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轻轻摇摇头，对他微微笑了下。
    “不喝杯茶吗？”苏沫道。
    秦宇飞坐在她面前，望着她。
    眼前的她，神情黯淡，完全不像以前那么充满活力，秦宇飞的怒气，也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湖畔的风吹了过来，吹动着纱帘轻轻摆动，吹动着她的长发。
    “苏沫——”秦宇飞轻轻叫了声，苏沫看着他。
    那双大眼睛，让秦宇飞的心又抽动了下。
    他敛定心神，道：“苏沫，我们，算是朋友吗？”
    苏沫浅浅一笑，看着他，道：“我不知道。”
    “可是，苏沫，我当你是朋友。作为朋友，我想请你跟我说句真话，掏心窝子的真话，你，爱我四哥，还是俞子铭？”秦宇飞定定地看着她，问。
    “你是作为他的好兄弟问这话的，是吧？”苏沫反问道。
    秦宇飞“嗯”了一声，道：“苏沫，说实在的，四哥，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没法儿看着他难过，看着他做错事。”顿了下，他接着说，“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跟着四哥，除了他出国那几年之外，我一直跟着他，他到哪儿，我到哪儿，我受不得任何人伤害他。他一直都是个非常理智的人，理智的让人害怕，让人觉得他简直就不是个人。可是，苏沫，这样的四哥，他因为你——”
    “自古以来，男人只要犯了错，严重的错以至于身败名裂，而他身边又有一个女人的话，世人都可以说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个祸害，专有名词就是红颜祸水。这个女人，就必须为和自己有关或者无关的错误承担责任。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是吗？”苏沫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因为他现在不像你认为的那样理智了，你就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吗？”
    “你不要觉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苏沫，我从没有那种想法，什么男女有别，女人就该做男人附属的想法，我根本没有。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哪怕是我的四哥，同样如此。可是，正因为他是我的四哥，我不能看着他去接受惩罚，去承受那些代价。所以，我才来找你，苏沫，不是因为你是什么红颜祸水，你所说的那些，只不过是俗人推卸责任的借口，我不会那么想，更不会那么看待你。只是，我希望我的四哥能够理智一些，能够不要走向万劫不复的那条路。苏沫，你明白吗？”秦宇飞盯着她，道。
    苏沫点头，道：“你是这样的想法，难道我不是吗？我和他相识的时间，连你们的零头都比不了。可是，我——你说你不能看着他走向万劫不复，难道我就愿意吗？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
    “好，苏沫，我没看错你！”秦宇飞打断了她的话。
    苏沫看着他。
    “四哥要让俞子铭和你离婚，我不知道他会想什么办法，我也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可是，苏沫，现在的问题是，四哥的家里，叶家的家教严格到没人性的地步，你知道吗？我支持你们两个，只是现在——”秦宇飞道。
    “我明白，你是不想现在矛盾激化的太厉害，是吗？毕竟我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对他不利。”苏沫道。
    秦宇飞点头。
    苏沫微微笑了，看着秦宇飞。
    “你，真的很为他着想啊！”苏沫道。
    秦宇飞有点不好意思。
    苏沫笑了下，道：“既然是朋友，你介不介意听我讲个故事？”
    秦宇飞看着她。
    “我爸，当年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的小伙子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戏子，为了这个戏子提前退伍。他的家里有着殷实的基础，有那样的家境，他的前途也不会差。可是呢，他偏偏违背家里的意愿，跟着这个戏子走了，结了婚。后来，他家里为了逼他和这个戏子离婚，甚至提出要断绝关系。我爸啊，真是傻，一心为了自己认为的爱情，坚守着自己的爱情，和家里摆脱了关系，和这个戏子在小镇上生活。还好，他的一个前辈大哥，担心他过的不好，偷偷利用自己的关系把我爸安排在这个镇上的学校当老师。”苏沫说着，视线落向遥远的地方。
    秦宇飞静静望着她。
    “他们刚结婚的那个时候，非常幸福，虽然日子艰难，可是两个人真心相爱，好像他们眼前什么困难都不存在。他们一心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去过问家里的情形。后来，他们生了个孩子，一家人真的好幸福啊！可是，老天爷不会让一个人永远生活在幸福之中。那个戏子招惹了太多人的嫉妒和艳羡，他们——”苏沫想起儿时的经历，声音有些哽咽，“后来，这个戏子病了，很重的病，在省城来检查的时候，已经是没救了。为了给妻子治病，我爸四处借钱，最后不得已求到自己父母面前，可是呢，父母拒绝了他——”
    她的声音，如同风中的叶子一样瑟瑟发抖。
    “苏沫——”秦宇飞按住她颤抖的肩，注视着她。
    “苏沫，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秦宇飞劝道。
    苏沫流泪了，却摇着头。
    “我理解他的处境，慕辰的处境，他和当初的我爸一样，甚至他的处境比我爸当时还要艰难。我不想他走上和我爸一样的路，我不想他过的和我爸一样，我不想他——”苏沫不停地说着，眼泪也不停地流。
    秦宇飞猛地单膝跪在她面前，拥住她。
    “不会的，苏沫，不会的，绝对不会。”他安慰道。
    风吹了过来，包围着两个人。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才能让他，让他忘记我——”她抬起头，泪眼蒙蒙看着秦宇飞。
    秦宇飞的心头，一下下抽痛着。
    奶奶的，什么世道？都什么年代了，人还要活着给别人看吗？
    可是，随心所欲，往往会承受什么后果，谁都猜测不到。
    人，终究是要被这个世俗羁绊，被所谓的名声、亲情羁绊着，那些看起来美好的东西，有些时候，反倒会成为杀害一个人的尖刀利刃。
    “我真的，我爱他啊，我那么，那么爱他，我——我怎么舍得——”泪水，从她的眼里决堤而出。
    秦宇飞从没见她这样哭，看着她颤抖的嘴唇，看着她流泪的双眼——
    “既然这样，那就跟他说啊，苏沫，你告诉四哥这些，他会处理好的，他会安排好你们的未来——”秦宇飞抓着她颤抖的肩，道。
    苏沫摇头，道：“我不能害他，我不能，不能让他——”
    “没事的，苏沫，没事的，只要你爱她，只要这一点就够了，其他的事，就算是天塌下来，四哥都会摆平的，苏沫，你相信他，大不了，大不了就不在榕城待了嘛，怕什么？四哥去哪里还怕不能生活？”秦宇飞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是，不管去哪里，都可以生活，所以，所以觉得就算离开榕城也没关系，就算和家人断绝关系也无所谓，可是，时间长了呢？这样得来的爱情，究竟能维系多长时间？我，只是一个路人，而他的家人，他的家族，是他血缘里激荡的东西，不是说想割舍就可以割舍的！好，就算我们走了，留下他的家族被人耻笑吗？那样的话，他的心里，他会开心，他会觉得幸福吗？那样的幸福，是真的幸福吗？”苏沫望着秦宇飞道。
    秦宇飞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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