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内,热桐望着对面忽然出现的男人。
“大哥?”
细如蚊虫的声音响起,头低着,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热明嘴角扯起邪笑,看着久未见面的妹妹,“还知道我是你大哥,还知道你是热家的女儿?”
热桐被他这忽然的大吼给吓住,身子打了个冷战。
她是热家的女儿,他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她其实很想问他,何曾把她当做是热家的女儿来?
从小到大,在他的眼中,她这个妹妹不是跟他那个后妈一样是为了占有热家的财产吗?
她想笑,却是没有笑出来,因为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是真的笑不出来。
“说话啊,平日里不是很能说!”
他一巴掌落在桌面上,也是知道她性子里倔的很,小时候有一次他在学校门口堵住她,让她跟她那个可恶的妈妈一起滚出热家,她的身子被他抵在学校外面粗糙的墙壁上,那时候是夏天,隔着薄薄的t恤,她的后背已经被摩擦的掉皮,可是她硬是一声都没有吭,就那样倔强的看着他。
他气不过,最后狠狠地骂她几句离开,后来她回到家里,白色的t恤后面有星星的血迹,被她妈妈一个劲儿的追问,她说是下午体育课跑步的时候摔了一跤,他当时正好走在她们的身边,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走到楼梯口听见她妈妈心疼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却是傻呵呵的笑着,“没事的,妈,我这只是小摔,还有一个啊,在跳高的时候摔过去了,你不知道那竹竿打在他的身上多响啊!”
她的妈妈就那样被她夸张的说辞给逗笑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在楼梯上看到这一幕,很是鄙夷这对母女,善于把谎言当成真话,一对骗子。
“没有什么可说的!”
她冷静的话让他回归到现实来,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果然是周兰的女儿,说话做事都跟周兰一个样,在外人面前永远表现的多么高贵优雅,又是多么的知书达理,可是背后却做出下三滥的事情来,勾引有妇之夫。
想到这里,他气的牙痒痒,怒斥着她,“贱人!”
“你说什么!”
热桐被他的话吓住,从小到大,他对她说过很多难听的话,可是却从来没有用过这两个字。
贱人,她在他的心目中竟然是这样的。
她是他的妹妹啊,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液,他竟然用这两个字来骂她。
“我说你是贱人,跟你妈一样的贱人!”
胸口的气没有消停,却是在看到她那双装作无辜的眼睛更加气愤,一起一伏的,不知休止。
“不可以说我妈妈!”
热桐从小就受不了任何人说她妈妈的坏话,在她的心目中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隔着香樟木的咖啡桌,她手肘抵在上面,双眼怒视着她。
“怎么,她难道不是?”
热明后背靠在真皮座椅上,目光挑衅的看着她。
“不是,我跟你说她不是,你收回刚才的话!”
她气的咬牙,却还是顾虑到现在是在公共场合,没有对他撒泼,只是在那用力的过程里,他听见牙齿用力咬在一起的摩擦声。
“我不收回,我为什么要收回,不然你以为你妈那个穷乡下来的女人怎么会嫁入我们热家,嗯?”
他轻浮的语气里满是对于妈妈的污蔑,她一个巴掌落下,狠厉的砸在桌面上,刚才还没有喝的咖啡有些许溢出来,褐色的液体缓缓流下。
“你住嘴,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妈妈和爸爸结婚是因为相爱,不是你所说的龌龊!”
她问起过妈妈和爸爸的故事,知道他们是因为彼此相爱才在一起的,并不是他口中的第三者,攀龙富贵的无耻之人。
“龌龊,我还没想到这个词呢,你倒是自己用上了,你妈干的那些事,真的可以用龌龊来形容,小三上位,勾引人夫,真是比电视里还精彩!”
“热明,你混蛋!”
母亲对于他一直是视若己出的,从来都是把他放在心上去疼爱的,却是没想到在他的心中竟然被母亲说成这样,她问起过妈妈,是爸爸和他妈妈感情劈裂,离婚之后他们才认识相爱的,他们婚姻的失败跟她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那时候他们还不认识。
“混蛋,呵呵?”
热明不置可否的笑起来,手指落在桌面上,正好咖啡落入到他的指尖,他轻轻地一点,那水渍冒出来水花,星星点点落在她嫩白的手背上。
咖啡已经没有热度,不会烫伤皮肤,却是隔着表皮直接烫了心口。
“我是混蛋,那你妈是什么,你说啊,当着这里这么多人的面说啊?”
热桐终于明白过来他这么有钱的堂堂热家大少爷找她喝咖啡,竟然选在了大厅里,而没有去包间,他就是找到了她的软肋,不给她反抗的权利。
眼泪无声地往肚子流,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咄咄逼人的男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从小就欺负她,刚开始她只以为是哥哥不喜欢自己,因为她是个女孩,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哥哥讨厌她,是因为母亲。
她知道真相后去问过母亲,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当时母亲抱着她哭了,说你在哪里知道的这些,她说是哥哥骂她的。
那一刻母亲的眼泪流的更凶,抱得她更紧,她知道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她就是相信母亲来。
那么多证据摆在眼前,可是大哥从来就不会相信,因为在他的眼中心中,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来,就认定了母亲是那样的坏女人,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他从来不会去想是自己的父母感情破裂了,是她的妈妈给了他父亲第二次爱情,是她的妈妈不嫌弃他的爸爸离了婚又带着个孩子,还义无反顾的嫁给他,他甚至不会去想这么多年妈妈对他真心的好。
甚至于她,她出生后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他认定为是罪恶的女儿,是来救赎的,是不被宽恕的,他从来没有像其他的哥哥那样,给过她关心,甚至于连一个笑脸都没有过。
她真的很想问他,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不说了,刚才不是很厉害,热桐,你装逼的本事跟你妈一个样,当着爸的面,对我唯命是从,恨不得把我这个假儿子窝在心口哄着,谁看不出来那都是做戏,做给老头子看的,假惺惺的一套!”
“假惺惺?”
热桐猛地吸了下鼻子,擦干眼泪来,她今天就跟这个哥哥算一下总账,问问他,到底母亲欠了他什么。
“你夜里发高烧,爸爸不在家,妈妈抱着你去医院,求着医生为你看病也是假惺惺?”
她质问的声音落下来,狠厉的眼神盯着他。
“我只是发烧而已,任何医院都可以治,打两针就可以的,你说那样做,是不是她假惺惺,想让管家将整个过程复述给爸爸听,然后她的形象,哇地一下子,周围就踱上了金光,亮闪闪的。”
他笑,笑的格外张扬。
“你放屁!”
热桐所有的修养礼貌客气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来,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因为你并不是普通的发烧,很有可能被传染上最可怕的病毒,管家都吓得躲在车里没有出来,只有我妈,当时刚刚生完我不到三个月的我妈在医院里求着医生救你,热明,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和我妈是因为上一辈的关系,我现在才知道你的思想已经扭曲,变形,甚至于你的心灵都没有一丝的完美,你想象的人都是坏人,你甚至关上自己的心,闭上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大家对你的关心,任何人靠近你,你都会觉得别人是另有企图,你真是可悲,你在这个世上活着,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可悲至极!”
她的眼泪落下,手背曲起,擦干。
不值,她为母亲不值,她看见母亲所有的付出,在他的眼中却只是一个笑话,甚至于连笑话都不如。
“胡说,她分明就是图谋不轨,想着趁我发烧给我弄死,然后在热家就可以坐稳地位,不会再有人来讨厌她,折磨她!”
热明身侧的手指攥紧来,盯着她看,说出口的话格外的伤人。
“你看吧,你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不给别人进入,热明,我奉劝你去看下心理医生,你是不健康的!”
“住嘴!”
“你心里的那把尺子早已经偏了,你没有思想,没有判断,不分对错,不问好坏,你只知道仇恨,要去报复我和我妈妈,但是你却忽视了那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麻木,越来越不像你......”
“住嘴,我要你住嘴!”
热明眼前一下子恍惚起来,什么都看不见,只瞧得见热桐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在不断的说着让他接受不了的话。
“热明,醒醒吧,不要再被你妈妈蛊惑,变成她的报复傀儡!”
“啪!”的一声落下。
热明的手臂举在空中,而站着的热桐偏了脸颊......