笑起来,身体缓缓下滑,沉进浴缸里,只剩一张脸仰面浮在水上。
浴室的灯光很亮,她静静看着,然后整张脸都没入水中,只剩下乌黑的头发飘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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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又断断续续下了几阵暴雨,陈哲一大早就跟山下联系,得知山路大部分已经通了,警察很快就会赶来,他终于松了口气。肖遇说了自己的猜测,陈哲想了片刻,很快罗列出几个较为偏僻又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地方,有之前叶间遇袭的树林,花室,陈静居住的小楼,以及其他几个地方。
他想起件事,说道:“花匠前阵子请假了,现在花室那边就由园丁代为照看。”
“就是说那里不但偏僻,还没有人看管?”肖遇皱眉问道。
“对,园丁要负责整座庭院,只会在天气变化的时候过去调节一下温度。”陈哲突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认为那个地方最可疑?”
“现在还不能肯定,我们带几个人过去看看。”肖遇说道。
陈哲点点头,叫了人过来安排下去,除了他们外,还有几队去其他地方检查。叶间不放心余元元一个人,就留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余元元在厨房熬了一锅长生粥,准备给陈前坤送过去,一名女佣提着食盒也正巧离开,叶间问道:“她也是去送饭的?”
“嗯,严姨被关起来了,现在是由她来照顾静儿。”余元元应道。
叶间想起来自从陈泰出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陈静,余元元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先把粥给陈伯伯送过去,阿间,你留在这儿不要乱跑呀。”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叶间故作轻松地说。
“你啊总是容易冲动,为了别人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全,肖大哥不在,我可得好好看着你。”余元元一本正经地说。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挤兑我了,赶紧去吧。”叶间催促她。
余元元提着保温锅离开,她前脚刚走,吕雅宁就从门外急匆匆走进来,她几天没出门,即使脸庞有化妆品精心修饰过,也难掩神情里的憔悴。她的视线在客厅里找过,迫切地问道:“哲哥呢,哲哥在什么地方?”
“大少爷刚刚去了花室。”一名佣人回答。
吕雅宁转身就要离开,叶间出声提醒她:“他们是去找陈泰的尸身。”
吕雅宁脚步一顿,后退两步又回到客厅,回头瞪了叶间一眼,又问那名佣人:“我刚才听说下山的路已经通了?”
“是的,警方马上就会赶来。”佣人回答道。
“让司机送我下山,我现在就要下山!”吕雅宁抓住她的胳膊叫道。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需要请示老爷。”佣人公事化的回答。
“什么做不了主!我已经受够这里了,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我就要走,现在就要走!”吕雅宁愤怒的喊道,她只要自己对着陈泰的头颅睡了两天,就浑身冒冷汗。
“雅宁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就去向老爷报告,请在这里稍等片刻。”佣人说道。
吕雅宁在沙发坐下,恐惧让她再也没有办法维持优雅,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般东张西望。向经宇从门外走进来,他已经听见刚才的对话,说道:“吕小姐其实不必这么紧张,路既然已经通了,我相信陈伯伯很快会做出安排,我们只需要安心等待就好。”
“已经连续死了两个人,你能等下去,我可等不了!”吕雅宁说道,“凶手还有可能在庄园里,跟这么可怕的人共处一处,你能觉得安心吗?多呆一天,或许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你,或者是我,你有没有想过?”
“吕小姐想得太多了,我是第一次来陈家,放在电视剧里就是不知名的路人甲,泰哥和卢小姐的事我心里也很难过,但这些和我并没有关系,我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尽量不再给陈家添麻烦。”向经宇看上去要平静很多,大概真像他所说的,他只是个路人。
“宝茜也是客人,凶手能在那么多人面前杀了她,你怎么能肯定自己就是安全的?”吕雅宁冷笑着反驳他。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当然不怕。”向经宇气定神闲的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吕雅宁现在就是草木皆兵,一听这话就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就是实话实说,杀人也是要讲动机的,我初来乍道,跟大家都是头一次见面,凶手再怎么也不能找上我。”向经宇说得确实有道理,不过这些话在吕雅宁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你是在说我心里有鬼,才想要急着离开?”她气愤的说,“向经宇,之前我对你客客气气的是看在向家的面子上,你别蹬鼻子上脸,在这里血口喷人啊!”
向经宇脾气虽然不错,但也架不住被人指着鼻子骂,况且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不痛快,这时候他也不讲什么客套面子了,冷眼望着吕雅宁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吕小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吕雅宁气急,脸庞涨得通红。
眼看他们要吵起来,叶间赶忙出来打圆场:“陈哲和肖遇刚刚去了花室,警察都快来了,就算要离开,也要等到调查工作结束之后,大家就都再忍一忍吧。”
吕雅宁一股火没地方撕,看见他更加来气:“你算什么人,也配在这里指挥我们该怎么做?我现在就去找舅舅,让他安排司机送我下山,你们就继续留在这里陪那个杀人凶手吧!”
说完,她转身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离开,叶间和向经宇互望一眼,彼此都觉得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