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着到底要不要这个时候接电话,又担心余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拿着手机有点举棋不定。冷晓倩正在兴头上,看到我拿起手机准备接听,一把抓过手机扔到沙发上,不耐烦地说:“这个时候别接电话,扫兴。”
然而手机仍然在响,我望了一眼冷晓倩,说:“纪委领导的电话,不接恐怕不行。”
冷晓倩满脸厌恶地说:“纪委这群人吃饱了饭撑的,专挑这个时候打电话。”
冷晓倩这话说的令人发笑,不过我这时候可笑不出来,看着手机屏幕不断闪烁,还是伸手把手机捡起来,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我问问到底有什么什么事,你别吱声啊,千万不要搞出动静来。”
我按了接听键,小心翼翼地说:“师姐,这么晚还没休息,有事吗?”
余昔大概等得不耐烦了,语气有点冲,说:“你干什么呢,接电话这么慢?”
我解释说:“啊,刚才在洗澡,都准备休息了,你们还没忙完吗?”
余昔说:“才十点多钟,你这么早休息呀,不好意思,打搅你休息了。”
我说:“没事没事,不打搅不打搅,这几天调查很辛苦吧,有没有什么收获?”
余昔说:“还好,就是琐碎一点。”说完她沉吟片刻,语气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有点饿了,你能不能……陪我去那家火锅店吃点东西?”
冷晓倩见我拿着电话聊起家常,报复似的用力地动作了几下,动作幅度很大,嘴巴里还发出一两声细碎的娇喘声,吓得我面无人色,赶快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余昔可能听到了响动,在电话里问道:“什么声音,你在干吗呢?”
我急忙解释说:“哦,我开着电视,电视里的声音。”
余昔喔了一声,接着问:“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吃点泡面算了。”
我赶紧顺杆往上爬,说:“没有没有,方便啊,没什么不方便的,要不要我去接你?”
余昔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去,你在那里等我好了。”
我忽然回想起今天遇到韩博深时他说的那番话,心想和余昔接触还是小心为妙,宁德小聚是不能再去了,必须换个更加隐秘的地方。我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那里熟人太多,被人碰到了毕竟不太好。”
余昔想了想说:“也是啊,上次就在那里碰到你一个朋友。我对滨河也不太熟,那你说去什么地方?”
其实我对滨河也不太熟,晚上吃火锅的地方除了宁德小区外别的地方我也一无所知。我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先打车到飞天大酒店门口,在那里等我,我二十分钟后到那里去接你,然后我们再去找地方吃火锅,怎么样?”
余昔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那好,我们二十分钟后见。”
我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抬头看到冷晓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动作,正用一双发亮的眸子望着我,眼神里的表情显得很古怪。
我纳闷地问:“你怎么不动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冷晓倩冷笑着问:“你不是说是纪委的人找你吗,怎么还约了纪委的女干部深更半夜去吃火锅?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相好的约你出去鬼混呢?”
每一个女人都具备八婆的潜质,我没好气地说:“什么相好的,说的可真难听。我没必要骗你,她确实是纪委的,不过我们是校友,她有点内幕要向我透露。”
冷晓倩喔了一声,仍然将信将疑的,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心想必须速战速决了,不能继续耽误时间。
我摆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真的经不起这么折腾。”
冷晓倩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自己叼进自己嘴巴里点燃,然后塞到我嘴巴里说:“来,你抽根烟缓一缓。”
我抽了口烟说:“晓倩,不好意思,我抽完这根烟就要走了,人家在那等着我呢。”
冷晓倩脸色一沉,不悦地问:“到底是什么人,比我还重要?不去不行吗,别这么扫兴好不好?”
我说:“真的是纪委的人,不去还真不行。你乖一点,听话。”
冷晓倩说:“那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心说这他妈的女人怎么这么缠人,今晚真是不该跟她到这里来,嘴上却说:“你去不太方便,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冷晓倩撇撇嘴,不屑地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吃饭吗,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好骗。”
看来不把事情的重要性告诉她是没办法脱身的,我只好如实说道:“实话跟你说吧,给我打电话的是中纪委调查小组的干部,她是我的大学校友,有关于这次本省两代会选举的事情要跟我谈,所以真的不方便有外人在场。”
冷晓倩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迎着她的目光真诚地说:“当然是真的,骗你是王八蛋。”
冷晓倩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你去吧,我不打搅你们谈正经事了。”
我摁灭烟头,说:“这就对了嘛,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
冷晓倩从背后抱住我的腰说:“那你答应我,改天还来陪我,不让任何人打搅我们。”
这丫头的胃口够大的,但为了摆脱她,我只好敷衍道:“好吧,我们改天再聚。”
出了粉红女郎,我抬腕看了看时间,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我赶紧开车往飞天大酒店赶去,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遇到黄灯我也毫不犹豫地闯了过去。
赶到飞天大酒店门口时,我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旗杆下走来走去。我赶快停下车,摇下车窗对着那条背影喊了一声“师姐”。背影回过头,露出一张精雕玉琢的俏脸,没错,果然是余昔,她看到我,在夜色中嫣然一笑,很有一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感觉,仍然像很多年前那样让我心中一动,多年前那种美丽情怀重新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