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楼大厅的陈宇聪眼睛不安分的在离他不远的白蘋身上打转,勾了勾手指,身后的小厮上前问道,“少爷,您有何吩咐?”
“去,给本少爷打听一下这姑娘的来历。”
小厮一听就知道他正在打什么主意,面上有些为难,“少爷,这……恐怕不妥吧,这毕竟是红袖阁……”
“混账东西,你是少爷我是少爷?红袖阁怎么了,老子说砸就能砸!”
陈宇聪一巴掌把小厮当场扇蒙了,他忙不迭跪了下来,“少爷息怒,奴才这就去!”
“哼,欠打的东西。”
陈宇聪距离台子极近,动静又特别大,大半的客人都看向了他。
“这陈家少爷又在作威作福了。”
“人家老子是当朝丞相,姑妈又是最受宠的淑妃娘娘,做什么坏事都有跟在后面擦屁股的,咱们寻常老百姓羡慕不来啊。”
有嗤之以鼻的,“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的,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爷迟早收了他!”
“嘘,这位老弟你可悠着点,小心被这陈恶霸给听着了。”
“哼。”那人冷哼一声,却也不再多说。
夜无忧扫了一眼底下的骚动,扔掉了手里的瓜子,不经意抬头一看,发现对面只剩夜擎苍了。
那人去哪了?
夜擎苍连夜重华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没察觉,“夜王呢?”
陆公公躬身回道,“回皇上,夜王殿下身体有些不适,墨云统领先带殿下回府了。”
夜擎苍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微微叹了口气。
再一转眼,刚刚还在台上弹唱《山月》的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
“皇上您说的是……”
“刚刚在底下弹琵琶的人!”
“噢,那姑娘已经退场了。”
夜擎苍站起身来就往外走,经过一番询问才知晓原来那姑娘弹奏完毕就离开了红袖阁。
宛娘补充道,“不知您有何事?若是紧要的话我便遣人去把那姑娘叫回来,她刚走,应该……”
还不等宛娘说完,夜擎苍便向门口走去,因着红袖阁今晚也该散场了,所以大批的人都向门口涌去,夜重华不在,暗处保护皇帝的暗影卫便现了身,一左一右紧随他身后。
“皇上您慢点,等等老奴——”
陆公公的腿脚显然跟不上夜擎苍,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他。
前面的夜擎苍充耳不闻,只一心想找到他想找的人。
在路过一条巷子时,他终于看见了那个抱着琵琶的人。
只不过她现在的处境看起来有些不妙。
“小娘子如此貌美,不如跟哥儿几个走吧。”
三个大汉笑容猥琐,逼向白蘋。
“住手!”
陈宇聪突然出现大喝一声,一脚一个踹倒了三个大汉,有的甚至脚还没踹在对方身上,那人就倒了。
“哎哟!”
“哎呦呦!”
“公子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三个大汉在地上大呼饶命。
白蘋冷冷的看着他们,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
“姑娘莫怕,本公子会保护你的。”陈宇聪甩了甩头发,自以为潇洒的走到白蘋面前。
“哦?那真是谢过公子了。”
“姑娘别客气,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到我家一坐。”
“还是不麻烦公子了,告辞。”
“哎哎哎——”
眼看白蘋不吃这一套,陈宇聪连忙使了个眼色,倒在地上呼疼的三个大汉立刻站了起来,凶神恶煞的拦住了白蘋。
“你们想干什么?”女子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薄怒。
“我们家少爷相中了你,那是你的福分,待在红袖阁能有什么前途,跟了我家少爷,以后穿金戴银,享尽荣华富贵!”
“这样好的机会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嘿!你个小娘皮……”围着她的三个大汉撸起袖子就想教训她。
“怎么能对美人这么粗鲁呢。”陈宇聪摇着折扇,脸上堆满笑容,“在这京都,凡是我陈宇聪看上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趁我现在还能和你好好说话,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听陈公子的口气,这京都是你说了算了?”
“别说京都,就是整个东篱,本公子都能横着走!”
“陈公子当真厉害得紧。”
白蘋出言嘲讽,几个下人却沾沾自夸起来,“那是当然,我们家公子是丞相的儿子,姑母是当朝淑妃娘娘,知道淑妃娘娘吗,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陈宇聪得意一笑,“怎么样,要不要跟本公子回府?”
白蘋冷哼一声,“贵府权势如此滔天,小女子更是不敢高攀。”
陈宇聪没了耐性,“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牛二,给本公子绑回去!”
“是!”
“天子脚下,你们竟然做出如此行径!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白蘋一边痛斥他们一边仓皇后退。
“王法?”陈宇聪嘿嘿一笑,“本少爷就是王法!”
夜擎苍被黑暗笼罩的脸看不清神色,只是在他身边的陆公公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声。
皇上动怒了,这陈家公子,怕是要不好了。
“影一。”夜擎苍声音低沉,不辨喜怒。
“影一听令。”
“去给朕把这几个杂碎收拾了。”
“是!”
陆公公都没看清影一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道黑影,再接着就是陈宇聪主仆四人如杀猪般的哀嚎声。
“你是什么人,竟敢袭击本少爷,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陈宇聪疼得在地上打滚,仍旧不忘放狠话,一看就是嚣张惯了。
“那便让你爹来找我算账吧。”夜擎苍声音阴沉,从暗处走了出来。“把他们带走。”
还没弄清楚状况的主仆四人就被从天而降的暗影卫打晕扛走了。
白蘋抱紧琵琶上前道谢,眼中还带着一丝后怕,“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不过恩公还是别招惹上他们了,好像他们很有背景……”
“此事姑娘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夜擎苍语气温和,“听口音姑娘并非京都人士,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白蘋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并非我刻意隐瞒,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人。”
夜擎苍微微皱眉,“这……”
她苦笑一声,“人人皆有来处,不知归途,而我,却是连来处也不知。”
“那姑娘你这首曲子是从何得来?”夜擎苍问得有些急切。
“半年前,我从一户农院醒来,记忆全无,身边只有这把琵琶,把我捡回去的大婶告诉我她是从河边洗衣服时发现的我。这首曲子是我无意识之间弹奏出来的,如何学会的我也不记得了,您是不是知道些和这曲子有关的什么,这或许会对我寻找自己的亲人有帮助,您能告诉我吗?”
夜擎苍摇摇头,是他痴心妄想了。“我也只是听一位故人弹过。”
“那您的故人现在何处?”
“她——不在了。”说这话时,夜擎苍的声音微微发颤。
一旁的陆公公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弯得更甚,看不到丝毫表情。
白蘋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与歉疚,“我无意提及您的伤心事,我不远千里来到红袖阁也不过是想靠着那笔赏金来寻找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的亲人。”
见夜擎苍沉默不言,她开口告辞,“今晚之事多谢恩公,他日有缘再见。”
她转身欲走,夜擎苍出声问道,“姑娘在此可有住处?”
见她摇头,他脱口而出,“我家正好缺一位乐师,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就不麻烦恩公了,若是我有幸能得到红袖阁的赏金,我便要开始寻找我的家人了。”
“红袖榜首不是说年底才会出现,如今正值九月,到年底还有百余天。”
“这……”
见她表情略有松动,夜擎苍笑道,“我对这《山月》十分感兴趣,希望能得姑娘教授。”
“教授不敢当,若恩公喜欢我自倾囊,算是答谢恩公的出手相救。”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白蘋看着夜擎苍微微一笑,“小女子——昭雪。”
昭之于世,沉冤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