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昔抬头打眼看了一眼男人,没有做声,继续低下头吃饭。男人走进店里,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又扫了一眼,然后在我们隔壁的餐桌上坐下。老板娘从后厨出来招呼,男人要了两样小菜和一桶香竹饭,一杯糯米酒。
在等饭的间隙,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没找到火,于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一下用浓重的当地口音说:“老板,借个火。”
我把桌上的打火机递给他,男人接过去点着火,面带微笑说了声“谢谢”。我点点头继续吃菜,没想到男人仍然冲着我问道:“二位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是不是从北京过来的?”
我一愣神,这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余昔抬起头瞥了男人一眼,点点头淡漠地说:“嗯,我是从北京来的。”
男人神色一紧,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低声说:“你是余……”
余昔点点头说:“是我,你应该接到通知了,让你找的向导找到了吗?”
男人点点头,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说:“找到了,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人比较老实可靠,一会吃完饭我带他来见你们。”
余昔摆摆手说:“不用这么声张,关键是你们找的向导一定要可靠,明白吗?”
男人点点头说:“明白,这个向导是我们经过筛选甄别过的,绝对可靠。”
余昔笑了笑说:“那好,你辛苦了,吃完饭我们去他家里见他。”
男人连忙站起身,受宠若惊地说:“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余昔压压手,示意男人坐下,低声说:“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坐下说话,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男人小心翼翼地坐下,坐定后仍然满脸谦恭地对我们笑笑,保持着很低的姿态。很明显,他把我们两个人都看成从北京来的大人物。只是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我一时还搞不清楚。
老板娘端来男人点的饭菜,笑眯眯地招呼我们吃好喝好,然后又退回了后厨。这时候我们已经吃喝完毕,坐着喝茶闲聊。男人不敢让我们多等,拿起碗筷,狼吞虎咽飞快地将桌上的菜饭打扫干净,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巴站起身。
男人毕恭毕敬地说:“二位请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余昔面带微笑说:“你吃饱了吗?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男人连忙说:“吃饱了吃饱了,多谢余小姐关心。”
我冲着后厨大喊了一声:“老板,买单啦。”
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来,扫了一眼我们的餐桌说:“两位吃好了吧,一百零八元,收你们一百好了。”
我心想这里的东西可真是物美价廉,一百块钱就品尝到这样的美味佳肴,笑了笑说:“吃得很好,你家的厨艺非常精道,下次过来我还要再吃一次。哦,对了,这位客人的饭菜也给我们算在一起吧,总共多少钱?”
老板娘默算了一下说:“他的四十二块,总共给一百四十块钱吧。”
我掏出钱包准备付钱,男人双手连忙拦住我,满脸急躁地说:“不行不行,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能让你付钱呢。我来我来,千万别跟我争。”
男人说完一把拉过老板娘,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老板娘。老板娘笑眯眯地接过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叠得很整齐的零钱,找出六十块钱给男人。
我们走出饭店,来到街道上时忽然听到一声脆生生的的声音:“哥哥姐姐慢走呀,下次有时间再来。”
我回头望去,看到小玉倚在门口,水灵灵的大眼睛满眼不舍地望着我们,脸上还挂着一抹少女特有的红晕。
余昔回头朝小玉笑笑,友善地说:“再见了小妹妹,你们家的饭菜很可口,下次有机会我们一定再来。”
小玉的脸上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眯着眼睛笑着说:“好呀,那我等着你们。哦,对了,你们是不是要去寻找古瑶寨?”
余昔的脸色一变,迟疑着没有回答。小玉笑了一下,说:“我可以带你们去呀,如果你们请我做向导,我阿妈会很高兴的。”
小姑娘正是贪玩的时候,大概她以为我们只是去瑶寨旅游。余昔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谢谢你啦小妹妹,不过我们已经找好了向导。”
小玉失望地“哦”了一声,受了委屈一般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楚楚可怜,好像都快哭起来了。
余昔心里不落忍,走到小玉身边,摸了摸她的脸蛋柔声安慰说:“姐姐答应你,回来后一定来你们店里吃饭,临走前再送一件小礼物给你做纪念,好不好?”
小玉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余昔,又望了我一眼,破涕为笑,高兴地说:“好的呀,骗人是小狗呢,我在店里等你们回来哟。”
余昔点头笑笑,轻轻抚摸了几下小玉的脑袋,然后转身离去。我们三个人从街道走出来,走到我停车的树荫下,我掏出电子锁打开车门,正准备邀请男人上车带路时,男人掏出钥匙打开了停在越野车旁边的一辆吉普车,我注意到这辆吉普车挂着的是军用车牌,心中不由一震,难道男人是一名军官?
男人对余昔说:“我在前面带路,你们跟着我的车。”
余昔轻声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室。男人坐进车里发动车,掉头往一条乡镇公路上开去,我赶紧发动车紧紧跟随在他的车后。
我好奇地问余昔:“师姐,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开着军车?”
我好奇地问余昔:“师姐,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开着军车?”
余昔若无其事地说:“他应该是勐腊县的武装部或者统战部部长,开军车并不稀奇。”
我心里暗暗惊讶,不知道谁给这个武装部部长打了招呼,竟然专程跑来给我们带路。余昔到底是中央下来的,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北京那边有人随便给当地打个招呼,马上就有人出现帮我们排忧解难。
我们开着车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下了乡村公路后穿过一片泥泞的乡村土路,逐渐看到前面一个村落。村子背靠一座大山,村前一条小河,河里有孩子们在戏水,掩映在一大片热带雨林之中。
这个村子看不太懂到底是傣族的自然村还是其它名族的,建筑都是混搭的风格,不时从村子里走出的村民穿的服装各异,可能是多民族混居的村落。
车子开进村子后,沿着一条乡间小道穿过一排民居,在一处两层的竹木结构小楼前停下。武装部长从车里下来,站在楼门口吼了一嗓子:“德宁,德宁老爹在家吗?”
竹楼内半天没有人应声,像是家里人都死绝了一样,武装部长恼了,大吼道:“家里有喘气的没有,来客人啦,出来一个活的迎客。”
我和余昔从车里下来,站在车门边往楼内望去,小楼内黑乎乎的,虽然天气炎热,小楼内仍然传出一阵阴冷的气息。过了会,一个穿着瑶族短打衣衫的干瘪老头从楼内走出来,他站在门口的阳光下,冷冷地瞪了我们一眼,用极度不耐烦的表情说:“吼什么吼,刚睡会觉,你跑来嚎丧吗。”
这个干瘪老头子太酷了,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是那么目空一切,好像任何人打搅了他的午休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几乎在这一瞬间,我就喜欢上这个酷酷的老头子,只是看着他瘦小干瘪的身躯,我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在丛林里穿梭自如的老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