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带着钟家一大家子,匆忙逃到设好的暗道中。等众人安稳之后,一直在调查的魏侍也终于赶来,他脸上带着血,看样子情况不妙。
“是新任辽王的人,他们马上就要找到这里了。主子,咱们寡不敌众,必须马上走。”
魏渊一愣,想不到竟然是辽国的人。
“外头多少人。”
魏侍答道,“数以千计。”
数以千计的人,便是他自己能够安然离开,又如何能从千人之中带着钟家这一大家子没有任何武力的人安全离开,看着毓秀,忍不住道,“毓秀,我没想到会是辽人——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钟太傅。”
毓秀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若不是你护着我们逃到这里。祖父他们怕早已经落入倒了楚昭手里,已经到这种时刻了,魏渊,别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她打开暗道的小窗,往外望去,那些人已久在外盘旋,只是还迟迟没有找到入口。
也或许他们等不及,直接一把火就会烧了这里。想到这里,毓秀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也许上天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可惜。
魏渊回身看着她,“我陪着你。”
旁边魏侍却十分心急,“主子,还有机会啊!若咱们尽十分的全力,你应该可以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毓秀也看着他。魏渊却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什么,面前却突然一亮,似乎又有新的人马到来,魏渊正觉得狐疑,却听外人那人开始高声道:“宋凝救驾来迟,请殿下莫怪。”
魏侍陡然呼出一口冷气,差点,差点。
——
平南军十万大军已经逼近,这几日楚昭整日的睡不好。
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他知道这皇位不是容易这么坐的。可是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却仍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越发觉得心中不忿。想到这里,便直接从御书房而出,一路走到了楚皇的寝殿。
楚皇这几日病情加深,好几日不曾下床。
楚昭来时气势汹汹,他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他。
“父皇,这几日休息的好了,有些事情也该办了。”楚昭话落,旁边的小太监便将圣旨送到了楚皇身边,“陛下,禅位诏书已经写好。劳您拿您的圣印在上头盖个章吧?”
楚皇闭着眼,不打算开口。
楚昭却冷冷一笑,“若父皇在如此。儿臣便不能保证,是不是让清平或者六弟,跟着您过几日一起驾崩了。”这话算是戳中了楚皇的软肋,他从来就对儿女心软,“楚昭!你好狠的心!他们都是你的手足啊!”
楚昭只看着那张圣旨,楚皇愣了半天,终究还是按下了床头的机关。从旁边的暗格中取出玉玺,道,“楚昭,放了清平吧。她只是个公主。”楚皇还不知道楚晟已经死了的事情,但他也知道楚晟逃不了。
以楚昭这样的心思,连生父都想弑,楚晟一个差点坐上皇位的皇子,又岂能逃脱毒手。
眼看着楚皇终于盖上了毓秀,楚昭一把将圣旨拿过。十几年前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就到了手中,让他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没理楚皇,很快离开了他的寝殿。又一路走到大殿上,看着最上面的九龙皇座,拿着圣旨,一步一步慢慢走了上去。
“等了这么久”,他道,又摸着旁边的雕刻精致的龙须,“终于得到了,总算得到了。”他是皇帝了,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原本跟在楚皇身边的太监此刻正立在他身旁等着召唤。楚昭也下了他拿到这个诏书后的第一个命令,“下旨,朕半月后登基。”
然而楚昭最终还是没等来半月后属于他登基的吉祥日子,钟赢的十万平南大军,已然慢慢在逼进了。楚昭所率的队伍本就是楚皇原先手中的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敌不过那十万大军,加之宋凝又到。魏渊派了宋凝里应外合,又策反了一群原本帮助楚昭的人,楚昭一路溃败。
而举着清君侧大旗的钟赢,也终于将平南军的旗帜插入宫中。
——
楚皇被救出来时,人已经非常瘦弱。钟家救他于危难,钟赢又将那十万平南军的虎符交给他手中,原本对钟家的不信任在此刻仿佛都变成了笑话,楚皇没要那虎符,反而封了钟赢为镇国大将军。
“朕当初过错,确实太多。”楚皇在城墙之上,看着满目疮痍的楚朝,一时间心痛难忍。
钟太傅立在他身侧,知他有悔改之心,便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楚皇笑了笑。原本对魏渊的不放心,也是因为对钟家的不放心。如今魏渊和钟家都是救了楚朝的功臣,他那些心思,也断然没了,“那魏渊是如何想的?如今要回辽吗?”放下之前的心思,楚皇反而能与钟太傅说些家常话,又调笑道,“太傅一家瞒的朕好惨。又是清平,又是刘素。如今才知毓秀竟然早跟他情定终身。”
钟老太傅无奈的笑了笑,“儿女家的事儿,老了,也做不得什么主了。”
过了会儿,又道,“倘若皇上不嫌弃,那老臣便再求个旨意。”
钟老太傅正欲开口,钟皇后却突然过来,“知道父亲想说些什么。只是这样大好的事情,要到众人面前说才对。”钟老太傅看着女儿脸上带笑,便晓得她已经替毓秀求了恩典。魏渊马上要回府,如今钟家所有人,便只想给两个人定下来。
大难刚过,为了酬谢三军,楚皇宫中举办了宴会。
邀请了刘素以及一干平南军中将领。
“皇上,早先答应臣妾的事情,如今该兑现了吧?”酒过三巡,钟皇后便扭头看着楚皇。楚皇也笑着回皇后,“早在那里备着”,又招了招手,便有小太监出来宣旨,将毓秀指给了魏渊。
“为答谢辽皇子助我楚朝,皇子以为此谢意如何?”
魏渊看了眼毓秀,到底是女子,毓秀垂下头。没理他过分热切的眼神。而这时候魏渊也从席上走了下来,叩谢楚皇。一旁静静坐着的刘素,却突然垂下头。
到底是真心喜欢过的人——如今看他与别人定亲,心里难免还是有点难过。想到这里,刘素也觉得这样庆功的宴会也呆不下去,饮了口酒,便走了出去。而在这时候,一旁的钟赢也跟了出去,因为走的太急,酒水都撒在了袍子上。
大周氏和毓秀一直在女席,此刻看着钟赢那副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你哥哥,多大个人了,还能将酒水洒在衣服上,也不怕旁人笑话?”
毓秀摇了摇头,“哥哥怕是忙着给我找个嫂子呢。”钟赢便似个木头桩子,如今有了心事,谁看不出来。大周氏听了,也只垂着头笑,刘素这姑娘无论哪儿都好,模样好,性格也大方,钟赢那样的性子,也只有这样的姑娘能压住他。
笑了笑,也在心里想着该给钟赢准备婚事了。
——
两个人婚事定下,而且楚昭闹出来的造反风波也已经平定。魏渊也要启程回辽国,毓秀在次送着他到十里亭外。
比上次更多的不舍。
“毓秀,你放心。”魏渊骑着马,“我回辽之后,便会带着辽国的圣旨,娶你做我的王妃。唯一的王妃。”
毓秀脸上挂着笑容,经历过数次分别,他是她如今最相信的人。
“你放心走吧,我这段时间,会好好绣制嫁衣。等你来接我。”如今楚皇已经下了圣旨,两人的婚事便是确定了。只需魏渊回辽订了身份——只可惜日后她就要去辽生活了,因为她要嫁给魏渊,他的家,也是她日后的家了。
魏渊一路三回头,可纵然是这样,那马匹也很快没了踪影。只不过这次送他,毓秀在没了上次的失落感。如今楚昭已大势已去,她只需安安稳稳做一个待嫁的新娘,好好在这里等着魏渊归来娶她就好。
回到府中之后,大周氏便忙拉着毓秀进了自己个儿屋里,与之前一样,面前又是京城里各个布庄和首饰店的掌柜。人手的布匹,大周氏道,“你看看,我给你挑了几个花纹,你如今选上一个你最喜欢的,女人家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可要看仔细了。”
旁边另还有些首饰东珠,都是日后要在成亲的凤冠上镶嵌的。盛明珠笑了笑,便靠在大周氏怀里,“自然知道母亲一切都是为我好。哪用那么仔细,母亲挑的,都是好的。”
大周氏看她如今满脸幸福的模样,也忍不住调笑,“是这样吗?我只以为你如今恨嫁的恨,恨不能马上飞到辽国去嫁给魏渊?”
“哪里有这回事儿?”毓秀忙否认,又问了一句,“哥哥呢,回来都不见他?”
说到这儿大周氏也皱起了眉头,“军中有律法。他如今要回军中复命了,才回来多久,如今又要去了,也不能在家中多待些时日。”
“男儿四海为家”毓秀忙安慰她,“哥哥如今知道上进,母亲该高兴。”
大周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