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淑妃死寂的眼神慢慢迸出一点光亮,她缓缓伸手摸上了夜天祺的侧脸,扯出了一抹笑容。
是啊,她没了丈夫,但还有儿子。
夜擎苍宠了她二十年,她便爱了他二十年。
刚入东宫的时候,她的家世根本不能和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相比,但那又如何呢。
因为宠她,他提拔了整个陈家。他刚一登基,便将夜无忧的外祖父卸任之后就一直空悬的丞相之位,给了她的父亲。
夜擎苍疼她宠她到了骨子里,连带着陈家也承蒙了莫大的圣恩,这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
他对她的宠爱,便成了她手上最有利的武器和最坚实的铠甲,就算皇后的父亲是太子太傅又如何?
他对她的宠爱,远超过皇后多少倍。
少年才俊,又是当朝太子,哪个女人能逃脱这样的温柔陷阱。
她沦陷了,并且沦陷得很彻底。
一直以来,她最坚信的便是他对她的爱。
可是那日他命人将她拖出大殿的决绝,让她如遭雷击。
他往日对她的温情与如今的残忍相对照,落差之大让她心如刀割。这两个月来,她每每想起,便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以至于面容迅速衰老,竟生华发。
可是现在,她知道,她不能再继续沉浸在痛苦中了。
她还有儿子的前程需要谋划。
当不了母仪天下的女人,那她便要做最尊崇无双的女人!
正月十五上元节,宫中赐宫宴,君臣同乐。
这是继春节之后的第二大节日,民间习俗十分丰富,有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共吃元宵、拉兔子灯等。此外,不少地方还增加了耍龙灯、耍狮子、踩高跷、划旱船等特色表演。
这一日的京都热闹程度比之除夕有过之而无不及,历代文人墨客也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上元节最热闹的便是赏花灯了,街头巷尾处处张挂彩灯,百姓们还制作巨大的灯轮、 灯树、灯柱等,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
将军府门前,一辆带有夜王府标识的马车早已候了多时。
玄衣男子站在马车旁,负手而立,身姿修长挺拔,气质清贵无双。
刀削斧刻般的面容半明半暗,光影斑驳下,犹如神祇。
夜正祥三人从将军府走了出来,见到来人倒是惊讶了一下,“殿下来了,怎么没人通报?”
“夜老将军。”夜重华行了个晚辈礼,“是我没让他们通报,我在这儿等无忧就好。”
一听这话,他们便明白了,原来两个人早就约好了。
说着,他又给后面的夜文彦夫妇行了个晚辈礼,“夜将军,夜夫人。”
见他以晚辈的身份向他们见礼,林曦悦笑意温婉中多了些对后辈的亲切,越看夜重华是越喜欢,看来最近他们相处的不错。
“殿下客气了。”她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忧儿这孩子也是的怎能叫殿下在此等着,我这就给你去叫她出来。”
“夫人,不必了。”夜重华温和一笑,“将军和夫人先进宫吧,我在此等着无忧便好。”
“那也好。”林曦悦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拧了身边木头桩子一般的男人一把。
夜文彦脸色一变,接到自家夫人暗示,他拱了拱手,语气有些僵硬,“那便,有劳殿下了。”
“那我们便先行一步。”夜正祥乐呵呵的带着儿子儿媳坐上马车便走了。
夜重华微微松了口气,他刚刚的表现应该还算得体吧?只是他怎么觉得他的未来岳父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某人早已尽收眼底。
她偷偷笑了笑,还是第一次见这男人如此拘谨。
“咳咳。”夜无忧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自门后走出。
门外台阶下的男子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迈出门槛的绯色镶珍珠的绣鞋,接着是如烈焰般摇曳的裙摆、不盈一握的纤腰、交叠放在身前的莹润玉手以及被银狐毛簇拥的精致小脸,端的是靡颜腻理,仙姿佚貌。
冬风不知何时起,激起心湖潋滟纹。
迎面而立的女子,就像在云雾朦胧间徐徐展开的美人图,如晨光朝露,似云霞初雪。
以往随意用一根簪子挽起的头发,端端正正梳了一个仙妃髻,血色琉璃簪点缀其中,行走间,流苏叮铃作响。
台阶下男子一眨不眨的目光,让夜无忧很是满意。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中满是得意,“看够了没?”
夜重华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将她扯进怀里,神色严谨,“看不够,一辈子也看不够。”
没想到这男人用无比正经的神情,竟然说这种话。
一旁的霁月与墨风十分识趣的别过眼。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夜无忧俏脸微热有些不自在,她伸手捂上他的眼睛,“既然怎么都看不够,那索性就别看了!”
夜重华揽着她的腰飞身进了马车,墨风和霁月自觉坐在车外,朝皇宫方向驶去。
“还不快放开我。”夜无忧在他怀里挣扎。
“不行。”夜重华果断摇头,一本正经道,“放开你你会冷的。”
“可如果你不放开我的话……”夜无忧伸手揽上他的脖子,笑得妖冶又危险,“你会死的,而且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夜重华不为所动,“美人在怀,死不足惜。”
“……”嘿!今天她是碰见硬茬了啊!
“怎么,今日不倒着看书了啊?不寻找书中真谛了?”
她提及此事,夜重华干咳几声,摸了摸鼻子,“恩,今天天气不错。”
“月亮还很圆呢!”夜无忧没好气接道,随即又笑了,“良辰美景,最适合钻研武侠小说了,殿下觉得呢?”
殿下觉得呢……
夜重华一听这五个字,脸儿都绿了。
夜无忧见他脸色如此,便咯咯笑开了。“还不放开我?”
小心本姑娘挤兑死你!
“不放!”他像是铁了心般,死死抱着夜无忧就是不松手。
“不放算了,你不嫌累就抱着吧。”夜无忧在他怀里七扭八扭,终于寻了个舒服姿势。
女子的梳妆打扮要是精致起来,也是个力气活儿。不过他的反应,她很满意,也不枉她捯饬一场。
怀里的人儿身上传来阵阵红梅香,再加上她一番动作,正是年少气盛,美人在怀,难免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思流荡。
恩?夜无忧皱了皱眉,“什么东西硌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